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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白藜又去檢查了一下情況,發(fā)現(xiàn)部落里大家的飲食生活衛(wèi)生狀況實在可怕,一輪打蟲根本打不干凈,大家又跟著吃了幾次驅(qū)蟲膏。
后面的日子一下就慢了下來,臨近冬天,該遷徙的獸群都遷徙走了,該冬眠的動物也慢慢開始縮起來了,剩下還在林間活動的動物已經(jīng)不多了。
所幸今年部落也不缺吃的,火和白商量了一下,最后決定提前停止狩獵活動,大家全都縮回部落。
不過當(dāng)然也不是說呆在了部落大家就無所事事了,大半個秋日里攢下來的各種木材在這個時候派成了用場,整個部落開始實現(xiàn)白藜期望的那種流水線制作,把弓箭的制作一步步拆解開來,分配到個人手中。
在這種帶著點閑適的忙碌中氣候逐漸開始變得寒冷。
羽族的男人就是在這個時候緊趕慢趕把白藜預(yù)訂的種子送到了部落。
這人很是細心,把不同種類的種子仔細分開包裹起來,讓白藜省了不少的事。
他走后不出三天就開始下雪了,下雪的頭一天還稱不上冷,吃過午飯后白藜還拉著雪出去看。
那個時候的風(fēng)還算溫和,天上落下來的白色羽毛也只有飄到身上的時候會感到一些涼意,整體氣溫是溫涼的,甚至比下雪的前兩天都要再暖和一些。
這場雪一下下了七八天,部落周遭的雪積了快有半人高,雪停后天氣一下子就冷了下來。
溫度快速掉到了驚人的程度,站在外面要不上一分鐘,裸露的皮膚就開始發(fā)紅發(fā)燙,帶著涼意的刺痛感扎在骨頭里,讓人再沒有勇氣踏出部落一步。
部落里的溫度倒是還好,雖然也稱不上暖和,但裹上一條獸皮也熬得過去。
大廳里開始長久燃著篝火,就連晚上睡覺的時候有些獸人也不再回到屬于自己的山洞,而是選擇在大廳的烽火附近鋪上一塊獸皮。
也是多虧了部落大廳足夠龐大空曠,換氣條件也算優(yōu)秀,這樣的煙熏火燎之下也沒燒出個什么事來。
整個冬季當(dāng)然不可能在這種相對閑適的重復(fù)勞動中度過,白藜開始試圖教大家使用漢語。
這種更豐滿詳盡的語言在交流上的優(yōu)勢多不勝數(shù),現(xiàn)在白藜和大家講話的時候通常要對大家嘴里吐出的詞語進行自動的想象加工,把他們說的幾個簡單的詞匯依靠自己的理解連在一起,組成一句通順的句子。
現(xiàn)在在部落里交流不但語意之間很大程度要看個人理解,而且因為詞語的稀少,大家能表達的意思非常狹窄。
白藜覺得有必要進行一下語言教育,緊抓一下這方面的問題了。
語言在一個文明的傳承中有著相當(dāng)特殊的地位,只有有了語言與文字你的文明才有長久傳承下去的資本。
在推廣語言教學(xué)的過程還算順利,因為她在平日里就總是習(xí)慣用漢語去填補部落沒有的詞語,時間久了大家都掌握了幾個常用詞語。
再加上這群人雖然笨些,但做起事來還算實心眼兒,就算再煩也憋著個勁子學(xué),語言進度推的不算太慢。
當(dāng)然了其中也有懲罰獎勵機制的關(guān)系,打一棒子給個甜棗這一套在現(xiàn)代玩的可以說已經(jīng)被玩的爛的不能再爛了,可在這個時代還是非常好用的。
學(xué)習(xí)進度墊底的群體白藜也不克扣他們什么,只是說他們兩句又刻意給他們展示別人的獎勵。
