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過也就是見梁少淵問的認真,以為其尚有改過補救之心。
不曾想,說了半天都是廢話,真真應了那句對牛彈琴。
牛踹彈琴人,梁少淵怒砸解惑人。
跟牛配對去吧!
至少跟牛有共同語言。
“崔燦雯,你逾矩了?!绷荷贉Y的眼睛射出兩道寒光,牙齒咬的緊繃,抬手似是要重重的打下。
“這些年周老太傅對大雍的貢獻有目共睹,陛下竟不知嗎?”
哪怕梁少淵當年還是個長于深宮,不通政事的皇子,稍一打聽就能打聽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崔燦雯迎著梁少淵的目光繼續(xù)道“《荀子》中有君子怒不過奪,喜不過予?!?p> “也曾有先賢言弱者易怒如虎,強者平靜如水?!?p> “陛下,這一巴掌是要落下來嗎?”
一瞬間,梁少淵揚起的手僵在了半空。
收回也不對,落下也不合時宜。
“牙尖嘴利,面目可憎,這才是你真實的樣子吧?!绷荷贉Y邊嘲諷,邊裝作不經(jīng)意間將手放在了身側(cè)。
這一巴掌下去,恐怕就要掀起軒然大波了。
崔燦雯不以為意“在相互尊重的條件下,我是個禮貌溫柔的人。”
“如果我失禮了,那也請你看看自己?!?p> 崔擦雯順手將身后的銅鏡捧在了梁少淵面前。
不過,不自知的東西,照了鏡子也沒用。
梁少淵的臉猝不及防的映在了鏡子里,五官猙獰,豎眉橫眼,整個臉龐漲成紫紅色。
丑陋嗎?
崔燦雯的容貌本應是極美的。
可現(xiàn)在,他腦海里冒出的卻是丑陋二字。
他與崔燦雯成婚三載,從不曾在崔燦雯臉上看到過這樣的神情。
原來,這就是弱者易怒如虎,強者平靜如水嗎?
梁少淵心一沉,呆呆的癱坐在一旁,沒有再言語。
崔燦雯松了口氣,無聲的打了個哈欠。
通宵達旦,不是她這個年紀該做的事情了。
闔宮妃嬪,屬她年紀大。
身為老嫂子,自然不能似年輕人一般沖動易怒。
舒展了下腿腳,崔燦雯蜷縮著身子,在軟榻上閉著眼睛醞釀睡意。
抓緊時間,爭分奪秒,只要她努力,覺就一定能睡成。
待梁少淵調(diào)整好情緒,背對著崔燦雯“你繼續(xù)睡,除卻太傅一事,可還有其他?”
回應梁少淵的,是崔燦雯平穩(wěn)勻稱的呼吸聲。
梁少淵回頭,苦笑一聲。
他與崔燦雯的差距,不只是學識才能,還有心性。
這一點,其實他自始至終都清楚。
一夜無眠,梁少淵枯坐了一夜,無法入睡。
天大亮。
崔燦雯看著梁少淵雙眼無神,眼下青黑,皮膚蠟黃,嘴唇干裂,下巴還冒痘,有些傻眼。
這是她精心保養(yǎng)的臉??!
“你故意的?”崔燦雯的眼睛中登時竄了兩簇小火苗。
但凡女子,就沒有能對容貌徹底不在意的。
梁少淵:……
“白露,進來給皇后娘娘梳洗上妝!”崔燦雯深深吸了一口氣,強忍著怒意,抬高聲音喊道。
不氣,不氣,顏值下降都是暫時的。
早就被八卦之火折磨了一夜的白露,一聽見聲音,就忙不迭的進來,一雙小眼睛滴溜溜轉(zhuǎn)著。
白露看著地板上的碎片,心下一咯噔。
看來,昨晚也是個多事之夜。
這張臉……
白露終于知道自家小姐聲音中蘊著的怒氣是為何了。
慘不忍睹啊。
白露嘆了口氣,手上動作卻不見慢,不一會兒的功夫,就煥然一新了。
“走吧,去向太后請安?!?p> 崔燦雯在心中暗自為白露的手藝點了個贊。
此時,各宮相熟的妃嬪也在三三兩兩分享消息。
推開殿門各宮的妃嬪連帶侍女,烏泱泱的站了一大片。
鄭淑妃遠離人群,別具一格,整個人身上都散發(fā)著莫挨老子的氣息。
妥妥的寵妃范兒。
“請陛下,皇后娘娘安?!?p> 按理說,她們應該一早在西暖閣等候著。
但,陛下昨夜留宿坤德殿人盡皆知。
立于臺階之上,崔燦雯看著各色美人兒,心中感嘆。
梁少淵還真是難掩男兒本色啊。
崔燦雯注意到費昭容的眼神格外的明亮,嘴角笑意分外甜。
費昭容素來不得梁少淵的喜愛。
可她見了費昭容,卻甚覺歡喜。
面部似銀盤,棱角柔和自然,肩部圓潤豐厚,豐頰秀眉與渾圓玉潤的體態(tài)相得益彰,甚是嬌憨可愛。
肥嘟嘟的小臉,總能讓人食欲大增。
以往,她總愛宣費昭容來坤德殿一起用膳。
這段日子以來,她禁足坤德殿,想來費昭容的膳食水平都下降了不少。
她,鄭淑妃,費昭容,已故的裴側(cè)妃,都是太子府的老人了。
這個老,指的是資歷老。
真正年紀大的,唯有她一人。
“爾等今日就無需前往興慶殿給太后請安了?!?p> 想到他昨晚的謀算,梁少淵居高臨下的吩咐著。
以往看這些各有特色的姝麗心頭滾燙,現(xiàn)在看了卻覺得厭倦。
這可如何是好。
對于梁少淵的話,有人不以為意,有人大失所望。
在這后宮之中,得不到皇上的寵愛,難道還不能看戲嗎?
但皇后在宮中積威深重,無人敢輕易挑釁。
鄭淑妃沒有管眾妃嬪心中的彎彎繞繞,瞪了一眼正在傻樂的費昭容,然后施施然離開了坤德殿。
費昭容摸了摸鼻子,與鄭淑妃一前一后。
一離開眾人的視線,鄭淑妃一手叉腰,一手戳了戳費昭容的小肉臉,沒好氣道“你傻樂什么,眼睛都成一條縫兒了。”
“淑妃姐姐,我開心?!?p> “太后娘娘回宮了,陛下一定不敢欺負崔姐姐了?!?p> “我得多盯著點兒坤德殿,陛下只要敢欺負崔姐姐,我就去告狀。”
費昭容煞有其事的說道。
鄭淑妃也忍不住彎了彎眉眼,這宮中,恐怕唯有費昭容的心性如閨中一般天真活潑。
這份功勞,崔皇后當仁不讓。
若是裴家姐姐尚在,該多好。
鄭淑妃的臉上有些許懷念。
四人一同入太子府,崔皇后的心思從不在后院之中。
費昭容只惦記兩件事情吃好之后舞刀弄槍。
裴家姐姐好詩書,兩彎似蹙非蹙罥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似是永遠罩著旁人看不懂的憂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