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生?這不是外公讓我磕頭的那個墓碑上的名字么?
我手抖了一下,煤油燈里面的油翻滾著想要逃出燈盞,而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下,坐到了桌子邊兒,“坐?!?p> 煤油燈被我放在了桌子上,我悄悄的探著頭,打量著他身后有沒有影子。
幼稚的動作惹得他輕笑,“別怕?!?p> 別怕?這怎么能讓我不怕?雖然他的臉在我心里加分了不少,但是穿著一身米白色的長袍,身后卻干干凈凈的一片,讓我開始顫顫巍巍的發(fā)抖。
“你看到了是嗎?”
“什么?”這問題問得我一頭霧水。
“那扇門?!?p> 話一出,我也不抖了,“那扇門,真的是通往閻王殿?”
“沒錯,有很多種叫法,但是真正能用肉眼看見的人,不多,也許是和你的性別有關(guān),我們傳下來的手藝,沒想到會傳到你一個小女生的手里?!?p> 說完這句話,他站了起來,嚇了我一跳。
他徑直走到那扇鎖住的門口,掏出鎖,打開了門,摸黑走了進去,然后又拿著一支筆,一本書,走了出來,遞給我。
“既然你能看見那扇門,那這兩樣?xùn)|西,你拿著,以后用得上?!?p> 看來,他才是這個茅草屋真正的主人。
“《刻碑大全》?這支筆是用來干什么的?”
“好問題?!彼Q贊了一聲,繼續(xù)給我解惑,“你雖然刻了碑,但是還沒有完成最后一件事情,那就是描字,該給你的已經(jīng)給你了,你自己研究吧,時間不早了,我也要走了,保重,后會有期?!?p> 還沒等我緩過神來,游生出了門,就融入了黑夜之中。
手電筒從《刻碑大全》移到門口,一片漆黑,看的瘆人。
我趕緊上前關(guān)好門。
第二天是被爸爸的敲門聲砸醒。
見著我平安無事,老爸也松了一口氣。
“怎么回事?怎么睡到現(xiàn)在還沒醒?虧你媽一晚上沒睡著?!?p> “昨晚上看書呢?!蔽胰嗔巳嘌劬?,端起爸爸給我?guī)淼某允?,指了指桌子上,卻發(fā)現(xiàn)書不見了!
“什么書?你做夢呢?可以啊,做夢都在學(xué)習(xí)了?!?p> “不對,這里的書呢?”放下碗,我從桌子底下找到了房間的炕上,連墻角都沒有放過,愣是沒有見著《刻碑大全》的一頁影子。
只有那支游生一起給我的毛筆還在墻上好好的掛著,提醒我昨晚上并不是我的臆想。
《刻碑大全》也一字不漏的記在了我的腦海中。
“趕緊吃飯,瞎找什么呢?屁大點兒的地方都被你翻遍了?!?p> 我一聲不響的吃完飯,拿起門邊的鋤頭開始給自己挖坑,準(zhǔn)確的來說,是給自己挖墳。
這塊地兒,就是我最終的安息之地,可得挖好一點兒。
“閨女,不是我說,我從來沒有見你這么聽話過,你是咋想的,跟爸說說唄?”
老爸站在一邊兒看我挖坑,一邊兒跟我搭話。
也是,從小到大我都跟猴兒似的坐不住,偶爾乖巧一點兒也是在自家親戚面前有個好印象,在家里連自己的襪子都沒有洗過大小姐,這次居然能在這個破草屋呆一晚。
“咋的,我不來的話,天天看二姨在家里尋死覓活的,眼睜睜的看著二姨夫吃牢飯去?然后等二表姐在我家來冷嘲熱諷?搞得家里熱熱鬧鬧讓人看笑話?”揮著錘頭,我累的上氣不接下氣,“表姐也說的對,我讀書,職高能讀個啥?學(xué)了外公這門手藝,我將來可是要掙大錢的,等我掙大錢了,把你和我媽接到大城市里享福去!”
“喲!還享福呢,我早上走的時候,你媽可在家里鬧呢?!?p> “鬧啥???這事兒已成定局,鬧也沒用了?!蔽亦?,象征性的再挖兩下,把鋤頭放了回去,“走!回家看我媽去?!?p> “行啊,我早就不放心你一個人在這山上了。”
跟著老爸下了山,回到家里,被二姨在門口堵個正著,“星星,怎么了?怎么回來了?是山上缺啥嗎?你缺啥和你爸說啊,二姨送上來就是?!?p> “沒事,不缺,我就回來了而已?!?p> 二姨這明顯是不知道我會下山,擱這兒堵我爸打聽我在山上的消息?
“啊?就回來了?你外公不是說要待三天的嗎?”聽到我的話,二姨就立刻嚷嚷起來。
剛巧大家都吃了午飯,二姨這么一嚷嚷,我到堂屋看見的就是一家子整整齊齊的坐著,好像就是在等著我似的。
“星星,怎么回事?這三天沒到你就下來了?”
果然,外公問話了。
“我說你個死女娃子!我都說了不要去不要去,回來了也好。”最高興的還屬我媽了。
“這三天沒到,那不是得重新上山嗎?”二姨跟在我后面也小聲的嘟囔著。
說是小聲,這么個情況,誰都能聽見。
“什么?重新上山?二姐,要不你去山上看看?那地兒是人呆的嗎?整一個墳堆兒!”我媽后面又沖向了我,“要不是你現(xiàn)在回來了,我等會兒吃了飯就得上山再拉你回來!”
“好了!吵什么!咳咳.......”
“爸,你沒事兒吧?”二姨趕緊上前拍了拍外公的后背。
“我說陳星,你是不是后悔了!一個人在山上害怕的話我們也不是不理解?!倍斫?,不,嚴(yán)霜開始裝模作樣的收拾起碗筷。
“誰說我后悔了?”我坐到了桌子上,剛才挖坑挖的太費勁,山上的那碗飯都不頂餓的,“我學(xué)好手藝了不就得下山嗎?”
“什么?咳咳,你,你學(xué)好了?”外公吃驚的站了起來。
其他人都默不作聲,一片寂靜。
“學(xué)好了?就一晚上的時間,你騙鬼呢!”嚴(yán)霜站在原地質(zhì)疑我,“我又不是沒去過,那個錘子那么重,拿起來都費勁,你告訴我,你怎么學(xué)的?怕不是隨便刻兩下就覺得自己行了吧!”
“錘子重嗎?”我看向外公,“外公,您老回來了就沒有告訴她們?”
“沒有?!蓖夤珦u了搖頭,“我是準(zhǔn)備等你三天之后下山回來再說的?!?p> “那行?!秉c了點頭,我站了起來,“既然你沒有說,我就親自來說吧,傳承,我陳星接受了,繼刻碑人第六代傳人,師承游生。”
晨77
這里解釋一下為什么上門女婿最后表姐還是和二姨夫姓,因為這是外公給二姨夫最后的體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