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姻緣
大公主和海楓從承乾宮回到慈寧宮的時候，孝莊正在看金魚。
年紀(jì)漸長，她眼力不濟(jì)，特別喜歡看這些會動又鮮艷的生靈。
“回來了？”
“給太皇太后請安?！?p> “起來吧。蘇茉兒，回頭從這里頭撈兩尾玉印頭和朝天龍給大公主，她最近練習(xí)刺繡太多，多看這些有好處?！?p> 大公主正要跪安謝恩，孝莊就直接伸手抓住了她。
“你也太見外，怪沒意思的。走，咱們屋里說會兒話?！?p> 海楓本想知趣地回避，沒想到孝莊竟然把她喊住，也一起帶到靜室里去了。
蘇麻喇姑手執(zhí)一幅英俊的蒙古青年男子畫像，叫她倆看。
“我叫達(dá)爾罕王幫忙在科爾沁找的人，叫般迪。雖說只能襲爵到臺吉上，地位不高，可勝在家事簡單，父母過世早，也沒有兄弟姐妹。大公主你嫁過去之后立馬就能當(dāng)家，一沒有長輩轄制，二沒有兄弟爭產(chǎn)。他本人呢，又肯上進(jìn)，文武雙全。我瞧著不錯，與你年紀(jì)也相當(dāng)?！?p> 已經(jīng)有了幾分成人模樣的大公主臊得滿臉通紅，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婚姻大事，自然是太皇太后和，和長輩們做主，我怎么好……”
孝莊在炕上換了個舒服些的姿勢坐著，語氣既親切又隨和。
“怕什么，萬事有我呢。誰敢挑禮，讓他到我這里來挑！這女人啊，一輩子就容易栽在姻緣上。你若是自己不中意，那就再找找，才十四，急什么。我這次，特意叫恭親王福晉也來伴駕，讓她一起參謀參謀。恭親王，為了你的婚事，忙前忙后啊?！?p> 大公主想起生父的諄諄叮囑，一再讓她放心，禁不住眼圈有點紅，可也不敢哭出來。
今生今世，她只能是大公主，是皇上的長女了。
海楓知道，這個般迪真的很不錯。
那可是孝莊在她娘家一層層篩選，百里挑一找來的好額駙。
這門親事，孝莊今年在木蘭親口敲定，消息一出來滿京城都震驚，因為般迪爵位不高，別說封王，連個貝勒的前途都沒有，這人選實在奇怪。
可對大公主來說，這個額駙非常實在。
般迪相貌堂堂，為人忠厚卻又不失圓滑，打仗也在行。多布向來除了自己誰也不服氣，但在海楓面前稱贊過般迪兩次，說他足智多謀，箭無虛發(fā)，膽氣過人。
嫁給這樣優(yōu)秀的一個人，婚后大公主一直很幸福。
“也罷，反正等咱們到了木蘭，我叫達(dá)爾罕王把人帶過來你相看相看。這畫像總是把人往好看上調(diào)理，不能盡信?！?p> 蘇麻喇姑便收起畫像，順勢把大公主帶出去挑魚。
再磨蹭一會兒，她的臉估計會紅的像煮熟的蝦子。
靜室里就只剩下海楓和孝莊兩個人。
“事情都辦妥了？”
“太皇太后派的差事，妞妞怎敢不上心?！?p> 孝莊其實早知道了承乾宮的事情，她的耳目，遍布六宮。
果然如大師所言，這孩子慧根深，不同凡響。
有些事，她自己去辦，不免有傷皇室的威嚴(yán)。
一個六歲的孩子，說的話辦的事，就算出差錯，也容易彌補(bǔ)，或許有奇效也說不定。
“來，妞妞你看看這個?！?p> 海楓接過孝莊從匣子里掏出的另一幅畫像，仔細(xì)打量著。
“這就是你二姐姐費(fèi)盡心機(jī)想嫁的烏爾袞?！?p> 聽到這個名字，海楓警覺起來。
“哦，原來這就是淑慧長公主的孫子啊?！?p> 淑慧長公主守寡后，改嫁到巴林部，和札薩克多羅郡王就生了一個兒子鄂齊爾承襲爵位，去年因病去世了。烏爾袞就是他的二兒子，今年該有十五歲。
蒙古人有‘幼子守灶’的習(xí)俗，他的哥哥年長些應(yīng)該已經(jīng)分出去單過，遲早有一天，巴林部應(yīng)該是烏爾袞襲王位當(dāng)家。
“妞妞，你喜不喜歡這個哥哥啊？”
海楓望著白凈秀氣的畫像沉思一會兒，才搖了搖頭。
“不喜歡?！?p> 孝莊不禁失笑。
整個蒙古也難找比烏爾袞更好的男子了。
十五歲的王爺，滿大清朝能找出來幾個？
長相，爵位，出身，品行，年紀(jì)。
不光二公主惦記，京中好些王爺家有適齡的郡主待嫁，也來慈寧宮透露過結(jié)親的意思。
“為什么啊，他長得不好看嗎？”
“好看啊。妞妞覺得，除了汗阿瑪，也沒誰比他更好看些了。只是，二姐姐既然看上了他，那妞妞就不能喜歡他?！?p> 總不能說，我已有丈夫，再好看的男子也不在眼中了吧。
“哎，你才六歲，倒比十六歲、二十六歲的姑娘家懂事些?！?p> 海楓深深汗顏。
她確實心理年齡二十七歲來著。
“你再看這幅?！?p> 孝莊再遞過一幅畫，海楓從她鄙夷的語氣意識到，這人應(yīng)該是喀喇沁的王子噶爾臧。
果然，凌厲的丹鳳眼，臉型削瘦，唇薄眉細(xì)，神情風(fēng)流又放肆。
畫師真的把他美化了。
噶爾臧前世經(jīng)常入京城玩耍，然后想盡辦法見她，每次見她容色更勝往昔都異常興奮，看海楓的眼睛，仿佛她赤身裸體，沒穿衣服一樣上下打量。
“老祖宗，我討厭這個人。他不正經(jīng)?！?p> “你看的還挺準(zhǔn)?！?p> 偏偏就是這么一個不正經(jīng)的男人，勢必會娶走一個她的曾孫女，孝莊渾身難受。
要是小些的塞棱王子是王妃嫡出就好了，哪怕身世清白的側(cè)室所出也容易抬舉。
只可惜，塞棱是個沒名沒份的女奴意外生下的。
二公主身份貴重為人又潑辣，婚后說不定能少吃虧；四格格心思機(jī)敏又生的好，肯定能哄得噶爾臧暈頭轉(zhuǎn)向，百依百順。
可這兩個姑娘，孝莊都嫌配了他浪費(fèi)。
三公主那么庸碌，婚后無疑要吃苦啊。
“妞妞，咱們逗逗這個人怎么樣？”
海楓拼命按耐住心中的雀躍。
賽綸嬤嬤真是一員福將，上來就把事辦的如此漂亮。
不愧是科爾沁給孝莊補(bǔ)的嫁妝，在慈寧宮說話有分量！
什么是好的下屬？
就是得有執(zhí)行力。
不管海楓說話多么成熟、命令多么不符合一個六歲小女孩的神智，都會利落地道一聲‘是’，然后一分不差地執(zhí)行。
海楓向孝莊貢獻(xiàn)的計謀是，讓端敏公主去收拾噶爾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