至于優(yōu)秀學(xué)員的獎勵,因為物質(zhì)資源不算豐富,白藜能給出的獎勵也只有食物了。
大家現(xiàn)在不缺吃的,她掏的獎勵是蜂蜜。
這蜂蜜還是大半個月前搞到手的。
當(dāng)時雪出去巡邏的時候在距離部落有一段路程的山坡上發(fā)現(xiàn)了一個蜂窩,那蜂窩足有一人多大,里面養(yǎng)的野蜂子有兩個指節(jié)那么長。
這種野蜂子蟄起人來是真的要命的,就算是皮糙肉厚的大型動物招惹上了它們,這群毒蜂都能傾巢而出把對方蟄翻在地上。
所以這東西獸人們是不敢招的,他們甚至都不了解這種蟲子的巢穴里會有甜蜜的蜂糖。
雪把這個消息帶回來也只是為了讓大家繞著這片區(qū)域走。
不過這些蜜蜂最后還是被白藜給盯上了,她不敢在林子里點火熏這群蜜蜂,找雪做了個架子,把撕出來的那些蠶繭套子撐得更大,疊在一起,拴在架子上。
把架子架在蜂窩底下,然后遠遠的找了個百米外的高樹連射了三箭把那蜂窩射下來掉進架子里,等那群蟲子轉(zhuǎn)了好幾圈放松警惕后再拿水系異能把大部分全清理了,最后收集了四罐半的蜂蜜。
白藜對于甜食沒有那么大的偏好,這東西拿回來她就是打算用作獎勵的,部落里的這幫獸人們嗜甜如命,沒有不喜歡蜂蜜的道理。
四罐子多的蜂蜜雖然不少,但用作獎勵數(shù)量就遠遠不夠了。
于是她又想了個法子,把木薯干泡發(fā)蒸熟后加了油和濃蜂蜜水去炒,每個木薯干炒出來都甜浸浸的,用這東西做獎品再好不過了。
雙管齊下,在這種獎勵與懲罰一起推進的情況下,大家的語言學(xué)習(xí)進度都稱得上樂觀。
但文字進度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早幾個月燒的炭塊兒現(xiàn)在倒是派上了用場,白藜一人給派了一小塊碳,讓他們在削平的木板上寫寫畫畫。
這些木板最后還會再被劈開加工成箭桿,也算是對物資的合理利用了。
在這種不算好但也不算壞,大家都不怎么缺練手的情況下,文字熟練的進度依然低得可悲。
這一點白藜是要背一點鍋的。
因為她教的都是簡體漢字。
白藜對各種古文字并不熟悉,只能去教自己的慣用文字。
而原始時代最開始萌發(fā)文字的時候都是根據(jù)文字所指代的東西的形象來決定文字的形狀的。
嚴格來說那些最初傳遞信息的圖像是壁畫,后來到了商周時期是甲骨文,那個時候才算是真正有了文字,一些結(jié)構(gòu)相對簡單的象形文字。
再后來到大小篆時期這些象形文字變得越來越繁復(fù),也就不再和最初的形狀那么相像了。
再到隸書時期,文字變得更加規(guī)范,形象進一步的改變,這個時期也僅僅是隱隱能再看出這些文字最開始的樣子了。
時間再往后推移的話文字逐漸開始越來越背離最初的形象,而簡體漢字經(jīng)過一代一代的簡化,到現(xiàn)在大部分都已經(jīng)和象形文字沒有關(guān)系了。
所以這種文字對于部落里的獸人們來說是難以理解的,他們不曾從小接受這種文字教育,對這種文字也沒有辦法升起任何聯(lián)想,只能死記硬背。
被復(fù)雜圖形本就比背發(fā)音要更難,大家的學(xué)習(xí)進度自然始終上不來。
不過這也不是大家的錯,白藜沒辦法去苛責(zé)這些盡力的部落成員們,只能順其自然的去教。
這樣的日子過得也算充實,明年要用的武器也在這樣的日子中越攢越多。
入冬前白藜其實還策劃過一些其他的事情,但真正入了冬以后才知道這種規(guī)劃是多么的不現(xiàn)實,這里冬日的寒冷是天災(zāi)級別的。
