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一頓飽餐
他們填飽肚子，短暫歇息一陣，吹干了身上的汗，又繼續(xù)采摘筍。
周寶玉在林子上方，周沉魚坐在底下。
她早上來的時候，渾身還充滿勁兒，想著今天一定把背簍裝滿，不過她高估了自己，休息了一會再干活，完全沒力氣。
對著只裝了一半筍的背簍，周沉魚看著干勁滿滿的周寶玉，她虛弱地坐下來，有氣無力道:“寶玉，我沒力氣了?！?p> 周寶玉停下，隱約看見底下的影子，大喊:“姐，你若是累了，就找個能乘涼的地坐下休息，剩下的交給我?！?p> 這孩子真孝順。
“哎呀?！敝艹留~舒服地坐在原地，等了大概一個時辰，昏昏欲睡時，周寶玉扛著重重一背簍新鮮竹筍竄出來，“姐，又快下雨了，咱們回去吧?！?p> “好嘞，終于不用坐在這喂螞蟻了?！彼焯嵘媳澈t挎上肩，沒想到只裝了一半竹筍的背簍，竟然這么重，壓得根本站都站不起來。
“姐，我來吧，你走前頭?！?p> 周沉魚見他滿頭大汗，而自己和來時沒什么分別，剛才已經偷一下午懶，再這樣說不過去了，“你撿幾根過去，我肯定行?！?p> 寶玉撈一把筍揣進懷里抱著，周沉魚背著東西，扶住樹站起來，咬牙一步一步往下走。
初始走的幾步較為艱難，等適應過后，她一路順暢走下坡，接近平坦荒地后，興奮過頭沒注意剎車，整個人直直地朝前頭泥地栽下去。
“哎呀媽呀！”
“姐，小心??！”周寶玉在后，挽救已來不及。
周沉魚一聲尖叫，等著狗啃泥，結果臉離地面還有一個巴掌距離時，背簍連帶人像小雞兒似的被拎起站穩(wěn)。
周寶玉滑著泥土碎石走下來，“姐，你沒受傷吧？”
男人撿起散落在地的竹筍，“姑娘，你的東西?！?p> 周沉魚接過竹筍放進背簍，想起剛才的姿勢，丟臉丟到家了。
她正眼打量跟前的男人，一身粗布麻衣，膚色油黑瓦亮，體格健壯，長得濃眉大眼，笑起來露出一口白牙。
她沒羞沒躁地笑笑:“剛才感謝大佬救我狗命，敢問大佬貴姓啊？”
“我叫陳童生?！蹦腥舜鹜?，看著周沉魚，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又道:“不過哪有女兒家說自己是狗的？姑娘真是風趣。”
周寶玉想起昨天的情形，“風趣？這位大哥，這你就說錯了，我姐她兇起來的樣子，你是沒見識過，跟個母老虎似的，可嚇人了。”
“你姐？”男人眸子微微放大，周沉魚予以微笑，“周寶玉，上回說我有病，這回說我母老虎，真以為我不敢抽你是不是！”
多么熟悉的笑容，周寶玉卷起褲腿，抬腳就跑。
“臭小子，你給我站住！陳大哥，我們先走一步啦，拜拜?！?p> 陳童生笑著看跑遠的姐弟兩，“看來是周家村的人。”
周沉魚追著周寶玉，一路打打鬧鬧回到家里，進到院子，卸下背簍，姐弟兩不約而同癱坐在堂屋門前的矮凳旁，累地直喘氣。
李秀菊端兩碗晾涼的水遞給他們，看著滿滿的兩筐筍，心里高興:“天不早了，你們兩歇夠，趕緊去洗洗，洗完好吃飯?！?p> “姐，你先去?！敝軐氂衽み^頭，周沉魚慢悠悠喝著水，假裝沒看見。
周寶玉嘆著氣起身，提著桶進廚房，看見砧板上一大碗肉，驚呼:“娘，今晚有肉吃？”
肉？
周沉魚咯噔一下，兩眼放光，就叫碗里的水都是那樣甜。
李秀菊撈出鮮筍，淺笑:“是啊，你隔壁村秀蘭姨家的二表姐定親了，擺了兩桌還有剩，就給我們送了些過來，等會兒和筍一起炒著吃?！?p> 周沉魚也洗完澡后，李秀菊把鮮筍倒入煮水的鍋中，用小火慢慢煮著，煮熟一鍋，就讓周寶玉弄出去拿水泡起來。
周沉魚閑來無事，搬張小板凳坐在灶臺前添柴。
李秀菊將煮好的肉切成薄片，放入燒熱的鍋中，肥肉煎成金黃色，滋出的水狀豬油發(fā)出滋滋響。
周家人已經好一陣沒吃過豬油，李秀菊把肉煎成油渣狀，拿碗盛出油，然后將切好的筍絲、野生香蔥和辣椒沫，一起倒入鍋中，和油渣一起翻炒入味，肉香和竹筍的清香飄得廚房外都聞得見。
好香啊。
周沉魚肚子咕咕狂叫，李秀菊聽見聲笑了笑，鏟起一片遞到她面前，“餓了吧，嘗嘗鮮不鮮。”
周沉魚剛才還想等出鍋，偷偷吃兩口。
她笑著搓搓手，拿過吃進嘴里，吃了幾天清湯寡水的稀飯粥，突然吃到一口肉香滿滿的鮮筍，還是自己親手撿的東西，激動地快要溢出眼淚，“嗯嗯，好吃?！?p> 周寶玉聞著味跑進廚房看見了，眼巴巴看著他娘。李秀菊把菜鏟出鍋，遞到他手里，“不許偷吃?！?p> “娘，你剛才還給姐姐先吃了?！敝軐氂衿蚕掳俗置?，一臉委屈。
李秀菊看兒子著急的樣，故意逗他，“沉魚，你吃了嗎？”
周沉魚報剛才的仇，無辜地眨眨眼，“我沒有吃啊?！?p> 周寶玉郁悶地端著菜回到堂屋，周沉魚和李秀菊兩相視一笑，第一次覺得兩人的關系親密了一點。
臨近傍晚，堂屋門前照進幾縷斜陽，正好落在餐桌上。
今晚的菜除嫩筍炒肉片，還有一盤炒野青菜，因為有了油水，炒的青菜也比昨晚的好吃。
周沉魚和周寶玉在山上爬了一天，兩人胃口大開，吃了一碗又添上一碗，嘴角沾了飯漬也未察覺。
今晚煮的菜少，李秀菊心疼兩個兒女，又不能讓他們看出自己不舍地動筷，所以細嚼慢咽地吃。
兩盤菜快清盤后，李秀菊看著眼前的女兒，細細打量，呢喃道:“沉魚，說起來，你那二表姐跟你一般年紀呢，也不知你還記不記得她。”
周沉魚可煩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親戚關系，維護起來特別麻煩。
她打了個飽嗝，“我連你和寶玉都不記得，更別說表姐了，以后碰面，你再指給我認認人也不遲嘛?！?p> “都是表親，鮮少走動，認不認人也罷了?！崩钚憔蘸鋈淮蜃≡?，意味深長地掃一眼過來，“娘只是覺得你年紀也大了?！?p> 周沉魚不安地蹙起眉頭，聯想剛才的開場白，以及多次累積的經驗，瞬間警醒八百個心眼子。
不是吧，老太太難道要催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