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執(zhí)
“不過也未可知,既然此處找不到,我們再去其他地方看看?!标懺瞥醢参恐行┦竦姆琛?p> “好,那我們回去?!?p> 兩人順著來路往回走,此時天色蒙蒙亮,她們遠遠看到昨日那座湖泊時,卻發(fā)現(xiàn)那附近圍了很多人。
“好像是許師姐她們?!狈枳屑毐嬲J了下。
此時,許馨元也遠遠看到了她們二人,立刻迎上前來,“你們兩個沒事吧?”
她摸了摸陸云初斷掉的左臂,此時已經(jīng)包扎好,但還是能從陸云初蒼白的臉色中看出傷勢之重。
“昨日看到傳訊符時,我們那邊也在迎擊異獸,一時間趕不過來,我給宗門發(fā)了信號,他們來得可及時?”
“多謝師姐掛心,華清師兄昨日返回宗門,正好將我們救下來?!?p> “那就好?!痹S馨元終于松了口氣。
“師姐,你們在此處做什么?”樊黎問。
“聽說這里出現(xiàn)了一座地宮,弟子們都要過來看看。只不過進去才發(fā)現(xiàn),里面空蕩蕩的,除了石棺和靈位什么都沒有?!?p> “沒錯,這處墓葬的確很簡陋,連陪葬品都沒有。”樊黎也很是疑惑,明明是魔族右護法,怎么身后落得如此凄涼的下場。
三人嘆息著看向湖面,恰巧有一位弟子正濕淋淋地從水底爬出來,看到陸云初的瞬間眼前一亮。
“咦!道友,你沒死啊?”
陸云初皺了皺眉,這面容和聲線似乎有些熟悉,“你是……昨天跟我一起跳湖的那位道友?”
“沒錯,就是我啊,我叫杜銘。嚇死我了,昨天跳湖后,發(fā)現(xiàn)你沒爬上來,還以為你出意外了?!?p> 陸云初心說她確實溺水了,只不過運氣好碰上里面另有一番天地罷了。
但她面上只道:“多謝道友掛念?!?p> 杜銘沒在意,有些賊頭賊腦地四處看了看,忽然湊到她身邊,招招手示意她傾身,然后在她耳邊輕聲道:
“你要小心那個穿黑衣戴兜帽的人,昨天我們跳下湖后,我憋氣很久才浮上來,剛冒出半個頭,就發(fā)現(xiàn)對面湖邊有個黑衣人站在你跳下水的地方徘徊,那些鬿雀盤旋在他周圍,完全不攻擊他。”
黑衣人……
陸云初眸色一沉,聽起來應該是赤衡。
“后來呢?”陸云初問道。
杜銘道:“后來他就跟著跳下去了,我爬上岸后,來湖對面探查過,但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之后忽然魔氣四溢,周圍開始出現(xiàn)好多異獸和鬿雀,我就趕緊突圍找其他人去了?!?p> 陸云初神色凝重,果然是他……
“喂!”杜銘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聽見我說的沒有?”
陸云初回神,朝著杜銘行了一禮,“多謝道友相告?!?p> “嗨,沒什么,我這人就是愛路見不平拔刀相助?!?p> 陸云初輕笑一下,“道友高義?!?p> “可別,舉手之勞而已,不用這么嚴肅,那人在秘境里還裹得嚴嚴實實,肯定不是什么好人?!?p> 杜銘摸著下巴道:“若不是這秘境里的景象會全部出現(xiàn)在外面的秘境幻影里,指不定他會做出什么事來呢?!?p> 是啊……
陸云初心想。
若非秘境中每位弟子的一舉一動都在外面那些長老們眼底,以赤衡對這把鳳翎鞭的熱衷,說不定昨晚就動手直接搶奪了。
……
“許師姐,你們都走過哪些地方了?”樊黎好奇問。
“我是在森林南邊落地的,一路上找到了不少師弟師妹們,接到消息后就一起過來了。”
“你們那邊靠海嗎,有沒有見到這種湖?說不定還會有其他地宮出現(xiàn)呢?”
“沒有,”許馨元搖搖頭,“南邊我們都逛遍了,沒見到有什么湖,也不靠海?!?p> “這樣啊,”樊黎和陸云初對視一眼,陸云初拍了拍她的肩,說道:“無妨,我們繼續(xù)找找,機緣總會有的。”
這時許馨元身后的一位修士忽然問:“聽說地宮里有一件法器,被陸師妹拿到了,據(jù)說還是魔族至寶呢?!?p> 陸云初抬頭看去,只見一名身著寶藍紋錦長袍,相貌周正的男子站在不遠處,胸前抱著佩劍,眼前不住地上下打量著陸云初。
隨即開口道:“不過是個剛剛筑基沒幾天的修士,竟然敢用魔族的至寶,也不怕半夜走火入魔,你不知道上一個這么不要命的修士,是神志不清時被自己親手活生生掐死的嗎?”