其實雪很早之前就提到過這里的冬天冷的嚇人,但這種冷是沒有親歷過的人無法想象的。
雪告訴白藜,在冬天的雪地里甚至是看不到任何活物的,這里的冬天就是純粹的死寂,真正的荒紀與蕭瑟,數(shù)月不溶的雪與一片茫茫中的零星耐寒植物。
生活在這里的動物,要么在冬天來臨之前遷徙,要么攢夠能量通過冬眠躲過整個冬日。
在這種環(huán)境之下人是無法離開提前準備好的溫暖洞穴的,白藜的計劃自然也全部泡湯。
但這種日子也稱不上壞,每天上午學(xué)學(xué)語言文字,下午一邊做著手上的事情一邊用著上午學(xué)會的語言閑聊一兩句,時間不知不覺就流走了。
部落里的生活就是這樣,一年里有兩季忙的轉(zhuǎn)不開腳,早出晚歸,除了晚間的飲食時間外在沒有一點閑空,又有兩季什么事都做不了,部落里的大家每天聚在一起,消磨著漫長的時光。
不過今年大家就沒有那么閑了,忙起來的時光似乎一下子也快了起來,不知不覺半個冬季就過去了。
這個時候部落里有不少女性獸人的肚子都鼓了起來,到了明年的雨季開始之前,部落里又要多一批新生兒了。
因為冬天大家都聚在一起,白藜也漸漸認識了部落里被單獨隔離保護起來的小孩子們。
這一批小孩過了今年后也有幾個長的可以出來了——10歲,在他們眼中10歲的小孩可以加入采集隊,13歲就可以進入狩獵隊了。
這幾個小孩看起來對自己未來的生活十分好奇,半個冬季的纏著采集隊的大家問東問西,眼睛里滿是期待。
隊伍里的武器制作流水線,弓身已經(jīng)停止制作了,這東西做的有些太多了,每個人配上三只都足夠了。
但弓弦卻沒有那么多,部落里攢下了一大批空弓,只等明年把火麻種起來,再把它們上上弦。
箭矢倒是一直在生產(chǎn),這種東西做多少都不嫌多,消耗品總是不夠用的。
整個冬天就是這樣度過的,大家一起在山洞窩了好幾個月,到了初春太陽雖然暖了起來,但氣溫卻反反復(fù)復(fù),因為冰雪在融化時也會釋放涼氣。
好在雪化的還算快,就這樣又在山洞里窩了將近有十天,氣候終于正常了。
這個世界的春季漫長的嚇人,白藜根據(jù)雪的描述核算了一下,這個世界一年的時間遠比她原本世界要長得多,一個春季更是占了快有六個月。
六個月的時間足夠這片土地上的動植物們休養(yǎng)生息,迎來下一個煎熬的雨季了。
部落里面儲存的食物經(jīng)過一冬天的消耗還剩一些,但這些食物也放不住多久了,春天溫度重新變暖,空氣中的濕度開始增高,這些肉干會快速腐敗的。
所以要在它們壞掉之前把它們?nèi)砍缘簟?p> 正好今年開春白藜計劃著要把該種的都種下去,有了這些食物就能騰出更多人手來了。
春天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是盤點種子,其他的種子都被白藜好好保存著,她帶回來的那幾棵樹苗在冬天還是比能活下來,全部枯萎在了昏暗的洞穴中,唯一需要擔(dān)心的種子是入冬前被埋在地下的木薯種子。
白藜帶了兩個人把它們刨了出來,這些種子們既沒有腐敗也沒有發(fā)芽,看著沒什么問題。
木薯種子被好好的安置在了部落的倉庫里,白藜也算是放下了懸了一個冬季的心。
既然說要種田,那第一步肯定是要翻土耕地。
要耕的地盤兒那都是現(xiàn)成的,赤那部落前側(cè)與和相接的整片地域都是平坦的,肥沃肯定也是肥沃的,也就不需要再去別的地方折騰了。
