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jù)說,這個元靈紀(jì)初開,六界初分之時,六界紛爭不斷,于是各六界之主將來往于各界之間的通道關(guān)閉,只留下六扇可以通往各界之間的門,并且讓這六門不斷變換方位,變換其存在的形態(tài),在天地之間游離。比如,能進入仙界的門就被稱作“仙門”,可通往妖界的門被稱為妖門。
常年變幻,不知所蹤的妖門,此刻在藍(lán)兮螢眼前是一團像人那般大的白光,由于穿梭在茫茫的天際云海之中,不仔細(xì)看,還真是很難看出來。
被月芝拉著手進入這扇妖門,周圍是茫茫的星辰大海,深邃空洞,完全不能辨別方向,強烈的眩暈和鮮明的失重感全面涌入,這種感覺,和當(dāng)日跟著楚客塵跳入魔門時的感覺如出一轍,待片刻都覺得異常難受。
萬幸只是須臾之間,藍(lán)兮螢還沒來得及抱怨和好好感受一下,只覺得眼前一黑!視野再次清晰起來時,周圍的景色早已變了個樣子。
兩人來到的地方是妖界的外部——外妖域。
這里廣袤平坦,各個地區(qū)環(huán)境極其單一,有高山峻嶺的“山域”、有江河湖海密布的“水域”、有冰天雪地的“冰域”、還有靈氣充沛的“靈域”,也有幽林密木的“林域”,二人恰好置身于林域。
放眼看去,滿眼都是幽綠荒僻的幽深密林,地面長著無數(shù)猙獰可怖的參天巨樹,各族妖物層出不窮,天上飛的,樹上跳的,地上跑的,時不時蹦出來嚇人一跳,看起來倒是一派生機勃勃,雖然甚是幽暗。
兩人一路進入林域深處,抵達一塊兒開闊平坦,一覽無余的地界,只見到一片墨綠色的大湖,湖面散發(fā)出悠悠綠光,除此之外,也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
藍(lán)兮螢一見這熟悉的場景,真是無限感懷,思緒回到通過心光之樹窺探南宮琴裳夢境那一天,他夢里不就有一幕,是離宮帶南宮輕來到這里的場景嗎?現(xiàn)在的情景,跟千年前的一幕幕是驚人的相似,以至于她一想到他們一人一妖最后的下場,就心生余悸。
“想什么呢?”月芝有時候挺不理解的,人為什么總愛出神,尤其是這個藍(lán)兮螢。
“話真多!”藍(lán)兮螢不耐煩。
“好好好,不問不問!”她自始至終都不給自己半分好臉色看,月芝也很是郁悶,一度委屈自己與她為伍,可是一想到還有請她幫忙,只得忍耐。
“是這下面?”藍(lán)兮螢指著大湖問。
“沒錯,敢下么?”
藍(lán)兮螢二話不說,縱身飛躍至湖面上空,吸足氣,跳入水中。
入水才知道,這片大湖原來是一個通道,通往妖界內(nèi)部,里妖域。
內(nèi)部是一片海色星光,四面八方都是滾滾的水,只有人進入的的地方卻沒有一滴,在水里形成一條密閉的通道,藍(lán)兮螢從這里跳入,沒有絲毫窒息的感覺,除了感覺身體在不斷下墜,一切無異。
不一會兒,月芝也悠哉悠哉的跳下來,快步走到她身邊:“你的心可真是大??!不知道這湖里是什么情況就跳,萬一底下全是可怕的猛獸怎么辦?”
藍(lán)兮螢鎮(zhèn)定從容道:“你不會讓我死在這里?!?p> “好??!”月芝拍掌大笑。
這么簡單幾句,周圍的海天已經(jīng)不知不覺變成了宏大壯觀的宮群殿宇,每一座盛大宮殿都由人界罕見的墨玉和翠玉建成,整體顏色只有黑綠兩種,看來壓抑而又凝重,格調(diào)也更顯華麗。它們呈放射狀分布,星羅棋布,密密麻麻,足有一個虞都城大小,
藍(lán)兮螢東張西望,連連驚嘆,第一次感受妖魔界建筑,果真與人間的奢華富麗,仙家的淡雅飄逸完全不同,非但不似外界所言傳那般惡劣血腥,反而別具風(fēng)情。
月芝東繞西轉(zhuǎn),穿過條條道路,將藍(lán)兮螢帶出層層宮殿,最后還是在一座山頭站定。
山頭上,同樣有一片綠色湖泊,大湖的正中央是一團飛速旋轉(zhuǎn)的水渦。
“湖中湖,世中世?”
“妖界有內(nèi)妖域與外妖域之分,現(xiàn)在這片你所看到的樓閣殿宇群是內(nèi)妖域,只屬于妖皇的領(lǐng)域……”月芝耐著性子給她解釋到一半,忽然調(diào)整話題,“這些都不重要,先跟你說妖靈大祭的事情,你看到湖面這個漩渦了吧?”
