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美女的前任們
張樹清說：“我是武強的遠房叔叔，這個果園是武強的。我最早來的時候，武強還不太懂種果樹，尤其是無花果和草莓，所以他就請了一個農業(yè)專家，聽說是省農業(yè)科學研究所的。武強種的大棚也就成了農科所的試驗基地，那個專家叫景文明?！?p> 閻隊吃了一驚：“王冬妮的第一任丈夫？”
“對，當時他們剛結婚。其實他們的年齡差得挺大的，王冬妮是景文明的學生。聽武強說，王冬妮懷了景文明的孩子，景文明沒辦法，最后娶了她?！彼f。
閻隊問：“他們的孩子呢？”
“聽武強說，后來小產(chǎn)了，好像說手術出了什么問題，王冬妮今后再沒有懷孕過?！彼f，“誰知道一年后，景文明突然死了。大概過了半年多，王冬妮突然和武強結婚了。武強是我侄子，我勸過他。我說王冬妮是很漂亮，但我總覺得她心眼很多。武強不聽我的，我就沒說過什么了。年輕人自己愿意，我還有什么說的?！?p> “你說王冬妮心眼多，有什么根據(jù)嗎？”黃一為說。
“怎么說呢？不太好說?！睆垬淝逵X得有點難以啟齒，猶豫了一下說：“王冬妮身為一個教授的老婆，應該注意自己的言行，但她總是有意無意地跟武強單獨呆在一起。還——還在果園過夜?！?p> 黃一為問：“你是說她在婚內出軌了武強？”
他說：“是的?！?p> 黃一為追問：“公安局的檔案里記載著景文明死于農藥中毒，原因是噴灑農藥時防護不好，吸入了農藥揮發(fā)出來的氣體，就醫(yī)也不是很及時，最后不治身亡。是這樣嗎？”
他遺憾地說：“景教授很認真，培育新品種時他經(jīng)常自己灑農藥施肥。我想幫他，他拒絕了。我覺得很奇怪，園子里除了果樹有時候會灑農藥，草莓是新品種，一般是用不上農藥的。那次很奇怪，草莓上生了蚜蟲，還爬了螞蟻?！?p> “用的是什么農藥？”黃一為問。
“敵敵畏，是噴果樹剩下的。本來景教授想用別的，但當時沒有，他當時一著急，就用了敵敵畏。沒換衣服，也沒戴口罩，就去噴農藥了。噴完農藥半小時后，他開始不舒服，我打電話給武強。結果他堵在半路上，回來以后就趕緊把景教授送到醫(yī)院了，最后還是沒救過來?！彼f。
黃一為問：“為什么不給王冬妮打電話？”
他說：“景教授忙的時候，她就和武強在一起。給誰打都是一樣的?！?p> “為什么不打120？”黃一為問。
“我當時剛來到這兒，還不懂得打120?！彼谋砬楹苈淠?。
閻隊和黃一為覺得又可悲又可氣。黃一為問：“武強是怎么失蹤的？”
他搖搖頭說：“其實我也不知道，但案是我報的?！?p> “你報的？你為什么要報案？難道你知道武強遭遇了不測？”黃一為問。
他嘆了一口氣：“一言難盡！我知道王冬妮不是一個正經(jīng)女人，武強已經(jīng)失蹤一個月了，她一點也不著急，好像不是她男人找不到了。好歹我也是武強的叔叔，要不是他給我一口飯吃，我現(xiàn)在還不知道窩在哪兒呢。我報了案，可是查不到任何線索，最后也不了了之了?！?p> 閻隊說：“他的失蹤案還在公安局的檔案庫里。我們仍在查，這次來，也有這個目的?！?p> 張樹清眼里泛起了淚花：“謝謝警察同志！”
“這是我們應該做的?！秉S一為說，“你要盡力多想起一些線索，任何看起來與武強無關但很奇怪的事情都可以說。你繼續(xù)說吧?！?p> 他調整了一下情緒：“早在武強沒出事前，這些房子重修過一次。裝修工頭就是安川平，裝修方案是顧興設計的，顧興是安川平的員工?！?p> 閻隊和黃一為相視一眼，覺得王冬妮這個女人太不簡單了。他們沒有打斷張樹清。
