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香跪在地上，瘦小的身子縮成一團，像是常年營養(yǎng)不良似的，看著不像說謊。
沈玉華也沒太同她計較，從懷里掏出在太醫(yī)院煉制的幾盒藥妝放在梳妝臺上，“可還有別的什么？”
蓮香跪在地上拼命的搖頭，“沒了，再沒了?！?p> “可有其他人知道我出去了？”
“奴婢不敢告訴別人，誰都沒說?！?p> 防人之心不可無。
“若是今日的事有第三個人知道，小縷的下場，就是你的，明白嗎？”
蓮香狠狠地點頭。
她見沈玉華好一會沒說話，這才敢大著膽子問：“公主，可要傳晚膳嗎？”
正好，煉制了一下午藥妝，又給徐院正指導(dǎo)了指導(dǎo)藥方，累了半天她也有些餓了，“傳吧?！?p> 沈玉華往前廳去，在桌子前坐了好一會，遲遲沒見御膳房的人來。
“奇怪，平日里這時候御膳房的早就來了，怎么今日如此慢？可是路上有事情耽擱了？”
蓮香正要派人去催，兩個小太監(jiān)這才慢悠悠地來了。
沈玉華皺皺眉頭，前幾日御膳房送菜來，恨不得帶上十個人將桌子放的滿滿的，如今竟然才來兩個人。
兩個小太監(jiān)將食盒中的菜一一擺出來，竟然只有兩菜一湯。
蓮香忍不住替自家主子出氣，“怎么今日御膳房比前幾日晚了將近半個時辰？而且我家公主往日都是四菜一湯的份例，怎么今日少了兩個？”
小太監(jiān)趕緊回話，“回六公主，皇后娘娘的意思是，各宮的主子們要提前預(yù)備著晚膳，以免皇上去了吃不上熱乎的，因而要先去送，且皇上日夜操勞，飲食上自然要仔細。娘娘說六公主是自己用晚膳，就要先緊著皇上一點?！?p> 小太監(jiān)說完抬起眼皮瞥了一眼沈玉華，見面前的人僅僅是端坐在那里，面上沒什么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生怕一會沈玉華發(fā)了怒牽連到自己，又趕忙道：“若是六公主沒什么別的吩咐，奴才就告退了?！?p> “這……”蓮香氣的要追住那個小太監(jiān)。
沈玉華拉住蓮香，“算了，何必和他置氣?！?p> 一個小太監(jiān)不值得置氣，但是皇后那邊——
皇上親自解除禁足，無疑是顧著皇后的面子，后宮里的人自然明白，這宮里頭終究還是皇后做主的，什么剛回宮的有點手段的公主，不過只是一時的威風罷了，終究撐不了多久。
明白了這層關(guān)系，自然就開始踩著沈玉華來討好皇后，也就有了這兩菜一湯的份例。
皇后在宮里樹大根深，不可輕易撼動。
沈玉華皺緊眉頭，看來真正想要扳倒皇后，為原主報仇，還得再想想別的辦法。
夜里下了一整夜的雨。
雨水不規(guī)律的敲打在窗子上，有些吵鬧。即便蓮香特意將窗子關(guān)得緊緊的，依舊能聽見外面呼嘯的風聲，窗口前的一棵老槐樹被吹得發(fā)抖，發(fā)出嘩嘩的響聲。
這并沒有使沈玉華感到心煩意亂，反而使她格外安心。
她緩緩舒展眉頭，舒服倦怠的睡去了。
“公主，”蓮香從外面進來，收起紙傘，將雨水抖落在大殿門口，“昨夜下了好大的雨，竟將咱們院子里老槐樹上的花都打落了?！?p> 自那天之后，沈玉華已經(jīng)授命蓮香做了碧落宮的大宮女，她也就自然不必再負責沈玉華的梳洗。
“嗯，”沈玉華坐在銅鏡前由著左右兩名婢女裝點，“去收一下，下午用這些槐花做些點心吧，不然倒是可惜了?！?p> 蓮香應(yīng)下，轉(zhuǎn)過身撐起傘正要出門，正好撞上匆匆而來的內(nèi)務(wù)局的公公們。
“哎呦，蓮香姑娘?！?p> 蓮香頷首，“公公們是有什么事情嗎？”
“外頭來了消息，說是鑾盛的四皇子已經(jīng)抵達都城了，明日夜里就是宴會了，咱們是帶著幾位嬤嬤來給六公主先試試那日的妝容，看看哪里需要改的?！?p> 蓮香還沒回話，沈玉華在里面已經(jīng)聽得一清二楚，聲音自里間傳來，“正好，我剛坐下，請幾位嬤嬤進來吧?！?p> 六公主素面又著寢衣，公公自然是不方便入內(nèi)的，就只叫幾個嬤嬤進去了。
幾位嬤嬤各自負責妝容，頭發(fā)，衣裳，倒是很像明星的妝造團隊。
“六公主生的極美，皮膚也好，想必到時候必然是艷壓群芳，那鑾盛的四皇子一定是見了移不開眼?！?p> 沈玉華面上卻沒什么表情，似乎并未因幾句夸獎就高興起來，“幾位嬤嬤做好自己的事就行?！?p> “是?！?p> 幾位嬤嬤開始忙活起來。
蓮香吩咐兩名宮婢將六公主的衣柜里最下層的衣裳箱子抬出來，里面裝的是公主晚宴上要穿的衣裙，如今正好拿出來一起試試。
“行了，奴婢來服侍公主換衣裳吧?！?p> 一位紫色衣裳的嬤嬤說著打開箱子，忽然不說話了，面色凝重起來。
蓮香也走過去，瞧見了箱子里面不由得“呀”了一聲。
“怎么會……”
沈玉華從銅鏡看著二人臉色便知道事情不妙，伸手停住了嬤嬤們的動作，起身走過去往里面一看。
是一件素白色的衣裙。
衣裳的顏色和款式極素極白，竟然像是……服喪似的喪服。
沈玉華看向蓮香。
蓮香立刻搖搖頭，“這衣裳當時送來時，是之前那位姐姐就給收起來了，奴婢等也無權(quán)查看，也不知道里面竟是這樣的?！?p> “這……這可如何是好，接親的宴會上穿這樣的衣裳，這……這可是大大的不吉啊?！?p> 沈玉華將衣裳提起來，“去，去叫外面的公公進來?！?p> 蓮香立刻轉(zhuǎn)身出去將在外面候命的內(nèi)務(wù)局的公公叫進來。
那公公也不愧在宮里做了多年的老人，進來一眼就看出問題，“喲！這是……這是怎么一回事？”
沈玉華抬眼看他，雖沒有發(fā)怒，卻有些讓人不寒而栗，“公公是在問本公主？”
“不，奴才不敢……”太監(jiān)立刻低下頭去，“奴才這就去內(nèi)務(wù)局問問，看看是不是拿錯了？”
拿錯？
宮里不許私自做這種素白顏色的衣服，否則便是犯了宮里主子們的忌諱，即便是哪位主子發(fā)了喪，喪服也是現(xiàn)做的，何況如今并未聽說哪位主子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