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悲痛的竹影
感受到自己的眼前遮了東西,竹影抬手摸了摸。
摸到柔軟的布料時,竹影心尖一顫:“姜二小姐,竹影沒能保護好主子,竹影有罪,您不用對我這么好。”
正在竹影腦后為他系棉布的楚云疏指尖一頓。
竹影對他怎樣,他自然比誰都清楚。
若是可以一命換一命,他相信,此刻站在這里的人不會是竹影。
在來的路上,他設(shè)想過無數(shù)的可能,本以為到了這里時,他會發(fā)瘋、會發(fā)怒、會發(fā)狂。
可是很意外,他此刻格外冷靜。
他在竹影的腦后系好結(jié):“殿下怎么會遭遇雪崩?”
竹影極為懊惱的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殿下出事的時候,我不在他身邊?!?p> 楚云疏擰了下眉心:“不在?!”
竹影是他的近衛(wèi),他們二人幾乎形影不離,竹影怎么會不在他的身邊?
聽到“姜二小姐”驟然拔高的聲音,竹影的心口一疼。
“主子派我去護送沿路的災(zāi)民,等我趕到這里時,雪崩已經(jīng)發(fā)生了?!?p> 楚云疏的眉頭擰的更高了。
歲穗為何要把竹影派出去?
竹影的身手他是知道的,有竹影在她身邊,歲穗或許就不會出事。
一邊的竹影似心有所感一般,頹然的低著頭喃喃:“也不知為何,最近這大半年,主子總是支開我,他好像有什么心事,總是一個人獨處,他不說,我也不好問?!?p> 說著,竹影哽咽了一下:“要是知道會這樣,我一定不離開主子身邊。”
他懊惱的抬手打了自己一巴掌:“是我沒用!都是我沒用!不僅保護不了主子,就連主子的尸首也找不到??!”
楚云疏心疼的抬了抬手,握住竹影自殘的手腕。
“這不是你的錯……”
歲穗為何總要支開竹影,其實想想也不難理解。
說到底,不管他和歲穗怎么模仿對方,但芯子里該是怎么的人,根本不是那么容易就掩藏住的。
就像他每次沐浴更衣都要月華退下一樣,歲穗也適應(yīng)不了與竹影同食同住,偏偏她又想不出合適的理由,只能借著任務(wù)把竹影支開。
他凄然的扯了下嘴角:“你在這里挖了多久了?”
竹影像個只會回答問題的木偶,面無表情:“十天了...”
楚云疏捻了捻指尖。
他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又抬頭看了看鏡山。
山腰上有房屋坍塌的殘骸,高處的山壁上,積雪厚度肉眼可見的比別處薄,想來雪崩的地方就在山壁上。
而歲穗被掩埋的地方,應(yīng)該就在房屋的殘骸處。
他瞇了下眼睛。
距離歲穗出事已經(jīng)過去了十二天,暴雪已經(jīng)停了,天早就放晴了,可山腰上卻沒有一個挖掘尸體的士兵,這不合常理!
楚云疏看向竹影:“除了你,其他的人呢?從出事到現(xiàn)在,就沒有人過來救人嗎?”
提到這,竹影氣到顫抖。
“我趕到那天,有很多人都在,主子帶來的人、還有錢守衛(wèi)的人,大家都在奮力的搜救,可是當天下午,寧王就來了!”
提及寧王,楚云疏眉頭一沉。
竹影繼續(xù)說著:“寧王以暴雪未歇,上山有風險為由,撤了駐軍和主子帶來的人馬,只留了兩個殘弱的小隊士兵在這里,等待風雪停歇后上山挖人。
寧王走的時候,甚至連上山的裝備都不給我們留下,大雪封了路,我上了好幾次都沒能上去?!?p> 竹影說著,拉開自己左腿的褲管。
“有一次我好不容易快爬上去了,可還是滑了下來,還摔斷了腿...”
楚云疏這才發(fā)現(xiàn),竹影的左腿滿是鮮血干涸的痕跡,小腿處明顯有斷裂的凹陷。
如此重傷,他也只是簡單的包扎了一下。
楚云疏的手緊緊攥拳,甚至連指尖扎入了掌心都渾然未決。
上一世臨死前的種種,一瞬間涌上了心頭。
竹影為護他而死,死壯無比凄慘。
此刻看到竹影這狼狽凄慘的模樣,那種刻骨銘心的悲痛和令人絕望的恨意又涌上心間。
正發(fā)著愣,竹影狠狠地捶打了一下自己的斷腿,哽咽著:“都是我沒用!摔斷了腿,爬也爬不上去!我這么沒用,怎么不摔死我!”
楚云疏動了動唇。
末了,卻沒能說出什么安慰人的話來。
他拍了拍竹影的肩膀:“走,跟我去帳篷里,我把你的傷處理一下,再拖下去,你的腿和眼睛就完了?!?p> 竹影無動于衷,神情悲切:“主子都沒了,我治好了又能如何?”
楚云疏擰了下眉心:“你連她的尸首都沒找到,又怎么知道她一定就死了呢?”
竹影身子一僵。
倏地,他掙扎著從雪地里站了起來:“你說得對!你說得對?。 ?p> 楚云疏連忙把竹影扶住。
看山腰上的積雪,他知道自己這話有多違心,也知道歲穗還活著的希望有多渺茫,可他也希望自己的這一絲僥幸能成真。
他苦澀的扯了下嘴角,扶著竹影一步一步往最近的帳篷走。
帳篷里材料有限。
楚云疏挖了些干凈的雪,煮化后晾涼后,取一部分清水給竹影擦眼睛,剩下的放在雪地里凍了起來,給竹影敷眼睛。
竹影的眼睛肉眼可見的消了腫。
趁著敷眼睛的時間,楚云疏又撕開竹影的褲腿,為他清洗了傷口后,楚云疏掰了兩根樹枝,簡單的固定了一下斷腿。
僅僅只是做這些,就花費了楚云疏很多的時間。
等安撫好竹影,看著他睡下,在他呼吸漸漸平息下來后,楚云疏方才小心翼翼的離開了帳篷。
竹影關(guān)心則亂,這才傷了自己。
此時此刻,他能靠的,只有自己,所有,他一定不可以亂。
哪怕現(xiàn)在心里又急又疼,他也不可以亂。
楚云疏給了帳篷里的士兵一些銀子,托他們照顧一下竹影,自己則轉(zhuǎn)身折回了駐軍大本營。
雖然風雪已經(jīng)停了,但積雪仍在。
若是沒有攀登的繩索和工具,就這么橫沖直撞的往山上爬,無異于自尋死路。
當楚云疏趕到大本營時,已經(jīng)到了夜里。
他拿出自己的令牌,讓士兵帶他去拿工具。
誰曾想,士兵見他眼生,再加上“楚云疏”尸骨無存的消息早已傳遍,這人以為他是個騙子,把他帶到了庫房后,將他鎖在了里面,火急火燎的跑去向上級稟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