他繼續(xù)說：“后來，我就發(fā)現(xiàn)王冬妮和安川平好像接觸得太多了。雖然他們沒有在果園過夜，但王冬妮經(jīng)常夜不歸宿。我是過來人，覺得他們一定有一腿。大概七年前的春節(jié)，我兒子回來了，我回到老家過了個春節(jié)。春節(jié)后，武強就不見了，而且再也沒有回來過。陰歷二月初二那天，我就報了失蹤?！?p> 他拿起茶幾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從此果園就成了王冬妮的。出事后，我本來想走。可是王冬妮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希望我?guī)退刂鋸娏粝聛淼漠a(chǎn)業(yè)，也許那天他就回來了。我一想也是，我要替我侄子守著這份家業(yè)，等著他回來，我就答應了。沒想到四年后，武強被宣告死亡，果園的產(chǎn)權轉到了王冬妮名下。我覺得很蹊蹺，總想找到真相，給我侄子一個交待，可惜這么多年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p> 黃一為說：“后來她又嫁給了安川平?！?p> “可不是?！睆垬淝鍛崙嵉卣f，“武強失蹤后，她很少來果園，一定跟那個安川平瞎混在一起了。果園轉給王冬妮沒多久，她就和安川平結婚了。從此，安川平經(jīng)常來果園，王冬妮來得反而少了。安川平好像是來躲清靜的，喝喝茶，看看手機。他很隨和，對我們夫妻很好，但是經(jīng)常發(fā)火，很奇怪。我猜他可能和武冬一樣，又被王冬妮戴了綠帽子。一個事業(yè)成功的男人，除了戴綠帽子還能有什么煩心事。”
“為什么這么說？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黃一為問。
他搖搖頭說：“那個女人就是一個掃把星，誰娶她誰倒霉。我見過她領著那個顧興來過，他們的樣子很親近，就像當年和武強，和安川平剛在一起時的樣子。那種樣子，是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怪不得安川平氣成那樣。”
黃一為說：“安川平已經(jīng)知道了，他能忍得下這口氣？”
他說：“這種事情，是男人都忍不了。最后一次摔了茶杯后，他打過電話，他說要離婚?！?p> 閻隊問：“最后離了沒有？”
“沒有。”他說，“后來安川平出事了，開車掉到了河里?！?p> 黃一為問：“你怎么知道安川平出事的？”
他說：“一連好幾天，安川平都沒有來果園，我覺得很奇怪。直到有一天，王冬妮來到果園哭著說，安川平已經(jīng)好幾天沒有回家了，她的命不好，老遇這樣的男人，以后有什么事，直接找她?！?p> 所有的關鍵時間點都連起來了，黃一為覺得王冬妮真得如同戴家興說得那樣，也許她真的是一個殺夫奪財?shù)暮诠褘D，而她自己又是被誰殺的呢？是魏曉，還是顧興？突然，黃一為又想到了另外兩種可能。失蹤的武強和安川平如果沒死，他們也有殺王冬妮的動機。根據(jù)張樹清夫婦的辨認，那個疤臉男人很可能是毀過容的安川平。
就在黃一為浮想聯(lián)翩的時候，閻隊叮囑張樹清：“你好好想想，想起了什么就給我打電話?！闭f著，在筆記本上寫下了自己的電話號碼，撕下來遞給了張樹清。
走出門，他們走向了汽車。忽然，黃一為覺得院里栽的兩棵梧桐樹很奇怪，一棵粗壯一些，一棵細矮一些。
他問張樹清：“你們院里這兩棵樹挺奇怪的，你們?yōu)槭裁丛砸豢么蟮模豢眯〉?？?p> 張樹清看了看那兩棵樹，困惑地說：“我也覺得很奇怪，這兩棵樹是十來年前我親手栽的，兩棵樹苗一樣高。不知道怎么回事，后來長得不一樣高了，而且差距越來越大?！?p> 黃一為和閻志剛愣住了，對視了一眼，好像明白了什么。
閻隊說：“老張，給我們找兩把鐵鍬，快點！”