部落里要說種很多的地也不太現(xiàn)實,畢竟狩獵放不下,能抽出來打理田地的人就那么多,白藜規(guī)劃了一下種植面積。
在部落附近畫了一塊大約50畝左右的地。
理論上講一畝一年三熟的地大約能養(yǎng)活兩人左右,但這只是純指糧食的數(shù)量,人一般還要再攝入一些其他的東西。
這樣算來部落要開墾的這些田地肯定是不夠養(yǎng)活整個部落的人的,更何況這部分田地中還要留有種火麻以及其他植物的空當(dāng)。
但這個世界畢竟情況不同,純?nèi)馐承垣F人對于淀粉的攝入最多也就占飲食的一半,再加上這里植物長的也快,個頭也大。
抓緊點兒,雨季前應(yīng)該也能收上兩季,算下來也是一年三熟,這些地雖然多的沒有,但養(yǎng)活部落的人也足夠了。
在開荒之前,兩位巫醫(yī)先帶領(lǐng)全部落舉行了一場祭祀儀式。
白藜對這種神明崇拜并無意見,雖然她會糾正一些由對神明信仰帶來的錯誤——比如入冬前寄生蟲的問題,但實際上她是相信神明的存在的。
畢竟她是如何來到這個世界的還不好說呢。
何況白藜一直認為,人有信仰是一件好事,不管是信仰神明還是其它的什么,有一個精神支柱總是好的。
尤其是這樣原始的時代,有一個能把大家的心凝聚在一起的支柱對所有人都是一件好事——雖然這個支柱對于部落的群眾們來說也是隨時可以拋棄的。
這一場祭祀是白藜來到這個世界以后見到的第一場祭祀,她表現(xiàn)出了相當(dāng)?shù)臒崆椤?p> 好奇心讓她在這場祭祀的準備中出了大力。
這場祭祀看起來簡陋又壯觀,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野性震撼感。
祭祀的地點在部落的頂端。
是的,部落的頂端,整個部落就是一座巨型石山,祭祀的地點就在石山的山頂。
石山陡峭,但卻沒有修筑任何道路,每個人都是憑借自己的手腳一步一步爬上去的。
對于攀爬,大家都很熟練,除了幾個年幼的孩子被壯年的獸人們帶上去以外,其余的人,包括那些上了年紀的老人們都沒有例外。
男性獸人們脫下了上半身捂了一冬的獸皮,女性獸人們露出臂膀與腰腹,大家都在裸露出的部分用一種由植物混合出的青色顏料加上白藜去年搞出來的木炭磨成的黑色碳粉在身上繪畫裝飾。
這些繪畫與裝飾是完全自由的,按照自己的想法來,白藜看到了青色的太陽、黑色的彎月、展翅的飛鳥、死亡的獵物、心儀的異性……
一切他們所能看到的東西,一切他們喜歡的東西都為他們繪制在身上。
不知道是多年儀式積累下來的經(jīng)驗,還是說這個種族就是全族都與生俱來擁有著夸張的藝術(shù)天分,他們畫的都很簡陋,但也都很清晰,寥寥幾筆就能抓住精髓。
即使沒有人向她解釋這是什么,可白藜是能輕而易舉的看出他們畫了什么。
他們還會在向上而去的路上用這些顏料在石壁上繪畫,不一定畫在哪里,誰爬到了某個地方,想到了就在那里繪畫。
這些圖案們重疊著,被人摸索著,踩著,最終看不清模樣,變成了一條模糊骯臟的色帶,流淌在上山的道路上。
白藜是最后一個登上山頂?shù)?,她是踩著這些模糊的流淌的色帶一路攀爬上去的,這些雜亂的臟兮兮的顏色染在她的手掌與鞋底上,讓她沒摸過顏料的手變得和其他所有人一樣。
按理說作為巫醫(yī)她應(yīng)該走在最前面,但她不負責(zé)主持儀式,又不想往前走,也沒有人強迫她,她自然就落到了后頭。