“看到了?!?p> “世人都知很多年前,五靈獸自我妖界誕生,擁有世間最強的五靈之力,卻因心智未開擾亂了人間秩序,害了不少命,后來被稷元道祖降服,封印了其五靈之力,使獸魂陷入沉睡。此事,一直是歷代妖皇耿耿于懷的……”月芝看著眼前的湖,一眼望進去,似乎能看到那些沉睡在湖底的它們。
“開門見山吧!”
“我們定期辦妖靈大祭,請我界大能施展神通,就是要喚醒那些沉睡已久的獸魂,那時,獸魂復(fù)蘇,五獸自會歸位?!?p> “你要它們復(fù)蘇干什么?繼續(xù)任你挑起爭端,生靈涂炭?”藍(lán)兮螢只想冷笑,但笑不出來。
“都說妖魔無道,各界又能好到哪里去!神族高居十八重天之上,收受下界賄賂,執(zhí)掌風(fēng)雨雷電,斷善惡降禍福于人間,他們自己呢,勾心斗角,仗勢壓人?仙界,只顧逍遙自在而不問世事,偶爾發(fā)一發(fā)善心,也不過爾爾。冥界嘛,倒還說得過去。人界,哼,萬惡之源,自不必說。魔界專行殘害之舉,早就該灰飛煙滅了!我們集八命、收五靈,統(tǒng)一各界,那是天望所歸!”
“呸!你們挑起紛爭不斷,致使殘害不止,又能好到哪兒去?冠冕堂皇之語誰不會講,你們所作所為,也不過趨利逐害罷了,而這才是天下動亂的源頭!但凡你們能安守本分,也不至人人自危!”如果能把人打清醒,藍(lán)兮螢真想給他一拳。
“罷了,我就知道你不會幫忙……”
“我當(dāng)然不會幫忙!”
“這么多年了,沒有誰能做到喚醒五靈獸魂,我們也早就不抱希望了,如今的妖靈大祭,已不過是一場萬妖來拜的盛會,知道你心情不好,所以帶你來見識見識。”
“不必,我們只是交易,我也只是來玩的,沒有什么交情?!?p> “你這……”月芝感覺自己咽下了一直蒼蠅,想說什么,但又什么也說不出來。
在月芝的帶領(lǐng)下,兩人穿梭于高山峻嶺之間,很快又來到一座山頭。
這座山上沒有湖,倒有不少高聳入云的千年古樹,其中哪怕是最細(xì)的一棵,都足足有二十多人合抱之粗,最粗的甚至上百人都抱不住。它們樹繁葉茂,交相透露出濃濃的幽綠,在其中,還可以看見一雙雙血紅色的、金黃色的、墨綠色的,眨巴著的眼睛,在瞪視闖進林間的二人。
“這里是妖木林,羽族的地盤,等一會兒羽王來了,你將會看到一幅無邊美麗的圖畫!”
“羽王?”
“對?。 痹轮チ?xí)慣性地洋洋自得起來,“就是一只九尾金鳳,很好看的呦!等過一會它就要開始涅槃了,到時候,你將看到世間最美的景象?!?p> “哦?!彼{(lán)兮螢很期待,但還是表現(xiàn)出一副漫不經(jīng)心,畢竟自己與他不是一路人,才不會給他一點點與自己走近的機會。
等了約半炷香的時間,周圍一直萬籟俱靜,時不時傳來幾聲鳥兒們長長的嘶鳴,叫聲哀凄,銷人心魂,似乎是吟唱的一首悼亡之歌。
藍(lán)兮螢聽這些并不難聽,只是斷斷續(xù)續(xù)的哀鳴,聽起來覺得渾身上下,由內(nèi)而外的不舒服!
四周漸漸變得悶熱異常,藍(lán)兮螢覺察出不對時,身體已如遭烤熾,大汗淋漓!
這陣子熱風(fēng)來得悄無聲息,但感覺是那么迅疾強烈,不過片刻,她就受不了,立即施展水系法術(shù)“冰心盾”。她指尖冰藍(lán)色氣流縈繞涌動,一面淡淡的水霧在兩人周身形成,這下陣陣涼意襲來,沁人心脾。
月芝見識到她用的得心應(yīng)手的五行法術(shù),眼中一模異樣閃過。
不會是從楚客塵那里學(xué)來的吧?心里頗不是滋味。
“哇,你看那是什么?”飄渺無際的蒼穹玉宇之中,一點火星兒乍然出現(xiàn),它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愈演愈大,竟變成一團巨大的火球,忽如離弦的箭一般直沖兩人所在的地方襲來,確切的說,是沖羽王而來!
藍(lán)兮螢下意識要破了那火球,被月芝及時拉住手:“喂,這時候你可不要闖禍??!你幫她就是違背自然之道,會害了她的!”