張樹清滿臉疑惑，趕緊去找鐵鍬了。黃一為和閻隊拿到了鐵鍬，就在粗壯一點的樹下挖了起來。
張樹清不解地問：“警察同志，你們到底在挖什么？”
黃一為停了手，問：“你是種樹的，樹為什么長得特別快？”
“原因很多，比如經(jīng)常澆水，經(jīng)常施肥什么的?？墒牵医?jīng)常給這兩棵樹澆水，兩棵都要澆的。”他突然停住了，好像想到了什么，看了黃一為一眼說，“你是說——”
黃一為點點頭：“很可能有肥料，肥料還不是你施的，對吧？”
張樹清徹底明白了，趕緊取了鎬，幫著他們一起挖了起來。樹周圍的土都被挖過了，三人終于發(fā)現(xiàn)了手骨。黃一為立即給隊里打了電話，讓技偵組全體出動。在他們到來前，三人已經(jīng)挖出了一具完整的尸骨。尸體已經(jīng)白骨化，根據(jù)衣物，張樹清夫妻一眼認出這就是武強的，從時間上來算他已經(jīng)長埋地下七年多了。
張樹清激動地說：“一定是那個騷女人，是她害死了東子?！?p> 閻隊說：“老張，你放心吧，我們一定查出真相。”
正在這時，他接到了小霜的電話。顧興被襲擊了，凌霜和蕭靜已經(jīng)把他送到醫(yī)院了，目前正在搶救。閻隊把李建強叫來，讓他盯著這邊發(fā)現(xiàn)的白骨，而閻隊自己急忙趕往醫(yī)院。
凌霜和蕭靜守在急救室外，焦急地等待著。看見閻隊走過來，她們迎了上去。沒等閻隊問，小霜就開始匯報情況了。
她說：“我和蕭靜給所有汽車站、火車站和機場的派出所打了電話，英特爾已經(jīng)用魏曉和顧興的面部特征設置了報警程序，只要他們的臉出現(xiàn)在這些地方的監(jiān)控里，電腦就會報警。完成這些任務后，我還是不放心，我就和蕭靜一起去了錦程佳苑。我們盯在顧興住的單元門外，過了半個小時，顧興從里面走出來，拉了一個手提箱，很像出遠門的樣子。他在小區(qū)門外打了一輛車，去了高鐵站的方向，我們開車在后面跟著。”
閻隊問：“魏曉和顧興都有嫌疑，你們?yōu)槭裁匆櫯d而不是魏曉？”
小霜很肯定地說：“我覺得顧興的嫌疑更大，所以就跟著他了。”
閻隊贊賞地說：“不錯。成長了！”
小霜很驕傲地說：“那是！也不看我是誰的兵！”
閻隊指了她一下：“少來。別整龍龍那一套?！彼蝗幌肫鹆她堼堊罱懿粚?，于是轉移了話題：“繼續(xù)說?！?p> 小霜說：“出租車開進了高鐵站的地下停車場，顧興走進了衛(wèi)生間，我們只好在外面等著。過一會兒，突然聽見啪的一聲，聲音很大。我和蕭靜顧不了那么多了，趕緊沖了進去。見到行李箱倒在了地上，一個戴著藍色棒球帽和口罩的人正在用刀捅刺顧興。顧興用手抓著那個人的手，上衣有很多血，兩人正在搏斗。我趕緊大喝一聲，那個人向我和蕭靜沖過來，揮刀刺向我。我低頭躲過，順勢抓住了他拿刀的手腕，反向一擰，他的刀掉在了地上。同時他的腳也踹在了我身上，他乘機向門口逃去，多虧了蕭靜?！?p> 閻隊趕緊問：“蕭靜抓住他了？”
蕭靜臉漲得通紅，沒敢說話。
小霜說：“那倒沒有。蕭靜隨手抓住了他的胳膊，他掙脫了，逃走了。可是，蕭靜抓破了他的胳膊，我們留下了他的DNA。從蕭靜指甲里提取的皮肉和血跡已經(jīng)送到局里了。”
“戴家興和皮鵬他們已經(jīng)出警了，你把檢材送到哪里了？”閻隊問。
小霜說：“我問過支隊長，他讓我送到法醫(yī)科了。”
“干得不錯，你的表現(xiàn)越來越像樣了。”閻隊高興地說，“那個人還有什么體貌特征？”
小霜似乎明白閻隊想問什么，直截了當?shù)卣f：“我覺得就是英特爾畫的那幅像上的人，雖然他戴著口罩，我很清楚地看到他左臉靠耳根的地方有一塊疤。”
