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路走到街角的餛飩攤位前,實在是走不動了,田純像牛皮膏藥沾著小白死活不撒手,誰也耗不過誰。
屁股一沾長凳,再不愿起來。
老板一見有客,連忙招呼著:“客官來兩碗不?”
小白沒錢不說話,田純知道他餓了自己也餓了,抬手應道:“四碗!”
“好嘞!”老板將包好的餛飩利落的撒進了鍋里。
小白灌了一口水,十分順手的給田純也倒了一杯。
氣喘吁吁的問:“你準備跟到什么時候?”
田純不答,只是一個勁的要他跟自己回家。小白也不妥協(xié),兩人繼續(xù)僵持。
餛飩很快就好了,大大的四碗擺在面前,白生生圓滾滾可愛又想吃。
兩人懶得再說話,都開始抱著碗猛干。
田純甚至和他屁股挨著屁股坐,就不讓他離自己遠了。
眨眼功夫,四只碗就空了,兩人吃飽喝足又開始干瞪眼,老板瞧著還真以為倆人是玉雕的,從天而降下凡來了。
小白:“你回不回去?”別逼我下狠心。
田純:“不!”放馬過來。
小白再次起身離開,田純立馬跟上。
經(jīng)過一個轉(zhuǎn)角后,小白忽然回過頭,無比冷漠的看著她?!爸罏槭裁次也辉敢饣厝??”
田純搖頭,仰著臉看他想說什么。
“因為你真的很煩,不懂的尊重人也就罷了,渾身都是臭毛病,站沒站相坐沒坐相睡覺都四仰八叉,總喜歡別人圍著你轉(zhuǎn)還好吃懶做,簡直一無是處!”
話說的十分絕情,甚至小白的眼神里都滿是嫌棄,若是以前的田純一定暴跳如雷將他狠狠揍一頓,然后再罵回去。
可是現(xiàn)在她的心里卻波瀾不驚,絲毫不為所動。
因為這些毛病從一開始她就有,小白若是受不了早就發(fā)飆了,不至于現(xiàn)在才口出惡言。
他是故意的,故意激怒自己,故意讓她傷心。
田純不上當,你來狠招我就有應對之策,咬著牙笑的陰森森:“敢惹怒本仙姑,你就不怕我把你賣了,去伺候那些寂寞難耐的老女人?”
以小白的姿色,絕對能賣個好價錢,瑰麗坊的那個玫瑰姐不就好色嗎,家底也雄厚,千八百兩的肯定出的起。
小白沒想到她心里這般齷齪,直接氣笑了。
“你說的老女人就是你吧?!?p> 這回輪到田純氣笑了,嘿嘿,確實是哦,她都五百歲了,比誰的輩分都大。
“對,就是我,能有幸伺候本狐仙是你的福氣?!?p> “呵?!毙“追藗€白眼,他可不這么認為。
忽然,田純解下衣帶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綁住了小白的雙手,在他愣神之際牽著就往城外走。
“跟我斗,你斗不過的,乖乖回家?!?p> “不是,你放開我!田純!”
小白掙了許久都掙不開,衣帶上施了法力,只能踉踉蹌蹌的被她牽著走。
夜色逐漸深了,城門早已關閉,田純不禁嘆氣,這可真是沒趕上時候啊。
小白嗤笑道:“看來老天都不幫你,快放開我!”
田純哼哼笑著,拍拍他的胸膛:“你莫不是忘了,本狐仙會飛?”
“……”小白頓時呆了。
田純笑的前俯后仰,握著他的手剛要起飛,就聽見小白一聲厲喝:“等一下!”
田純冷不丁的被嚇了一個哆嗦,剛踮起的腳尖顫了兩顫。
“干什么!”
小白將被緊縛的雙手抬起看著她,神情從未有過的嚴肅。
“你到底把我當什么?寵物?仆人?可以任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這個問題問到了田純的心上,她一時回答不出,小白在自己心里一直都是怎樣的存在呢?
家人?又不一樣,那種感覺不對。
朋友?也不是,太疏遠了,小白于她來說是很親密的關系。
“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成是血罐子,你和王貴不一樣?!?p> 田純解開了他的手,聲音有些哽咽。
“我千辛萬苦的追來,一是怕你受了委屈,二是有些話還沒來及說清楚?!?p> 頓了頓又道:“你對我來說是很特別的存在,我會因為你受傷感到心疼和恐慌,你生氣我會擔憂,你走了我會難過?!?p> 田純手足無措的擰著衣角,抬頭看著夜空,將要涌出的淚水硬生生憋了回去。
“你要走我無法強留,我知道你的脾氣所以尊重你的決定,只不過你走了我的心就像被挖空了一樣,所以才死皮賴臉的追著你不放?!?p> 她修行五百年,雖然有著超乎常人的閱歷,卻終究是只從未涉世的狐貍。
聽過無數(shù)段人間情愛佳話,男歡女愛恩怨糾葛,可自己卻從未親自體會過,所以感情來臨時她是迷茫的。
她不明白這種干擾自己喜怒哀樂的東西是什么,她不明白看著小白每一次的心動是因為什么。
只是稀里糊涂的覺得很開心,很滿足。
小白做的每一頓飯,遞過來的每一根狗尾巴草,說的每一句話,明明心里流淌過溫暖的霞光,卻從來沒有想過去面對它,去珍惜它。
她以為日子會一直這樣過下去,直到小白成為生命中的一部分,再到失去。
知道小白走后的那一剎那,她心中的防線轟然倒塌,原來他已經(jīng)成為了心底最重要的那塊基石,大腦一片空白。
她惶恐她害怕,不顧一切的想要將他追回來,希望他能留在自己身邊,周圍空氣中沒有他的氣息,她就會不安,失魂落魄惶惶不可終日。
可是,她也明白,小白不是鳥兒,可以關在自己建立的籠子里供她取樂。
“你走吧,我不會再攔著你?!?p> 田純強忍心中的痛楚轉(zhuǎn)過身不再看他,“我會回去,回去照顧我爹,以后天南地北各自一方,可能永遠不會再見?!?p> 說完,眼淚已經(jīng)朦朧了視線,下巴上的珍珠雨滴似的滑落,田純生怕自己再后悔。
“珍重?!泵偷囊灰а?,飛快的逃走了。
獨留小白一人面對黑暗,回味著她剛才說過的話,他想知道什么呢?他一直生氣是想聽她親口說什么呢?
一直以來,他都以為自己是單相思,自作多情。
所以才下定決心斬斷自己的心魔,可殊不知越是這樣,心里那份牽掛始終如影隨形。
耳畔刮過的風是她,天空的云里是她,墻角藤蔓的青色是她,哪里都是她。
就連平靜的水面上,都像走馬燈一樣回憶著他們曾經(jīng)美好的過往,看著她美麗的笑顏,恍惚間去輕輕觸碰,卻只能摸到一片冰涼。
失望之際,心里有多么渴望她能來找自己,她能重新出現(xiàn)在眼前。
心魔之所以叫心魔,是因為它會纏繞你一生,藏在心里最深處,不斷的瞭望著,時時刻刻提醒著你它的存在。
什么重新開始,什么新的生活,根本就是騙自己的蠢話,自己最想要什么自己最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