她和所有人一樣裸露著手臂與腰腹,雪幫她在上面畫上了椰樹的葉子、海鳥、陶器、魚、水花、植物的塊狀根莖以及一些其它的他們經(jīng)歷過的東西。
她混在人群里,看著前方的一切。
這里作為多年以來部落進行祭祀的地方,祭壇是早就有的。
透過層層的人影,白藜看到了那個簡陋的祭臺。
那是一塊巨大的扁圓柱形石頭,形狀并不規(guī)則,十分的粗糙。
它不高,不超過一米,也不算太寬,兩米不到,上面還放著一塊更小一些的長方形石頭擠占著本就不多的位置,于是站上部落里的兩個巫醫(yī)就顯得有些擁擠了。
即便都不大,但這也是兩塊兒實心的石頭,這些石頭明顯不是在此自然生成的,石身泛著淡淡的青灰色,和下方的黑色石山格格不入。
很難想象這塊石頭是如何被弄到石山上的。
從外表上呢看得出它們在這里已經(jīng)有很多年了,多年的日曬雨淋在上面留下了抹不去的痕跡。
人群簇擁在這塊兒既不壯觀也不精致的石臺旁邊,注視著站在上方的兩位巫醫(yī),臉上的表情并不莊重肅穆。
比起對神明的的贊美與祈求,這場祭祀更像一場露天的盛大宴會。
隨著人群中響起輕柔的哨聲與骨片的敲擊聲。
已經(jīng)上了年紀的老巫醫(yī)站在臺上,他的動作依然輕靈矯健,跳起一只利落的、原始的甚至有些丑陋的舞蹈。
人群中的音樂聽著很混亂,他也跳的沒有任何節(jié)奏。
他的腳下很快,動作十分有力,站在旁邊的年輕巫醫(yī)在第一串動作結(jié)束后也開始跟隨他的舞步跳起另一只風(fēng)格近似的粗曠祭祀舞蹈。
兩支舞蹈結(jié)束,他們停了下來,整個部落卻沸騰了起來。
站在臺下的大家開始動了起來,他們也在跳舞,跳的比兩位巫醫(yī)更為粗放,沒有任何動作上的美感。
但他們的身體很美。
每個人都在展示自己裸露出的身體,展示著豐滿的線條,展示著上面繪制的圖案,他們都有著原始的野性的美麗身軀。
經(jīng)過一冬天充足的食物供養(yǎng),他們的身體看起來不再那么結(jié)實了,有了一點多余的肉肉,但這些贅肉在這個時代看來也是美的。
他們跳給自己看,跳給伙伴看,跳給心儀的異性看,跳給自己的孩子看,跳給神明看。
他們的眼里滿是喜悅與對未來的憧憬,用最俗套的形容來說就是他們的眼里都有光。
兩位巫醫(yī)沒有參與這場舞蹈,他們跪在小號的長方形石條前方,將去年一年部落里的收獲一一擺放上去。
這些東西有白藜見過、經(jīng)歷過的,也有她沒見過,不知來頭的。
有陶器、木薯、蠶絲、魚干、木炭、弓箭、鞣制過的熟皮子,甚至連蛔蒿都有一小捧碎屑,包在已經(jīng)禿掉的獸皮里,被獻了上去。
除此之外占比最多的是各種一看就沒有什么實際用途的精致石器,這些石器近乎被敲制成鏤空的,大多是武器的形狀,但很薄,每個轉(zhuǎn)折都被磨得很圓滑。
這些炫技一般的祭器被擺在最外側(cè),四個方向都有,圍放著。
中間除了白藜知道的以外還有一些動物的軀體部分,都小小的,比如一小塊被敲下來的角——如果不是上面的紋路,白藜甚至猜不出那一小塊黑色的碎塊是什么。
其余的也都一樣,小塊的蹄子上的角質(zhì)層,碎骨頭,切下來被晾干的一段尾巴,諸如此類。
這些應(yīng)該是從部落收獲過的一些難以捕獵的動物身上取下來的。
白藜注意到兩位巫醫(yī)每取出一件東西擺放在石臺上的時候那個物件上面都會閃爍一瞬間屬于異能的光芒。
絕大多數(shù)的異能都是不能加持在物品上的,就算是可加持類的異能絕大多數(shù)也依賴著專門的媒介。
