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人影驚慌失措的從辦公室跑出,迎面與抱著一堆作業(yè)本的唐襄相撞......
作業(yè)落了一堆,唐襄似乎很生氣,一邊蹲下去撿作業(yè)本一邊冷臉對嚴征說道:“你干什么?走路怎么不看著點。”
嚴征似乎被什么嚇到了,驚恐的表情漂浮在清雋的面容上,極大的破壞了面容的觀賞性。他看見唐襄肉眼可見的松了一口氣,似乎心里有了安全感,指著辦公室緊閉的那扇刷著藍漆的鐵門,說話聲顫的好像收不到信號的播音機,所發(fā)出的刺啦聲:“里面.....里..面有人...血...”
唐襄目光看向那扇藍門,將信將疑的走了過去,門只是虛掩,沒有關(guān)。唐襄一推而入,順手打開門口的燈,回頭看著跟上來的嚴征,問:“哪來的血?”
嚴征用門虛掩著身體,指著里面的位置,“秦老師桌底下?!?p> 說著,“砰”的一聲,鐵門緊緊關(guān)閉。
嚴征倚著門,輕輕笑道:“神官,這是專門為你打造的‘戰(zhàn)斗場’,好好享受吧?!?p> “所以,你跟黎珊是一伙的?”唐襄從口袋里掏出一只錄音筆。夢境追殺,陰氣流露,黎珊假意追殺嚴征,這一系列的事,都是他們事先設(shè)好的局,仔細想想,真是完美。
“當然。我們很久之前就認識了,她要靈魂,我要軀殼,完美。”嚴征聳聳肩,笑的極為開懷。
“你們做的這一切,該不會是因為我們接手了這個地方,‘打擾’到你們了吧?”唐襄轉(zhuǎn)著錄音筆,若有所思。那只狼妖明顯比黎珊厲害多了,而且,眼前這個折疊空間以那兩個小孩的實力完全直不起靈力這么充沛的陣仗.....看來,后面有人啊。
他們得罪的,應(yīng)該不止這兩個小孩。
“聰明?!眹勒鞔蛄藗€響指,算是肯定她的說法,隨后敲敲身后的鐵門,做了個拜拜的手勢,“我要看看我的新軀殼,先走了,再見?!?p> 他插著兜,腰脊直挺,神情意氣風發(fā),走路的姿態(tài)極為騷包,那架勢,仿佛是把走廊當成自己的主場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走T臺.......從生前到死后,這貨加起來也不過二十來歲,心態(tài)的轉(zhuǎn)變,中二病未消,所以,他現(xiàn)在這個狀態(tài)還是能夠理解的.......
唐襄收了錄音筆,定定的看著從地面里爬出來的惡鬼,不由握緊手中的錄音筆。無字天書與主人有心理感應(yīng),在察覺到唐襄的心理微妙變化后,主動從錄音筆化成一柄折扇.....
無數(shù)粗壯的大樹從地底下盤踞而上,形成一片巨大的暗黑森林;攜帶致幻毒素的飛蟲漫天飛過,飄在唐襄頭頂,遮蓋住頭頂近乎逼真的明月;惡鬼如同泉水,噴涌般從地底下爬出,眼神發(fā)紅的看著唐襄,發(fā)瘋的沖向她,如同一群餓了許久的流浪狗沖向一塊叉燒.....
這應(yīng)該只是開始.....越到后面,出來的惡靈越厲害,而她在此地呆的時間越長,走出去的幾率越小.....
不過,這個折疊空間有個非常大的bug.....
唐襄打開折扇,手臂一揚,將折扇朝頭頂拋去。
“空間交換?!?p> 剎那間,唐襄身形一晃,緊接著扭曲膨脹,最終一把凳子在白光中代替了唐襄的存在。
他聽到呼救的聲音,努力的壓抑住心底的害怕,推開圖書館的大門,而后跟著聲音的指引,一路往四樓的天臺跑去。潛意識告訴他,此時的圖書館應(yīng)該鎖門才對,通向天臺的玻璃門也應(yīng)該上上枷鎖。但這個念頭在他腦中一閃而過,很快消失了。
圍臺后面的呼救聲越發(fā)急促,他壓抑著心底的害怕,搬來鐵椅子。因為圍臺的高度約有二米多,他不得不借住外物的力量跳上圍臺。當他看到雙手緊抓著臺面的女同學時,他安慰她一聲,然后起身找可以固定他身體的東西。圍臺上沒有任何可以抓住的東西,他打算搬來天臺上的遮陽傘,靠它維持身體的平衡。雖然用處不大,但好歹有個心理安慰。
正當他要跳下去的時候,他忽然意識到一件事——一個女孩雙手抓著圍臺面,支撐到他從宿舍路上跑來.....這不科學。
不安蔓延到喉嚨里,他正要裝作不知情的模樣跳下去時,那女孩竟一把抓住他的腳腕,將他往外拖!
