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堂堂白著一張臉,原本驕陽似的臉頰此刻也仿佛被吸干了血液的蟬,她圍著墨色的斗篷,四平八穩(wěn)的坐在陰森的地牢正中間。
她抬手不緊不慢的從桌案上拿了盞熱茶,命人把綠鄂放在正前面的椅子上,用鋼針扎臂上的血管一點一點的放血,等快要結(jié)痂的時候再扎一針,繼續(xù)放。
就這樣慢慢磨了好幾個時辰,葛堂堂一眼不錯的看著她受刑,整個地牢靜的出奇,只能聽到綠鄂悶哼的聲音。
空氣中彌漫著絲絲鐵銹的味道,血一滴一滴的從綠衣女子纖細的手腕落下,像雪中的紅梅花,匯聚到冰冷的地面上,然后一直流到已經(jīng)無法開口說話的主人腳邊。
在這樣昏暗的空間,那灘紅色顯得那么刺眼。
綠鄂已經(jīng)感覺不到疼痛了,她意識模糊的半癱在那里,身體里的暖流正在慢慢的流逝著,可是她卻沒有力氣懷抱住自己,感受一點溫暖。眼睛周圍的黑霧就快要攻占所有的畫面,呼吸好像也是件十分勞累的事情。
葛堂堂看著她虛弱的樣子,女子慘白的嘴唇連同她那雙滴血的雙臂,無一不讓她聯(lián)想到自己孩子。
他那樣的小,仿佛只有葛堂堂半只手臂一樣長。
他那樣瘦弱,柳枝一樣粗的腿,筷子一般細的胳膊,湯碗一般大的頭……
他胸膛起伏著,全身是血的被眼前之人從自己的肚子里剜了出來。
葛堂堂清晰的記得那種撕裂感,那仿佛被人剝奪了靈魂深處最珍貴的感覺,那是沙漠中旅人失去水源的無助;是貧瘠土地上農(nóng)人失去糧食種子的絕望;是黑暗席卷大地,永失光明的恐懼……
不!
比這些更甚!
她的孩子,還那樣的小,他甚至沒有張開眼睛看一眼世界,沒有喝一口乳汁,就被眼前人用她的芊芊玉手掐死了。
所以,葛堂堂覺得自己這樣的懲罰已經(jīng)很善良了,她都沒有把人剝皮拆骨。
葛堂堂攏了攏厚實的衣服,上前用腳踢了踢已經(jīng)半昏迷的人,冷聲道:“現(xiàn)在可以說一說你的主子到底想干什么了吧?!?p> 綠鄂此刻腦子一片空白,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抖著,不明白葛堂堂為何要對自己動刑,她嘶啞著威懾道“郡主,我是楚家的丫鬟……你不能……”
葛堂堂沒聽她說完,拿過一旁孔武手里的針,對著綠鄂快準狠的又是一下。
血霎那間涌出……
她近乎瘋狂說道“這話說的,我為什么不敢,你這樣的人,活在世間簡直就是一種對良善的侮辱!”
綠鄂聽到葛堂堂的話,看著眼前人充血的眼睛,不自覺的抖了一下,她不確定葛堂堂是否知道了些什么。
葛堂堂掐住綠鄂的下巴:“希望你不要指望楚楚來救你,畢竟她要是手眼通天,就不會讓你落到我手里!你現(xiàn)在只有把楚家人為什么非要處心積慮的娶我,以及為何著急尋找靠山的原因告訴我,我就讓你痛快的去死!”
綠鄂看著眼前人,突然覺得有一種深入靈魂的恐懼支配著自己,她像一頭困獸一樣,此時早已脫去虛偽做作的偽裝:“郡主,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求郡主繞了奴婢!求求郡主繞了奴婢!”
葛堂堂看著求饒的人,自顧自的笑了。
想當初,自己也是這樣求她的!