兩位巫醫(yī)的異能顯然沒有辦法加持在這些東西上,他們在揮霍自己的異能,可他們的眼中滿是虔誠。
白藜不知道這個儀式對他們來說意味著什么,但顯然這很重要。
她與這場祭祀有些格格不入。
她在笨拙地模仿著身邊的人的舞蹈。
不過看得出,她沒有這方面的天分,如果說部落的獸人們的舞蹈中還展示著野性的身體的魅力,那她學(xué)出來的不倫不類的舞蹈就只能用滑稽來形容。
神??!如果你真的存在的話,就請讓這場儀式早點結(jié)束吧!白藜不無絕望的在心中祈禱。
這場祭祀她是一分鐘都不想再待下去了,無論是跳舞還是不跳,她都太過吸引旁人的注意,以一種愚蠢的方式。
白藜對這場祭祀本身沒有任何意見,也樂于見得部落中的大家如此的憧憬歡欣,但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可以逃離這里。
她的祈禱與期望并沒有起任何作用,神明如果真的存在,大概也是不認他這個并不虔誠的信徒的。
祭祀進行了大約三個小時,直到太陽從初露眉目到完全升起掛在頭頂,地面上的化了又凍,凍了又化的冰層再次流動起來,這場祭祀才隨著天際遷移回來的候鳥群收尾的最后一聲鳥鳴一起收尾。
白藜大概對這場祭祀結(jié)束感到最開心的人了,她甚至是借著水流一路從山頂滑下去,沖到部落里去洗身上的痕跡的。
這些原始的植物的分泌物與碳粉制成的顏料完全沒有任何防汗的功能,三個小時頂著太陽舞蹈帶來的結(jié)果就是每個人身上都掛滿了顏色古怪的條紋。
更可怕的是這些條紋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好洗,沒有肥皂和其它的清潔用品,白藜哪怕幾乎把自己洗的搓下去一層皮,身上都還是殘留著淡淡的痕跡。
能把木桶當(dāng)做浴缸直接縮進去洗的白藜尚且如此,就更不要說部落里的其他成員了。
這些提了桶水草草沖洗過就算完畢的獸人們身上的痕跡明顯的就像冬天雪地上的黑鼠。
之后將近一個多星期的時間,白藜都有些分不清人來。
因為畫在臉上又融化過后的顏料在視覺上狠狠地影響了個人的五官特點,尤其是赤那部落的成員們本身就有些偏西方式的長相,白藜對于這種長相天生就有些臉盲。
平時這種臉盲并不顯得嚴重,住在一個部落多見兩次也就記住了,可現(xiàn)在就難了。
好在后來她記住了大家臉上的花紋,習(xí)慣了以后反倒覺得記花紋比記臉容易些。
等到半個月后大家身上的花紋褪盡,白藜反而有些不習(xí)慣了。
不過這些也都是后話。
進行完了大型的儀式,滿足了精神需求后還是要回歸現(xiàn)實。
一段時間有一段時間的活,現(xiàn)在的溫度雖然還不能進行播種,但陶器的燒制和一些其他的瑣碎事情已經(jīng)可以撿起來了。
一冬天的厚雪埋下去,部落周圍幾個粗制濫造的陶窯也都塌的差不多了,這些都要重新搭建。
冬天儲存的木頭也用的差不多了,之后無論是制作箭矢還是一些其他的工具都會需要用到,所以也是時候進行補充了。
還有部落里一個冬天積攢下來的垃圾,這些東西都堆在部落附近,里面有著太多的碎骨殘渣,天氣暖和起來,會開始腐爛吸引一些其他動物帶來危險。
往年這些東西都扔在部落的地下河里,順水就沖走了。
今年有了寄生蟲的事情以后部落對水源都重視了些,雖然知道扔進水里也就沖走了,但大家心里都有些隔應(yīng),于是就堆在了部落附近,冬天可以雪蓋著倒沒什么事,現(xiàn)在雪化了就慢慢的露了出來。
