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室殿內(nèi),蕭九辰屏退左右,站在殿內(nèi)冷聲問道:“你可想好了?”
穆清眼中堅定,說道:“就算陛下再問一百遍,我的答案也是一樣的。求陛下成全,放穆清一條生路?!?p> 蕭九辰望著穆清眼中的堅毅,心底好似被什么扎了一下。你讓朕成全你,那誰來成全朕呢?
“你以為朕查不到他是誰?朕不過是想給你個機會罷了。既然如此,朕且問你,正月十五上元燈節(jié),你去了哪?”
穆清垂著頭,低聲說道:“跟著洛瑤的馬車出了宮,和她去逛了廟會?!?p> 蕭九辰鳳目清冷,面色沉沉,又道:“正月十六雪峰仙居,與蕭轍果真是偶遇嗎?”
“是?!?p> 蕭九辰的眼底寒氣逼人,心中卻愈發(fā)疼痛起來,“那日回宮,朕見了安插在齊宣王府的眼線。那眼線告訴朕,蕭轍一向不近女色,卻在那夜寵幸了一個婢女。是你嗎?”
穆清聞言,腦海中又浮現(xiàn)那日的場景。她下意識抓緊了裙擺,說道:“不是。”
蕭九辰鳳目微瞇,“事到如今,你還想著保護他。蕭轍的手中有神武衛(wèi)和禁軍,朕不會把他怎么樣,可你呢?要活要死,都在朕的一念之間。朕不想你死,朕在救你。朕將你有孕之事壓了下來,若非如此,你連這道宮門都出不了,就會有一個又一個的大臣來逼朕殺了你?!?p> 穆清抬頭,淚眼朦朧的望著蕭九辰,“陛下若真想救我,就放我走。”
“放你走,你好去找他嗎?”蕭九辰怒道,“朕是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之人皆是朕的臣子,你能去哪呢?朕今日就是要讓你斷了這個念想?!?p> 蕭九辰一個箭步跳到床榻前,將那副《月下孤影》扯了下來扔在了庭院里。
穆清見狀,跪在地上抓著蕭九辰的腳踝,爬到了殿門前,哽咽著問道:“你做什么?”
蕭九辰抓起桌邊燃著的燭臺扔到了畫上,熊熊烈火將那幅畫作一點一點燃為灰燼?;鸸庥吃谀虑灏尊哪樕希教砹艘环纸^望之色。她跪坐在殿門前,落了滿面的淚光。
蕭九辰眼底的怒火似是比庭院中燃燒的火焰還要烈。
“周長生,去把齊宣王請來。”
周長生站在宣室門外,聽到此言愁眉苦臉猶豫了片刻。
“你要做什么?”穆清問道,“這里是后宮,蕭轍是外臣。”穆清的心中有些慌亂,看來蕭九辰認定了蕭轍是孩子的父親,就算自己再怎么辯解也只會越描越黑。
蕭九辰見周長生沒有去,便又吼道:“還不快去?!?p> 周長生見狀,只好俯身行了一禮,“是,陛下?!?p> “我與蕭轍是換了生辰貼的夫妻,是你一步一步的逼迫,奪了你弟弟的妻子。在你的心里,可有禮法,可有廉恥?就算你不承認,也是不能改變的?!蹦虑逋捑懦?,淚眼朦朧的吼道。
蕭九辰鳳目冷峻,眼底閃著寒光。穆清與他對視一眼,心中已泛起了膽怯之意。
只見蕭九辰從袖中拿出一本紅色的生辰貼,上面寫著蕭轍的名字,“你說的可是這個?”
穆清見狀,爬起來就向蕭九辰撲了過去,“還給我,蕭轍的生辰貼怎么會在你那?”
蕭九辰的嗓音嘶啞,墨玉般的眼眸深不可測。他鳳目微瞇,周身寒意四起,“你忘了,是你皇兄頒布圣旨,將你許配給朕的。這生辰貼,朕自然是要替你還給他,所以就拿了來。至于你的生辰貼,朕等著蕭轍親自還給你?!?p> “你做夢!”穆清眼眶通紅,朝蕭九辰怒吼著。
蕭九辰怒意四起,染紅了雙眼,周身強大的氣場令人不寒而栗。他一把拉過穆清,將她甩在床榻上,緊緊地牽制著她。
“蕭九辰,你想干什么?”穆清的語氣中氣急了。
沒過多久,周長生的聲音在殿外響起,“陛下,齊宣王殿下到了?!?p> 蕭九辰冷冷地盯著穆清,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讓他進來?!闭f罷大手一揮脫下外袍,一個翻身壓到了穆清的身上。蕭九辰的吻如同雨點一般,落在她的身上。
穆清掙扎著,四處亂蹬??伤碾p手被蕭九辰死死的抓著,根本無法動彈。
“你干什么,你放開我,放開我?!蹦虑逍募比绶?,下意識的朝殿門口看去,心中乞求著蕭轍不要進來。
殿門口,蕭轍面色陰翳,眼底心事重重。“周內(nèi)侍,陛下叫本王前來所為何事?”
