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望
我停好車，指引他們沿著咖啡館背后隱秘的石坎路往上走。
“都拆的差不多了，原先這里也是個小院，經(jīng)常漲水被淹。院里有幾個小孩就跑到我們上面院子來，搭起涼板睡覺，我們院子最熱鬧的時候就是那種時候！”我說，“還記得嗎？”
“我們院子最熱鬧的時候是過春節(jié)，年夜飯之前每家每戶都會樓上樓下到處串門，自己家還沒開席我們就已經(jīng)吃的好飽了。伍婆婆的炸小魚兒和湯圓太好吃了，還有趙婆婆的酥肉，夏家桂枝姨弄的紅薯干，真的是現(xiàn)在想起都饞！”
“吃完了飯就是放煙火。坡上坎下，此起彼伏，對面江岸也放，那陣仗，那聲響，簡直是。。。。。。。”
我突然覺得搜刮完腦子也沒找到一個合適的詞兒來形容，不知是因為當(dāng)時絢爛，還是因為現(xiàn)在太平淡。爬完最后一步石階，龍洞灣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還是那座小樓，還是那棵樹，還是那條小溪，還是那從一旁穿過的石階小路。。。。。。。一切都沒變，連空氣都仿佛帶著記憶里的味道。
“是的，確實令人吃驚，它居然還是那樣子，跟幾十年前一樣，跟記憶中的一樣?！眴虇锑卣f。
“周圍的變化都太大了，它卻還是那樣子。一直是。”我也說。這一直是我感到吃驚的地方我回來得不多，但是每次來它都給我永遠(yuǎn)是這個樣子。雖然樓還是那棟樓，樓里的人卻換了不少，鄰里的關(guān)系顯得冷清許多。雖然離喧嘩的濱江路不遠(yuǎn)，周圍也在加速拆遷改建，可是這座樓冷冷地呆望著，仿佛冪冪之中有雙手在牢牢地?fù)е?，不讓它被打上這時代變遷的烙印但是，很快，這里會面目全非，讓我們只能在夢里去尋找這份記憶。
二叔家的席桌上意外地還有趙家望夫婦倆，我和石青很少回龍洞灣，可是居然好幾次都遇到了他。我小時候這個叔叔給我的印象很不好，他很早就被院里的大人們叫成小雜皮，為了跟趙家婆婆要錢還打過姐姐，打過他媽，鬧得院子里樓上樓下雞飛狗跳的。又說他后來收了心找了錢還搞了個什么農(nóng)家樂，結(jié)果在07年時跟人學(xué)炒股很短時間里就輸了全部身家，房子車子全沒了，帶著老婆娃兒回到龍洞灣老媽老漢這兒擠著住。
我曾經(jīng)見過黃嘉琪一面，這是第二次，她看上去比趙家望年輕好多，眼睛里透著精明。
“這是趙叔叔，還記得不？喬喬？”二叔一邊倒酒一邊說。
“怎么不記得，后樓門趙家的小叔叔嘛，我們原來是門對門呀！”喬喬趕緊接過酒杯，
“羅伯特，這趙叔叔呀，原來跟下里巷住的一個武術(shù)教練練過武的，中國功夫，懂嗎？你最喜歡的！”
“哈哈哈，都什么時候的黃歷了！”趙家望黝黑的圓臉堆著笑，額頭上眼角邊全是褶子，還沒開始吃喝，滿頭都是汗。
黃嘉琪從邊上遞給他幾張抽紙。
“這是黃嬢嬢！”
我跟喬喬同聲叫了，她趕緊回了一笑。
“你們都餓了吧，趕緊動筷子！”二媽和小西端著兩個盤子的菜上來招呼著?！澳泓S嬢嬢現(xiàn)在在跑保險，跑得可好呢，小西也在跟著她跑，她平時可忙呢，難得今天還能聚一塊！”
“她那那是什么忙，伍萍才忙，喬喬更是國外做大生意的，那才是真忙！”趙家望胡亂抹了一把臉說；“她，就是瞎忙！”
我撇了一眼喬喬，她卻像沒聽見一樣，給羅伯特碗里夾著菜。
一席飯吃得懷舊但無趣，很快趙家望夫婦就說孩子功課要理匆匆走了，在屋門口又和小西說了好一會兒話，小西才進來。
“平平，你不知道，你趙叔叔也是霉，原來也做得挺好的，偏偏要炒什么股，跟著你大白叔，”二媽美秀跟我念叨，“輸?shù)囊桓啥舨徽f，還借錢翻本，又拖一屁股債。說他運氣不好吧也是運氣好，遇到你黃嬢嬢真是個好女人，人家跟他搬回龍洞灣，又去跑保險還賬。”
“那他現(xiàn)在干什么？”我有些好奇。
“干什么？”二叔喝了口酒，說，“好像在搞什么幫人賭球下注什么的，我也搞不懂，哪能找什么錢？”
我和喬喬互相望了一眼。
“小凱沒跟著去賭球玩吧？”我問小西。
“沒有呀，上次非要去炒股，輸了好多錢，現(xiàn)在在正二八百地開貨車呢。”小西聽見屋里孩子醒了在哭，邊回我的話邊往屋里走。
“趙家望早沒有以前那么千翻了，有你黃嬢嬢管著呢，別說哈，他那兩個兒子還真的爭氣，一個讀大學(xué)了，一個也上高中了，成績都挺好的?！?p> “能不好嗎？每年光一對一的補習(xí)費都好幾萬?！毙∥鞅е⒆映鰜斫又麐尩脑掝^說：“現(xiàn)在養(yǎng)個孩子也太不容易了，聽說從幼兒園開始就得上培訓(xùn)班，各種各樣的，啥都得學(xué)，小學(xué)三年級就開始學(xué)奧數(shù)。。。。。。?！?p> “偶買噶！”羅伯特聳了聳肩做了個夸張的表情。
“所以，表姐，我才開始跑保險，黃嬢嬢在帶我。他兩口子真的不錯，搬回來這幾年也幫了我們家不少忙，這個保險的工作也是他介紹的。你們要是有這方面的想法可要照顧我呀！”小西說，我連忙吱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