這些東西也要處理掉,到到部落周圍不再作為水飲源的河里或挖個坑埋掉。
除了這些還有不少里零零碎碎的瑣事,一個冬天積攢下來的事情等著處理,祭祀一結(jié)束大家又開始重新忙碌起來。
這些事情大多是往年沒有的,也虧得今年食物儲存夠多,不然這些工作都抽不出人手來做。
因為開春已經(jīng)沒有辦法像入秋的時候通過那種簡陋的手段捕魚了,白藜開始打起了手里剩下的蠶絲線的主意,她想把這些絲線編成魚網(wǎng),但試了好幾次還是覺得編出來的成品韌性不夠。
河里的那些魚個頭都比較夸張,蠶絲做的漁網(wǎng)恐怕是禁不住的,草繩又容易散,繼續(xù)用藤筐捕魚筐子能放下去的深度又有限,就算放了誘餌絕大多數(shù)的大魚也不會進入淺水區(qū)。
進了深水區(qū)再往上拉那些魚就好跑了。
簡單基礎(chǔ)的魚籠白藜是會編的,但她知道的所有魚籠中沒有一種是可以抓這種程度的大魚的。
想來想去才發(fā)現(xiàn)一時半會兒還真沒有什么辦法,只能期待火麻種出來以后能不能搞出什么靠譜點的漁網(wǎng)出來了。
連折騰了好幾天也沒折騰出什么譜來,白藜也覺得有些喪氣。
其實這是不應(yīng)該的,這種事情一下不成太正常了,她自己也知道,只是之前幾次都太順利了,就連木炭雖然做出來沒什么用,但至少一次就成了。
現(xiàn)在折騰這么久,多少有點心理落差。
白藜埋頭搗鼓的這段時間里部落里的瑣事也做的差不多了,雪已經(jīng)徹底化掉了,大部分水分被泥土吃進去,到處都粘膩膩的。
這個時候肯定還不適合播種,但可以翻地了。
春天翻地其實并不合適,因為土地被翻開后大量水分會被風(fēng)吹走,之后植物生長起來所需的水分就不夠了。
但在這個世界并不適用,這個世界有著一整個雨季的加持,降水量相當(dāng)豐沛,平日里匯入河流的水多,蒸發(fā)的水也多,冬天下的雪自然也厚。
春天化出來的水分需要很長的時間吃進土里匯集進地下水流和河水之中。
而在這個前提之下提前翻地對于土地的水分控制是有好處的,所以現(xiàn)在這個世界恰到好處。
翻地使用的工具大多是純木頭或者由木頭和石頭組成的。
雖然部落里有碳,白藜也大概知道原始的金屬應(yīng)該怎么冶煉,但因為始終沒有發(fā)現(xiàn)相關(guān)礦藏,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部落里的各種工具武器就只能一直湊合下去。
這種簡陋的工具最大的缺點就是容易壞,就算盡量用最高硬度的木頭去做,使用壽命也提升不了太多。
所幸這一個冬天里大家做了足夠多的農(nóng)具,壞了再找新的用,這么磕磕絆絆的倒也把這些地給翻下來了。
這些地要放上兩天,等氣候合適了再進行播種。
雪化了以后天氣舒服的要命,陽光恰到好處的溫暖,恰到好處的微風(fēng)成日地吹著,草木見風(fēng)就長,不過幾天地面上的嫩綠就已經(jīng)開始成片,到了差不多可以播種的時間。
需要處理的種子早就處理過了,現(xiàn)在是該下手的時候。
處理種子白藜還大概有些了解,但種植時候的行數(shù)間距之類的更詳細的事情就不在她的知識儲備范疇了,涉及到這里她是硬著頭皮上的。
植物的間距和壟距都是憑著印象中的場景目測得來的,其余更精細的處理控制更是一概沒有。
白藜雖然對于火麻會比較了解一些,但這個世界的火麻是什么樣的誰也說不清,畢竟火麻這種耐旱的植物會生活在這種水分豐沛的地方本身就證明那不是她了解的那種生活習(xí)性。
