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姑姑有何妙計
即便姑姑并未指名道姓,話中所指也是攆她。
那被晾在一旁的小嬌娘,忽而摟緊了高延宗的消瘦肩膀,警惕道,
“姑姑如此強硬的搶人,恐怕適得其反,女子還是要溫柔體貼才好,不可殺氣過重。這樣才會有情郎愿意帶您,出席男人的場合?!?p> 元無憂面對小嬌娘這番挑釁,和勸慰她溫柔體貼就能得到這種待遇的話,只無奈一笑。
心道老娘在華胥一呼百應(yīng)的時候,那些場合還輪不到男人出席呢,這待遇她還真不屑一顧。
“高延宗可以選擇不聽我的建議,既然你代他發(fā)表意見了,那我大可放手,任他自生自滅了?!?p> 小表姑語氣平靜,漫不經(jīng)心的說罷這句,便颯然一擰身,就往外走去。
高延宗望著她傲骨挺拔的背影,心窩像忽然被利爪揪住的疼,悶的他幾乎要喘不過氣來,想開口挽留,話卻鯁在了喉嚨邊上。
正在此時,門簾外頭傳來清清冷冷的一聲喚:
“主人,你可冷了?”
有衛(wèi)兵撩開門簾子的一角,卻只到黑衣少年鎖骨深陷的頸子,這尊門神身形瘦長,身背一柄赤鐵劍,卻屹立挺拔得如一棵翠柏松竹。
元無憂這才想起跟她一起來的彌月,便快跑幾步到了門口,又拉住他冰涼的細(xì)手進(jìn)帳內(nèi)來,把他懷里抱著一疊玄色外袍抓起,轉(zhuǎn)頭扔到高延宗面前,撂話:
“給你媳婦兒穿上,讓她出去回避一下?!?p> 原本桃花眼瞼憋出淺紅色的高延宗,聞言倏然眸光一亮,不自禁的笑出臥蠶彎彎。
姑姑果然還是在意他的。
可后腳跟進(jìn)來的彌月,即便臉上扣著褐色的木質(zhì)面具,也掩不住他眸光里的錯愕。
他兩臂仍保持著抱衣服的姿勢,此時卻空空如也。他主人的衣服呢?那么大一疊黑色的!
黑衣少年就在此時,沖到了元姑娘身旁,憤然沖榻上之人怒吼:
“那是主人的衣裳!我怕她穿著冷,在懷里抱了一路了,憑什么給她啊?”
心智癡傻的少年,話音未落便上前去搶衣服,直把笑靨嬌娘嚇得花容失色,厲聲尖叫。
眼瞧著一男一女居然四臂揮舞、手忙腳亂的撕吧起來,連帶少年背后那只眼熟的佩劍,都在左搖右晃。忍無可忍的高延宗,先手抓起那件玄黑的衣衫、摔到鮮卑少年身上!
而后指著身旁嬌娘怒斥:
“出去!你們都出去??!”
表姑傻眼了,“別對你媳婦那么兇……”
高延宗再抬起眼時,眼窩微紅,眸光氤氳。
“她不是我媳婦兒!!我戒色出家了!!”
“五侄子,你醉了……”
“我沒喝她的嘴上的酒??!”
“……”
他這酒瘋?cè)龅哪涿睢?p> 甄溫柔趕忙卷著剛下堂的五嫂子,推攘著鮮卑少年,逃也似的跑了。
只留下一站一坐的姑侄倆。
還是高延宗先開口了,“姑姑有何妙計?”
他的語氣恢復(fù)了平和冷靜,嗓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清冷,沒有方才的半分醉意。
望著他合攏衣襟、晾著大腿的坐姿,元無憂不禁贊嘆道:“裝得挺像的阿沖,給我都騙過了?!?p> “下午不是說,給你看看我么??傄袀€正當(dāng)理由才好,否則被人逮住了……還以為咱們,或是我肖想長嫂呢。”
“別提長嫂了,剛才那女的在這兒我怕是細(xì)作,我教你命親信這么說……就說你安德王心系災(zāi)民,組織四城富戶捐糧,卻被有心人誣告是裝了沙子。且嘴長之人也找到了,你可要殺他?”
高延宗點頭,“這是個人才,還能利用一下給有心之人傳個假消息?!?p> 而后他垂眼看著站的筆直的小表姑,越瞧她這副嬌艷乖巧的打扮、與外表不符的英氣鎮(zhèn)定,越覺得反差得可愛,直讓他心生歡喜。
他由衷的感嘆:“你這腦袋怎么長的?你若是個男的,恐怕會把權(quán)謀官場玩兒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害,我也是剽竊了前人的智慧。前三國的曹丕就經(jīng)常在車?yán)镅b布匹,讓心腹謀士吳質(zhì)藏里頭跟自己會面。一日被楊修發(fā)現(xiàn)告訴了曹操,曹操來檢查那天,曹丕真的裝了一車布匹運來。曹操就覺得是楊修誣告曹丕?!?p> 小表姑眉若山峰,雙眼皮的鳳眸又大又亮,是個稚氣未脫的嬌艷長相。即便她眼神銳亮,對歷史典故侃侃而談時英氣勃發(fā),不遜男兒,也能吸引他全神貫注、一字不漏的聽進(jìn)去。
高延宗覺得自己是瘋了,居然一看見她便心生歡喜,自她出現(xiàn),便覺得旁人都入不了眼,連笑靨這種花國魁首,在她面前都黯然失色。
他待她說完,忽然沖她招手,
“把你右手給我看看,我讓軍醫(yī)開了個治破傷風(fēng)的藥方和藥膏,你預(yù)防點兒。”
被他一提,元無憂才想起昨晚那個牙印兒。
“害,被你四哥咬一口,不至于破傷風(fēng)吧?”
話雖如此,她身體還是很誠實把手遞了過去。
***
翌日,館驛內(nèi)。
帶著天子賑災(zāi)糧和賑災(zāi)款旨意的蘭陵王得勝歸來,鬼面大將的兵馬剛?cè)肓顺情T,便有部下先一步、來稟報在大殿里等候已久的表姑,說領(lǐng)軍將軍帶回來個難民孤女,要嫁給他做妾室。
元無憂正坐在尊椅上端起茶盞,聞言鎮(zhèn)定自若的放唇邊抿了一口,蹙眉道:
“綠茶胚的茉莉花茶沒給我放糖,這咋喝啊?”
而與她對座,一桌之隔的碧衣姑娘厙有余,則憤然把自己的茶杯砸在桌上,崩的水花四濺。
“刨活兒來了?蘭陵王妃是我的!”
她所言,是真正意義上的“蘭陵王妃是她的”。
厙有余雖然言行驚世駭俗,但確實有些本事。連李貌都被逐出家門了,她居然能以逆天的算數(shù)能力,讓李氏祖母認(rèn)她為義女,聘請她做賬房先生,且輩分一躍成為李貌的姑姑。
今早她便來找元無憂求和,為表誠意,厙有余愿用預(yù)知未來的能力做投名狀,而她的第一個預(yù)言,便是蘭陵王一定會娶鄭姓女子為王妃。
而她幾次嘗試冠姓鄭氏,都沒成功,那便一定是元無憂了。
雖然元無憂強調(diào),自己是風(fēng)姓元氏,跟鄭氏沒關(guān)系,但她也想看看厙有余是否真有異能。
自己倒確實有異能,便是能聽厙有余的心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