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集市之行（一）
“小姐等等。請小姐帶上小昭?！崩钋瀛偞┐骱谜弑恍≌呀凶。斑@是我和主子無事時繡的，都是在京都很受歡迎的樣式，拿到街上去賣沒準(zhǔn)會有些富家公子喜歡?！毙≌涯贸鲆粔K繡好的帕子給李清瓊展示，針腳和樣式都是極好的。小姐平時忙又是個女人家做不了叫賣之事，主子是大家公子不宜拋頭露面，小昭思來想去賣帕子這事還是應(yīng)該交由他。
那帕子有好幾摞，見針腳一看就是極為仔細(xì)繡的，李清瓊問:“繡這些用了多久？”
“不知道，這些大多都是主子在小昭來之前繡的，做這種細(xì)致活勞心費(fèi)神的，主子應(yīng)該繡了很久。瞧這里，這種雙面繡法很復(fù)雜我都不太會只有主子繡得出來?！毙≌阎钢惶幓y跟李清瓊講解道，“主子是我見過最好的人，大抵是覺得小姐每天辦公辛苦想多繡點(diǎn)帕子賺點(diǎn)錢補(bǔ)貼家用?！?p> 小昭一說起主子的好能說三天三夜，滔滔不絕那種，只是現(xiàn)在得趁時間早快點(diǎn)到集市上去，晚了恐怕就占不到好位置了。
聽完小昭的話，李清瓊只覺得阿言是世上最好的夫郎了，這么多帕子絕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繡好的，怪不得有時她幾天沒回來就見他眼下有青黑，恐怕是趁她不在晚上點(diǎn)著油燈做繡活。
“小姐，小姐，在想什么呢？”小昭打斷李清瓊的思緒，小姐好生生的發(fā)什么呆呀？
李清瓊回神溫聲:“嗯好，既然如此小昭我們走吧?！?p> “好?！毙≌鸦卮鸬念H為快活，一來是可以賣帕子賺錢了，二來是他終于有一個可以出去的機(jī)會了，來清河這么久他還不知道清河是什么樣呢。
就這樣李清瓊帶著小昭到了集市，清河的集市比想象中熱鬧，小昭雖然興奮但沒忘記正事，更快就找個人流量大的地方將自己的攤子擺了起來。
“瞧一瞧，看一看吶，上好的雙面繡帕子，款式多樣，物美價廉……”小昭賣力的叫賣，人們見是個秀氣的小哥在叫賣紛紛上前湊熱鬧，攤子周圍很快圍了許多客人，其中也有些識貨的一眼就看出這帕子不簡單。
“這位小哥帕子多少錢。”一位裝扮素雅的大姐問道。
“五文錢?！毙≌鸦卮?。
那女子驚了，這么便宜？
她去年帶夫郎去京都做生意時，夫郎瞧見那繡房里賣的帕子很是喜歡，一問價錢竟然要五十文，他們雖買得起但到底是太貴了不劃算，只好不舍的將帕子放下。如今這位小哥一條帕子竟然只賣五文錢，活生生便宜了四十五文錢。
想到當(dāng)時夫郎戀戀不舍的眼神，這女子大手一揮:“我要五條帕子?！?p> 小昭沒想到這么容易就開張了，激動又開心，粲然一笑道:“好嘞，馬上給您包起來。”
這女子不是旁人而是清河有點(diǎn)名氣的商賈甄敏，在清河凡事去過京都的人都是屬于見過世面的，瞧見甄老板如此豪爽的買了五條帕子其他人也蠢蠢欲動起來。
“大伙可以看看這繡工，這料子，和京都的差不了太多。”小昭看見周圍人們動搖的心，連忙說道，“這帕子送夫郎，送心上人，定能叫他們滿意。我這里款式很多，先買可以先選款式?！?p> “我買一條。”不知是誰先出了聲。
“我也買一條?！?p> “……”
“兩條?！?p> “一條。”
“好嘞，大家不要急，我給大家包好，一個一個來?！毙≌岩粫r有些忙不過來。
小昭那里生意熱鬧，李清瓊也沒閑著。
在集市附近轉(zhuǎn)悠，她作為一方父母官集市是最利于她體察民情的地方。
此時，李清瓊正在一個茶館里喝茶。
“清河的日子不好過喲?！币晃徊杩褪掷锒酥霙霾?，光著腳歪著身子坐在板凳上，褲腿上還帶著泥巴。
“現(xiàn)在這天下又有哪的日子是好過的？”一位脊背佝僂的老婦呷了口茶嘆道，臉上皺紋如同溝壑遍布的黃土大地，一張臉曬得黢黑。
“朝廷苛捐雜稅，多如牛毛，今天收這個稅，明天收那個稅，老天爺也不眷顧清河，年年天干?！迸赃叺囊粋€大姐插話，臉上布滿愁云。
眾人聊到最后皆是一句嘆息。
李清瓊聽完一口喝盡了碗里的茶，呆坐了很久，朝廷體制出了問題到頭來苦的還是百姓，莫要說不久之后出現(xiàn)的小冰期了，如今小冰期沒來臨，百姓都已苦不堪言。
“砰！”一旁的包子鋪傳來聲響，接著就是老板的打罵聲，茶樓里的客人聽見打罵聲多是嘆了口氣，搖搖頭接著低頭咽自己碗中的茶。
“有爹生沒娘教的小兔崽子，又來偷東西，呸，賤貨！”
“看我不打死你！”那老板邊罵邊用腳踹上孩子的肚子，那孩子被打得臥在地上將身子蜷成個蝦子。
老板像是不盡興拿起板凳就要往孩子身上砸，眼瞧凳角就要砸到孩子的腦袋，老板的手被李清瓊控制住，板凳懸在半空中。
“砰！”板凳被李清瓊搶過扔遠(yuǎn)。
“你！你干什么？”老板指著李清瓊眼珠子瞪得老大。
“大姐有事好好說，打人犯法。”李清瓊溫言勸慰。
“打人犯法？偷盜也犯法！這群小兔崽子，仗著我可憐他們是個沒了娘的不忍心打他們，天天來我這偷包子，今天要再不教訓(xùn)一頓不知道他們要偷到什么時候?！?p> “這群？”李清瓊有些疑惑。
“前些年朝廷征兵軍餉豐厚，清河窮，為了掙錢好多女人都去當(dāng)兵了，可惜后來大多沒回來，朝廷吃了敗仗發(fā)不起撫恤金就用屁用沒有的寶鈔來付。”
“于是這些孤女寡夫既沒了母親妻主，又沒有撫恤金過活。失了生活來源只能偷搶?！?p> 百姓疾苦，這些大抵都是朝廷造成的，李清瓊喉嚨干澀，她為官是應(yīng)該為了朝廷還是百姓。
“這些事為何不上報官府？”李清瓊啟唇早已沒了先前的氣勢，只是試探問道。
“官府？別想了，沒用?！崩习鍑@了口氣搖搖頭。
李清瓊聽罷什么也沒說，瞧了瞧蜷縮在地上骨瘦嶙峋的孩子，心中有些想法破土而出。
為官者，在其職，謀其位，盡其力，擔(dān)其責(zé)。她作為一方父母官，理應(yīng)為百姓負(fù)責(zé)，為地方負(fù)責(zé)。可謂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