附近的人聽到這話都看過來,視線在男子和陸云初之間逡巡。
陸云初隱約覺得這人有些眼熟,還沒想起來他是誰,樊黎已經(jīng)滿臉怒容地開口:“你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實力很強嗎,我怎么從未聽過?得到什么法器都是個人機緣,你就算沒那個命,也不用這么酸吧。”
“我用得著酸她?誰不知道玄字班的陸師妹相貌不凡,頗受照拂,只可惜資質(zhì)平庸,進入山門三年才修成練氣二層?!?p> “陸師妹,”那人譏笑道:“你敢不敢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說說你是怎么兩年之間修成筑基的?”
周圍頓時議論紛紛,從前的陸云初性情孤僻,在宗門幾乎沒有什么朋友,可她相貌出眾,一向受人關注,修為從來不是什么秘密。
她修為低微時,甚至不少男弟子明里暗里打她的主意,只是都被華清師兄攔下來了,原主也因此招了談素的嫉恨,明里暗里給她使絆子,這矛盾更是在華清因救她受傷之后激烈地爆發(fā)出來。
“雖然不記得你是哪位,”陸云初忽然開口道:“但既然你如此好奇我修為增長的秘訣,誠心求教,我也不介意告訴你?!?p> 她背起手,一本正經(jīng)道:“問道之途,要在持凈息心,消災辟惡。身為修士,若一味嫉恨貪妒,玩弄唇舌,見到優(yōu)勝者便胡亂揣測別人,成天斗雞似的上躥下跳,不僅仙道大門不為他敞開,還要小心渡雷劫時被天道一怒之下劈成焦炭啊。”
“你說什么呢?!”男人怒目而對,卻對上了一雙冷若寒霜的眼眸,眼底十足不耐,瞳仁深處甚至隱隱泛出一抹紅光。
男人不由自主愣了一下,在某一瞬間似乎感到腳底冷氣竄起,但很快被他否定了,這陸云初筑基還不到十天,而他已經(jīng)筑基后期了,豈會被她壓制。
此時,陸云初已經(jīng)想起對面的人是誰了。
昨日秘境即將開啟之時,所有人站在演武臺下等待,當時赤衡與另外一名修士經(jīng)過他身后,赤衡身邊那位男子,赫然就是眼前這人。
“尹師弟,怎么了?”恰在此時,消失許久的赤衡忽然出現(xiàn),走到了那名男子身旁。
尹師重冷笑一聲,“還能是什么,不過請教一下我們陸師妹有什么快速突破的秘訣罷了,只是師妹似乎看不起我們這些天賦平庸之輩,不肯分享給我們呢?!?p> “陸師妹?”赤衡疑惑地看過來,“陸師妹一向性情和善,怎么會做這種事呢?”
陸云初怒極反笑,眸子沉冷地盯著赤衡。
尹師重又道:“是嗎,從前性情溫順的人忽然變得渾身是刺,該不會讓我猜中,陸師妹真的走火入魔了吧?”
如今人妖魔三族地盤涇渭分明,千年來尚算安寧,只是那結界雖阻擋了三族間的交往,但化神期以上修士卻可以任意出入,因此三族間小摩擦從未停過。
各大宗門中若是發(fā)現(xiàn)有弟子走火入魔,都要立刻趕出宗門,直接扔進魔族地界去的。
“喂!你不要空口無憑就污蔑人??!”樊黎站在陸云初身邊,氣得指著對方道。
陸云初神情從容地回答,眼睛卻看向赤衡的方向,“師兄懷疑我走火入魔,可有從我身上感受到一絲魔氣?”