藍(lán)兮螢一愣,隨后一股股熱浪迎面撲來,扇在兩人周圍的水霧冰心盾上,只聽“磁磁”聲大作,水火相擊的一剎那,大量白汽把兩人團團包圍!藍(lán)兮螢趕緊催動真氣加固冰心盾。
“喂,你還看不看風(fēng)景了?”因為白汽滔天,面前一片白蒙蒙,什么也看不清楚,月芝不滿道。
月芝陰陽怪氣,透著滿滿的鄙夷的語氣,讓藍(lán)兮螢氣得直跺腳:“你還說,你就不能選個好點兒的地方嘛?站在火里看風(fēng)景,不設(shè)屏障等著被燒死??!”
“嘿嘿,說你笨你還不服氣?!痹轮ス首鬏p蔑地咧嘴,又故意翻個白眼,隨手一揮,一道旋風(fēng)自手中飛出,手往地面一拍,旋風(fēng)立即隱沒于腳下的土地,不一會兒,地面上一根根飛速旋轉(zhuǎn)的風(fēng)柱破地而出,四面八方也隨即狂風(fēng)大作,轉(zhuǎn)眼間,就帶走了以藍(lán)兮螢和月芝為中心,方圓一里以內(nèi)的一切水氣火氣!
“看,這不就行嘍?”
月芝又拽又討打的模樣,藍(lán)兮螢這次真沒客氣,對著他的肩頭就是一拳,“風(fēng)系法術(shù)不在五行之內(nèi),明白嗎?”
“咦?你那位大師兄不都傳授你五行法術(shù)了嗎?難道沒教你五靈法術(shù)?”月芝一臉難以置信。
“不知道,可能……他也不會吧?!?p> “不會?五行、五靈、五元、五生這四種門路,如果不是天生體質(zhì)特殊者,無論任何人,四種是能同時練的,也只有學(xué)到多少的區(qū)別,雖然這樣一來,很多人會雜而不精,但你那好師兄那人啊,可是難得的行靈元生皆精通的人嘞!他不教你,看來也沒把你放在心上?!?p> “閉嘴!”藍(lán)兮螢本來很不想理他的,可事關(guān)玉心,她怎么也沉不住氣:“五靈自有他以外的人教,是我自己沒學(xué)而已,別動不動就說別人壞話!”
剛說完,那一團火球已臨近眼前,好巧不巧正中妖木林最大的那棵樹上,只聽一聲巨大的轟鳴,整棵樹瞬間燃起熊熊烈火,火星四射,火勢蔓延,整片妖木林變成一片汪洋火海!
藍(lán)兮螢和月芝就站在首先被燒著的那株樹前,距離不過五丈之遙。
火燒得很兇,毫不留情地吞噬著一切可以吞噬的東西,但是二人周身呼嘯狂暴的颶風(fēng)吹得更是猛烈,硬生生沒有讓火勢再靠近他們半分!
月芝微微揚起頭,看著完全被火焰籠罩的巨樹,皺眉道:“這個地方視野不好,來!”
抓起藍(lán)兮螢的手,足尖一點,帶著周身的狂風(fēng)掠上樹梢,兩人在離樹頂不過幾丈的空中站定。
月芝單手一招,腳下的一團烈火頃刻間凝結(jié)成一只火鶴,飛到兩人腳下,剛好能讓人站立。
看著劇烈燃燒的鶴脊,藍(lán)兮螢隱有心悸,但是不容她拒絕,腳早已經(jīng)踩將上去,沒想到踩上去并沒有想象中的燙腳,而是如履平地,沒什么異樣。
她剛想稱一句奇,月芝先得意道:“怎么樣,厲害吧?”
“比你厲害的人多了!”
藍(lán)兮螢看腳下的巨樹,只見樹頂?shù)幕鸸獬尸F(xiàn)出一種詭異的鮮紅色,一點一點,以急慢的速度向中央靠攏。
在火燒得最兇,最烈,樹干盤得最多,最雜的地方,有一只渾身熠熠生輝的九尾金鳳,它渾身金光璀璨,光彩奪目,其九條尾巴盡頭處還各有九個斑斕的圓點,極似眼睛。
乍看之下,它神圣的形體,耀麗的顏色,可能會讓人覺得這是一只神獸仙禽,但是當(dāng)仔細(xì)地觀察它的藍(lán)兮螢再一看,就發(fā)現(xiàn)它尾部的那九只眼睛里,正透出無盡的兇惡、貪婪、殘暴、陰邪,與吞噬著它的火焰一樣,向看到它的人盡情展露著自己邪惡的面容,強大的破壞力!
這是最好的證明,這只擁有圣靈之體的九尾金鳳,確實是競神渡仙失敗,地地道道的妖獸。
“看見了吧,修煉到一定階段,妖和仙一樣也要遭受天劫的,這在鳳凰一脈里被稱為涅槃,若能忍受過去,就能欲火重生,無論是修為還是法力,都將有一個無法估量的巨大突破!”月芝的話雖然聽著很振奮,但他的神情卻頗顯不耐,顯然,這位小老頭在與自己關(guān)系不大的事情上面,并不會太上心,也不想多說。
“這么說,你也會有這一天?”藍(lán)兮螢的眼睛仍盯著妖樹枝丫,煉獄火海里的金鳳,隨口一問。
“我……”月芝臉色一黑,變得極度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