所以這些理論知識未必使得上勁,其余的大芻草和樹苗更是單開了一小塊地聽天由命的養(yǎng)。
唯一比較可靠的植物是木薯,這東西白藜雖然不太會養(yǎng),但它本身就長在部落附近,證明這個環(huán)境是適合它生長的,生的時候也是成片生的,證明大面積種植應(yīng)該也沒有什么大問題。
這東西能不能長好不好說,但活應(yīng)該是能活的。
這就不錯了。
火麻白藜種的不太多,一方面食物才是生存最底層的需求,有限的種植面積肯定要先緊著食物來,不可能挪出來給這種養(yǎng)不養(yǎng)的活都不好說的植物讓路。
另一方面雖然她想穿布做的衣服,但有獸皮頂著,這個需求其實不太著急,而且以現(xiàn)在的制作水平做出來的布肯定也不會比獸皮更舒服。
現(xiàn)在對火麻的種植主要是滿足工具上的需求,部落里有很多工具包括弓箭都對這種高強度的植物纖維有所需求。
獸人們夸張的身體素質(zhì)擺在那里,播種種植這種工作全員上陣,在兩天之內(nèi)就做完了。
這個時間卡的可以說是剛剛好,天氣溫暖起來該出來的大型動物和該遷徙回來的草食動物都差不多回來了,有了正常狩獵的條件,部落里的食物也吃的大差不差。
播種之后部落的生活又重新回到了正軌,狩獵隊們開始重新活動,雖然閑了整個冬天,但年年經(jīng)歷這樣往復(fù)的生活,隊伍里的獵手們都知道該如何找回狀態(tài)。
自從有了弓箭這等精準有力的遠程攻擊手段,部落里的狩獵效率是大大提高的。
不過這種提高也有限,雖然殺死獵物的效率提升到了一個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地步,但弓箭并不能幫助獵手們找到獵物,也不能幫他們把獵物的尸體運回來。
狩獵最消耗時間的從來都不是殺死獵物,殺死獵物消耗的時間只能排到第三,這個過程更多的是帶來人身危險,真正消耗時間的是來回。
尤其是尋找獵物和回去的時候,前者自不必說,后者一個人身上能帶的獵物是有限的,不管能殺多少,最后能帶回來的也只有這些。
兩天之后火就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把狩獵隊伍分成了兩支,另一支隊伍由花帶領(lǐng)。
這樣能一定程度的提升狩獵的效率,但還是那句話,一個人能背負的重量是有限的,無論怎么樣最后能帶回來的獵物都是有極限的,到了這個數(shù)就沒有辦法繼續(xù)提升了。
加上新的木薯沒有長起來,去年存下來的又已經(jīng)吃完了,還要為雨季儲存食物,開春以后別說一日三餐了,連一日兩餐的維持都無法讓所有人都吃飽。
白藜對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有些焦慮,但部落里的其他人卻適應(yīng)良好,雖然沒有三餐管飽,但一日兩餐對他們來說也比之前的生活要好得多。
另外狩獵效率的提升對于狩獵隊來說也不是完全沒有節(jié)省時間的,以前他們只有到了接近黃昏的時候才能回到部落,現(xiàn)在通常下午沒過半就能回來。
剩下的時間不夠他們再次出來狩獵,但卻能騰出來空做其他的事情,讓白藜不至于像以前一樣需要的時候找不到人來幫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