“啊!!”
“救命??!”
歪脖子樹,歪脖子樹!!
求求!
人生最后一秒鐘,他依然在求生,希望有顆歪脖子樹可以掛住他。
天臺對應(yīng)的是圖書館的東門,東門前是一條筆直的石路,兩邊種著并不密集的杉樹以及石凳。顯而易見,他摔下來存活的幾率有多渺茫。
正當兔子精興奮的站在水池邊,等待新鮮亡魂的出爐時,一把打開的折扇悄無聲息的停在她頭頂,隨著主人一句“收”,那兔子精措不及防的被卷進折扇里。
修長白皙的玉手接住即將落下的折扇,隨后輕輕一扇,即將撞地的孩子仿佛停在靜止的時間里似的,頓了一秒,而后才恢復原先的軌跡,輕輕的落下。
唐襄解除孩子身上的詛咒后,蹲在他的身旁猶豫片刻,想了想,覺得還是算了。而這時,嚴征也繞道趕了過來,剛要沖黎珊打招呼,卻意料之外的沒看到兔影。頓感不妙,他甚至都沒看清蹲在那男同學身邊的人是誰,拔腿便跑。
雖然他足夠機警,但還是逃不過被人一扇子收走的命運。
抓這兩個小鬼,居然用了一個月多的時間(主要是每天早六晚九,差點沒給孩子整抑郁)。唉.....
唐襄心情些許郁悶,但一想他們后面還有大boss,便高興了點,想著也算有收獲,便高高興興的給上官嫻打了個電話,上官嫻接的很快,前后不過一分鐘。
“我抓到兩只小鬼,應(yīng)該就是你要找的人。對了,我還有個意外收獲?!?p> “嗯,我在書房等你?!?p> “等一下,別忘了給我辦休學手續(xù)?!?p> “.....好。”
唐襄掛了電話,正要遁地回去,將躺在地下的可憐孩子送回去前,她又猶豫了幾秒鐘。在痛苦糾結(jié)之前,唐襄果斷的又給上官嫻打了個電話。
“有個可憐孩子再過一天就要死了,你說我要不要救他?”
“正常死亡?”
“醉酒駕駛,肇事者逃逸,在孩子身上碾了二次,當場死亡?!?p> “......雖然遺憾,但建議你不要救,任何事情皆是命中注定,身為神官,不可強求?!?p> 唐襄:“.....哦?!?p> 孩子死后,厄運接踵而至,一個月后,身為醫(yī)生的母親勞累致死,死在手術(shù)臺上。而他的父親在一個月內(nèi)失去雙親的打擊下,開始酗酒......
唐襄掛了電話,對著昏迷的孩子沉默了一會兒,隨后,不自覺的伸手浮在孩子頭頂,頓了幾秒,便用術(shù)法將他送了回去。
而后,遁地奔走。
唐襄回到書房時,正好丁白也在,兩人不知在談?wù)撌裁?,見她來了,默契的閉上嘴。丁白今日換了一身休閑西裝,藍色系的,很好看。尤其是鬢角別了個銀蝴蝶,栩栩如生,十分耀眼。
丁白自然而然朝她微笑,目光專注。
唐襄報以微笑,隨即快速的錯開視線,有點尷尬。將折扇里的兩只小鬼放出后,便交由上官嫻處理。
審判者一般只是負責抓捕,像審判罪行這類事,還要靠上官嫻才行。
丁白與唐襄出去時,上官嫻叫住了她,讓她帶杯咖啡。
“好?!惫烙嬌瞎贀乃“讍为毾嗵幐杏X尷尬,所以故意給她找個事做。她知道她與丁白其實相處過一段時間,雖然只是夢境,但卻不知他們其實建立了一丁點的友誼。
可上次,丁白阻礙上官辦公......以及這次.....