當時,葛堂堂顧不得自己被刀子劃開的肚子,從床上踉蹌的爬到綠鄂的腳下,用手緊緊的抓住綠鄂的裙擺,用盡全力的祈求著她放孩子一條生路,她什么都愿意!什么都可以!
葛堂堂記得自己頭磕破了,手劃破了,肚子疼的痙攣……
可即便這樣,葛堂堂依然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葛堂堂轉(zhuǎn)過身,用力的吞咽著口水,隨后在眾人沒有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直接反手就給了綠鄂一巴掌“好好說!說好了,我給你留全尸!”
就在這時,有力從一旁擠了進來,貼到葛堂堂耳邊說道:“小姐,林姑娘來了,已經(jīng)在門口下矯了!”
葛堂堂點點頭,老向一旁的孔武吩咐道:“吩咐下去,接著問!別讓她死了!”
孔武:“是,小姐!”
待林寶寶穿過回廊,沖進葛堂堂的閨房后,她便看到了半前晌,還在睡覺的葛堂堂。
她一把拉起還在睡覺的人說道:“睡?還睡覺?你跟我走!”
“怎么啦?”葛堂堂拍掉林寶寶的手,接著倒頭就睡。
林寶寶坐到床邊的小登上:“真的讓你說對了!就昨天晚上,哥哥說他有心上人了,而且決計不會像爹一樣,娶了一個又一個,納了一打又一打,他喜歡的女子便是最好的!”
葛堂堂聽到這里,小心翼翼的問道:“那他有沒有說他喜歡誰呀?”
林寶寶支支吾吾的說道:“那女子好像是個青樓女子,還是個花魁什么的?!?p> 說到這里,林寶寶激動的站了起來:“我覺得肯定是那女子誆騙于我哥哥,風月場女子哪里說愛就愛了?一定是我哥哥久經(jīng)沙場,沒見過這樣的溫柔鄉(xiāng),剛進京被迷了眼才會相信這樣的女子是真心的!”
“花魁?”葛堂堂聽了這話眼睛直犯暈!
林寶寶此刻更像是熱鍋上的紅螞蟻,她猛地灌了一大口茶:“我哥說完就被爹爹打了二十軍棍關(guān)了起來!說是要把他送到邊關(guān)鍛煉!這可怎么辦?”
其實,林寶寶在墻根底下聽到的是林老爹咆哮著說,林越山豬吃不了細糠,有好的白菜不拱,非要去吃爛菜梆子!簡直對不起他老人家浴血沙場掙的這點家底,與其這樣還不如直接把兒子打包送去沙城,橫豎也是個死,總比死在女人身上體面!
葛堂堂思慮片刻后起身,讓孔武有力為她改換衣裳,不一會兒,一個穿著紅色袍子的翩翩小公子便出現(xiàn)在了眾人面前。
“哎,你打聽了沒那個花魁是個什么樣???在哪里的青樓?”葛堂堂用手指戳著林寶寶說道。
“不行!不行!”林寶寶擺手,全身都在拒絕的說道:“這可不成!就是普通人家人的姑娘也不能去那種地方呀!”
“你說的那種地方,你哥哥不也去嗎,再說了,咱們現(xiàn)在不去見見正主,等著林大哥去戍邊?葛堂堂面無表情的繼續(xù)說道:“憑什么他們?nèi)サ?,咱們就去不得?p> “哎呀!”林寶寶看著葛堂堂說道:“那種地方不就是男人去的嗎?那種地方……”
“難道你不好奇嗎?”葛堂堂趴到林寶寶身前,眨著無辜的大眼睛看著對面的人:“你不好奇是什么人能夠入了你哥哥的眼嗎?”
“我看是你好奇吧?”林寶寶瞇著眼睛望著葛堂堂說道。
“對啊,我就是好奇?。 备鹛锰命c頭承認:“我是定要看看是什么樣的女子的!走吧!”說著便拽著林寶寶上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