尹師重眼睛微微瞇起,上下打量著陸云初,對方身上確實沒有魔氣,只是兩年筑基的事實在荒謬。
滄靈山是青州第一大宗,每年都有無數(shù)少男少女想要拜上山,大多連山門都進不了,就在靈根測試中淘汰。
而外門弟子數(shù)萬人中,筑基者也不過數(shù)百,其中還有很多是屢次進入秘境,卻始終不能被選中進入內(nèi)門的。
就算是外門中天賦最高的天字班修士,從練氣二層練到筑基期,基本也都得十年時間。
要知道,凡人壽命百年,一旦筑基,壽數(shù)便可增至雙百。此后每提升一個境界,便增二百壽數(shù)。
可世間蕓蕓眾生不知凡幾,其中具有慧根,能夠引氣入體的已是百里挑一;突破肉體凡胎正式筑基,便是正式進入修仙一途,這又是一道門檻。
即便是世間資質(zhì)超凡之士,能夠在而立之年筑基的已是佼佼者。
如尹師重這般,生在家學淵源深厚,修行資源無數(shù)的大家族,較旁人引氣入體更早,悟性慧根極高的天才少年,也勤修十年才得以筑基。
十年筑基,已經(jīng)讓他成為青州王城人人稱羨的天才。
“整個青州,我還從沒聽說過有人能夠兩年從練氣二層修到筑基的。誰不知道你陸云初進入宗門時,靈根破損,資質(zhì)低下,只是靠著一張臉引得師兄的關注。”
“我真的很好奇啊陸云初,”尹師重輕蔑道:“你到底是用什么辦法用兩年時間筑基的?我想整個滄靈山外門的弟子都想不通這個問題吧?!?p> 陸云初眉頭微皺,兩年筑基沒可能?速度太快了?
可惜她根本不是兩年筑基,而是十五天筑基的呢。
原主十五歲入宗門,兩年筑基,旁人都道她沒有修行天賦。但外門弟子之間交際甚少,基本都在埋頭修煉,原主從未與人探討過關于修行速度的問題,以至于陸云初根本不知道旁人筑基多數(shù)都需要幾十年時間。
唔……
但是她真的沒感到修煉有什么難度啊……
周圍的修士們看著陸云初的眼神也漸漸不對勁,陸云初筑基的事知道的人其實沒有幾個,但秘境開啟前不久的筑基雷劫卻是所有人都看到了的,不過是沒想到渡劫的人會是她罷了。
此時尹師重將她修行的速度點出來,旁人心中也難免有些疑慮。
“真的有人能夠兩年筑基嗎?不對,陸云初好似是寅初十三年上山的,這么說她應該是五年筑基?!闭J識陸云初的人開始回憶起來,當初對方入門的時候,好像除了容貌在入門時小小引起了轟動以外,沒覺得她有什么特別的啊。
“什么?這么說她豈不是二十歲就筑基了?!币晃患t衣師妹驚奇道。
另一人呆呆道:“按照這樣的修行速度,她肯定能在百歲前結丹。”
“嘶……豈不是說她這輩子都可以維持二十歲的相貌了?!?p> “切,五年算什么,你們滄靈山的修士不會這么沒見識吧?”一位站在旁邊的修士忽然開口嘲諷道。
“哦,那么你們天柱門里遍地都是二十歲筑基的天才了?據(jù)我所知,段道友你今年都四十六了吧,怎么還跟我們這群筑基期一起參加試煉???”
那位天柱門修士冷笑道:“二十歲罷了,我們少主如今十八,已經(jīng)成功進入筑基期。”
另一位滄靈山弟子聽了卻笑起來:“十八?你不知道我們?nèi)A清師兄和蒼玉師兄都是一年筑基嗎?如今這兩位師兄都已經(jīng)化神期了,你們整個天柱門恐怕沒有幾個化神期吧?貴宗門常年依附著滄靈山,你哪來的膽子在這里大放厥詞?”
段道友臉色赤紅:“無知小兒,你可知段家在王城是何等尊榮,竟然這么跟我說話……”
“夠了!”許馨元厲喝一聲,旁邊議論的幾人不情不愿閉上了嘴。
“旁人修為如此,都是對方的造化,與你們何干?與其互相爭執(zhí),不如趁秘境中安穩(wěn)下來尋找屬于自己的機緣?!?p> 尹師重揚聲附和道:“是啊,你們說那些修行天才有什么用?別忘了,眼前可有個從資質(zhì)平庸,一夜之間轉變成天才的人呢,難道你們就不好奇?”
比起先天資質(zhì)超凡,自然是學渣逆襲更能吸引眾人。而陸云初入門時的資質(zhì)測試是很多人親眼目睹的,她根本沒有兩年筑基的資質(zhì)!
許馨元見火又要燒起來,立刻道:“好了,大家若是無事,便各自繼續(xù)試煉吧。”
尹師重卻道:“累死累活尋找那點野花野草有什么意思,這秘境里最大的寶貝早就被這位陸師妹拿走了,不過給我們剩下點破爛罷了?!?p> “尹師弟……”
“行了許師姐,你干嘛一直啰里啰嗦,你再維護你這位師妹,她也不會把那件魔族至寶送給你啊。”
許馨元頭疼扶額,這位尹師重出自皇城尹家,不僅是天潢貴胄,祖父還是為分神期修士,長期鎮(zhèn)守皇城,堪稱如今長孫王朝的定海神針。
對方完全不懼怕她,而她也的確開罪不起這位小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