唐襄輕輕的合上門,有點拘謹?shù)溃骸拔胰プ霰Х取!?p> “我比較熟練,我?guī)湍惆?。怎么樣?”丁白笑問?p> 唐襄拒絕的很干脆:“不用,我自己可以?!?p> “好?!倍“滓琅f是那樣笑著,似乎并不失望,轉(zhuǎn)身便下樓了。
二樓放鋼琴的玻璃房有個吧臺,唐襄穿門進去,從柜子里拿出一只白瓷杯,又用玻璃壺接了涼水放在熱水器上熱著。
而后,她拿起遙控器,打開對面的大屏幕,屏幕上投射著書房里發(fā)生的事情——
嚴征,死于2016年,黎珊,死于2017年。2016年時,此地失去神官,亡魂無人看管。死神能力有限,便漏了一些人。這兩個人便是其中之一。嚴征是因為高考壓力太大,在高考前二個月跳樓自殺。在漫長的時間里,他真真切切的后悔了。時間久了,便想著借尸還魂。黎珊是他盯上的第一個人,但并沒有成功。后來,黎珊在上學途中遭遇搶劫,從天橋上墜了下來,當場死亡。大庭廣眾之下,不好借尸,嚴征再一次放棄。兩位亡魂兩兩相望,從最初的敵意到最后的合作,中間經(jīng)歷了將近半年的磨合過程。黎珊生前曾經(jīng)在路邊撿過一只兔子,那只兔子精修煉了三十年,尚有些資歷,恩公有難,兔子精自然愿意幫忙。于是,黎珊便提出讓它讓出自己的軀殼,兔子精二話沒說便同意了。還魂成功后,兩人又去停尸間找到將死的軀殼,因此,嚴征也還魂成功。后來,嚴征因為執(zhí)念未消,便想著回學校參加高考。于是,這才給了唐襄抓住他們的機會。
屏幕里的上官嫻神色溫和,眉梢上帶了點淡淡的溫柔,瞧起來極為親切。她聽到兩人的陳述,先是給兩人各自倒了杯茶水,隨后眉目彎彎,笑問:“你們?yōu)槭裁慈ネJg找軀殼?那里的軀殼陰氣重又不新鮮,而且還會尸化,根本用不了幾天?!?p> “停尸間都是死人,用他們的軀殼心理負擔會少一點?!眹勒鞴首鬏p松的解釋道。
“哦,既然如此,那你當初為什么不直接去太平間,而是盯上黎珊呢?”上官雖然已然溫柔,但言辭卻近乎犀利。
“當初想的有點瘋魔,清醒后特別后悔,便選擇了死人?!?p> “嗯.....那合作又是怎么回事呢?”上官似乎化身為記者,以強烈的好奇心滿足他們內(nèi)心深處渴望的虛榮與專注,并悄悄以此下坑。
“大家相處相處著,覺得對敵沒必要嘛,就那樣和好了?!边€是嚴征回答。
“這樣啊。那你們活著靠什么生活???平時都吃什么呢?”
“有一個人收養(yǎng)了我們,我們就是靠他養(yǎng)活的?!边@次是黎珊回答。
“那個人叫老鬼嗎?”
犀利的眼神如匕首般刺向黎珊的咽喉,黎珊的表情肉眼可見的僵硬了幾秒,隨即穩(wěn)重似的點點頭。
上官從書桌上的文件里找到丁白交給她的卡,而后故作把玩似的放在兩人視線內(nèi),輕輕敲著桌面,問:“那這張卡怎么解釋?”
兩人小臉齊齊一白。
“那張卡是....”著急解釋的話被上官抬手止住。
“我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跟你們說這么多,無非是因為你們所經(jīng)歷如此多的悲慘遭遇都是神明所造成的。我也是人類,我也是因為神的失職才造成現(xiàn)在不能重生的局面。大家都是同樣的受害者......”上官充分向唐襄展現(xiàn)了她強悍的工作能力,旁敲側(cè)擊的朝兩人送去你們是受害者,神才是最大的罪犯等此類暗示。借此告訴他們,你們無需承擔責任,承擔責任的是別人。用了差不多兩個小時才贏得了兩人的信任。
人在極度害怕中會喪失平時的睿智,不管上官說的多離譜,在他們潛意識里,都會將她的話當成救命稻草,甚至自欺欺人的騙自己信任上官,尋求內(nèi)心的安全感,企圖求生。
他們半假半真的全盤托出。
“三年里,我們一共做了十六單生意,第一筆是有人介紹的,那人我們也不知道是誰,只知道有錢賺,而且是學生,好下手。做生意大多是父母,他們的孩子壽命將近或身體有什么意外,便讓我們奪舍其他人的壽命或者軀殼。但其中有兩筆,臨時出了意外,沒有付錢。”黎珊說時,表情很平靜,仿佛已經(jīng)習以為常。
“那選高三的學生是因為不容易發(fā)現(xiàn)?”
“對,因為高三壓力大的跳樓很多。我們就告訴那些父母讓他們等一等,選擇這個時間節(jié)點。但次數(shù)多了,也會引起注意。”
“嗯,給你介紹單子的那個人長什么樣?男的女的?”
“女的,長的很高,看起來很酷,喜歡穿西裝?!?p> “你是說丁白?”
黎珊的表情明顯又僵硬了一下,隨后輕聲解釋道:“對,但應(yīng)該不是她。應(yīng)該是有人用她的樣子招搖撞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