急救室門口的燈滅了，醫(yī)生走了出來，告訴閻隊和小霜：“傷者已經(jīng)脫離危險了，由于失血過多，現(xiàn)在還沒有醒來，你們還需要等一下?！?p> 小霜謝過了醫(yī)生，閻隊的心暫時放下了。他打電話調來了四個隊員，兩人一組，輪流值班和休息。閻隊帶著小霜和蕭靜回到局里，看李法醫(yī)的鑒定結果。
李法醫(yī)拿王冬妮報失蹤案時提供的安川平的毛發(fā)和兇手皮肉上的DNA作比對，結果令人失望，比對不一致，這大出閻隊所料。閻隊心里犯起了嘀咕：“皮肉居然不是安川平的，難道疤臉男人不是安川平？難道張樹清夫婦認錯了？”目前看來，只好等顧興醒了，再問情況了。
興隆果園現(xiàn)場，成麗雅和戴家興檢驗了尸骨。根據(jù)翠屏山的天氣和土壤酸堿度，他們一致認定死者已經(jīng)死亡七年左右，死亡時間與武強的失蹤時間相近。在黃一為的提示下，張樹清從工具房里找出了武強當年穿過的衣服，從上面提取到了皮屑。
死者后腦有放射狀裂痕，裂痕中心顱骨凹陷，凹陷處的顱骨刺穿硬腦膜、蛛網(wǎng)膜和軟腦膜，可見兇手用了很大力氣砸死者的后腦。凹陷處呈圓球形向內凹陷，兇器應該是一把圓錘頭的榔頭。詢問張樹清后，他非常肯定那年回老家過年后，榔頭就不見了，后來他又買了一把新的。那把榔頭丟失的時間也與武強的失蹤時間相近，很可能就是兇器。
黃一為在尸體旁邊來回踱著步，反復觀察著尸骨和那個坑。他拿起鐵鍬翻起坑里的土來，翻著翻著突然覺得鐵鍬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他扔掉鐵鍬，用手慢慢扒了起來，一小截木把露了出來。他抓住木把，使勁一拽，一把有些生銹的榔頭拿在了黃一為手中。
他很滿意地笑了笑，轉身問張樹清：“是這把榔頭嗎？”
張樹清仔細看了看，指著榔頭說：“就是這把，我認識。我修過一次，我往安錘頭的木把里釘過兩個釘子。你看?！?p> 他往錘頭指了指，黃一為一看，果然一模一樣。彭鷹拿了一個大物證袋過來，把榔頭放在了里面。盡管當年還沒有監(jiān)控，彭鷹還是習慣性地把最近一個月的監(jiān)控錄像拷回了局里。皮鵬提取了張樹清夫婦的指紋和DNA，還在一些器物上提取了一些指紋。根據(jù)提取位置的不同，皮鵬還在證物袋上標注了提取地點。
回到局里，大家馬不停蹄地作了檢驗。生銹榔頭上發(fā)現(xiàn)了皮肉、血跡和腦組織殘留，榔頭的規(guī)格尺寸與頭骨上的傷口完全吻合。尸骨、榔頭上的人體組織和武強衣物上的皮屑，三種檢材上的DNA完全一致，死者就是武強。由此看來，七年前武強失蹤的時候已經(jīng)遇害了。他沒有離開一直生活的地方，并在所有經(jīng)常出入果園的人腳下長眠了七年。根據(jù)張樹清的敘述，王冬妮有很大嫌疑，安川平很可能是知情者。
和閻隊交流后，黃一為有點失望了，那個神秘的兇手居然不是安川平。顧興被刺恰恰間接佐證了他不是殺王冬妮的兇手，因為他也是被殺的對象。
經(jīng)過幾天的篩查，彭鷹理清了王冬妮在案發(fā)前七天內的行車軌跡。在寶馬失事的前一天晚上，王冬妮曾經(jīng)在新世紀商場買過東西，車停在了地下停車場。疤臉男人再一次出現(xiàn)寶馬車旁邊，從駕駛座進入車內。在車里呆了一分鐘多一點，然后出來并且鎖了車。奇怪的是他居然有寶馬車的遙控器，黃一為興奮得使勁拍了一下桌子。
閻隊直接喊了出來：“他就是安川平，他還沒有死！”
戴家興看著兩位領導這么興奮，有點不解。他問：“閻隊，頭兒，你們怎么知道疤臉男人是安川平，他不是出意外死了嗎？”
黃一為說：“誰告訴你已經(jīng)死了？你是研究尸體的，沒有見過尸體，怎么能確定他已經(jīng)死了?！?p> 戴家興一時間無言以對，意識到了自己可能冒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