周長生俯身道:“陛下的心思奴婢不敢妄加揣測,殿下進去便知道了?!?p> 那一刻,蕭轍的心中說不出的慌亂。那種不安的感覺充斥著他渾身上下的每一個神經(jīng),他眉眼沉沉,下意識握緊了拳頭。心中暗想:宣室殿是穆清住的地方,蕭九辰叫自己來這里,莫不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
窗外的天昏昏沉沉,厚重的黑云壓了下來,四下里狂風四起,似乎是下雨的前奏。
蕭轍前腳剛踏進宣室殿的大門,便聽到了穆清掙扎的聲音從寢殿傳來。蕭轍渾身“轟”的一下子僵住了,仿佛被人當頭刺了一刀。
床榻上,穆清的外袍褪去,身上的衣袍被蕭九辰撕了個口子,露出雪白的香肩來。她滾燙的淚水打濕了枕頭,一遍又一遍地哭喊著。
“放開我蕭九辰,我求你了,我求你了?!?p> 蕭九辰的眼眶通紅,整個人好似著了魔似的,密密麻麻的吻落在穆清的身上。
穆清轉(zhuǎn)過頭去,見蕭轍紅著眼,愣愣地站在殿門口。一股痛意爬上她的心臟,滾燙的淚水劃過她的唇角,一顆接著一顆。她的眼中乞求著,乞求著讓蕭轍馬上離開,她不想如此狼狽的在他面前。
蕭轍緊握雙拳,胸口好似被人錘了一圈,癡癡的疼痛讓他無法自拔。他好想沖上去,把穆清抱在自己的懷中,但他猶豫了,他擔心這樣做會害了穆清。他猶豫了片刻,而后俯身行了一禮,“陛下,臣弟到殿外等候?!?p> 穆清見蕭轍離去,心中轟然清醒了半分。
“蕭九辰你放開我,你瘋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她掙扎著反抗,用力推開蕭九辰,慌亂之中,在蕭九辰的臉上落下了一記耳光。“啪”地一聲脆響,讓蕭九辰清醒了過來,火辣辣的疼痛在他的臉上蔓延。
蕭九辰撐起身子,怒視著穆清。他揚起手臂想要打穆清,就在巴掌快要落下的時候,他猶豫了,他眼中的帶著疼痛與無奈,繼而披上外袍離開了宣室殿。
窗外“轟隆”一聲雷響,下起了瓢潑大雨。蕭轍就那樣跪在院中,遲遲不肯起來。蕭九辰經(jīng)過庭院,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離開了。雨點密密麻麻地落下,無情地打在蕭轍的臉上、身上染濕了他的衣衫。他眼眶通紅,臉上濕漉漉的一片,早已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穆清朝窗外看去,見蕭轍還跪在雨中,便急匆匆地披上外袍撐上雨傘沖到了雨中。
時光輪回,好似又回到了那年的冬日。穆清淪落到尚衣局,獨自在雨中收布匹。冰冷的雨打濕了她的衣衫,讓她不由得打了個噴嚏。忽然,她感到頭上一晃,有個陰影遮住了落下的雨絲。她抬頭看去,只見一把油紙傘,撐在她的頭頂。
穆清轉(zhuǎn)過頭去,見蕭轍面色凝重,眼底全是關(guān)懷,站在她的身后為她撐傘。
“錦書,你怎么來了?”
蕭轍將傘遞到穆清的手中,又沖到雨中把布匹都收好,“下雨了也不知道打一把傘,你去廊下等著,我替你收?!?p> 回廊下,那二人全身濕漉漉的。
此時此刻,穆清撐著傘,跪在蕭轍的身前,拿著手絹替他擦去臉上的雨水。
“下著雨,怎么不到廊下去躲一躲。淋壞了可怎么辦,會有人心疼的?!蹦虑逭f著,溫潤的眼淚從她的眼中滑落。她快速用手抹去,怕被蕭轍看到。
“誰會心疼我?是你嗎?”蕭轍的聲音有些顫抖,又有幾分嘶啞。
那一句“是你嗎?”好似拳頭敲在穆清的心頭。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抱著蕭轍失聲痛哭起來。
“錦書,你帶我走好不好?假死也好,隱姓埋名也好,茍且偷生也好,只要能在你身邊就好?!?p> 蕭轍緊緊地抱著穆清,雨聲很大,卻掩不住穆清真摯的告白。他雙目輕閉,落下一行清淚,繼而點了點頭,“好,我?guī)阕??!?p> 因為不知從什么時候起,他便認定了穆清是他要一生守護的人。是初次相識的誤會,還是北關(guān)鎮(zhèn)的熟悉,還是雪峰仙居的偶遇,還是武臺殿的照顧……他也不知道,可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此生,他只想與她一生一世一雙人?;腥婚g,蕭轍雙目微瞇,眼底生出幾分寒意。那一刻,殺父之仇,奪妻之恨,在他的心里又深刻了幾分。蕭轍明白,唯有站在那權(quán)利之巔,才能給代家洗刷冤屈,才能給母后正身,才能把穆清永遠的留在身邊。
傾盆大雨簌簌而落,打落了枝頭的葉子,一切都是濕漉漉的。沒有人看到,去而復返的蕭九辰,就那樣落寞的站在宣室門的門口,癡癡的望著庭院中的二人。雨聲很大,他聽不到二人的對話,他只聽到自己低聲對周長生的吩咐。
“今日之事,若誰敢傳揚出去,朕就拔了他的舌頭喂狗?!?p> “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