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夫人上前撐住柳妍姝的腦袋,目光柔和,“娘的囡囡,是不是困了?”
腦袋抵在娘親的手上,輕微點點頭,她是真的困得上眼皮都在和下眼皮打架,努力睜開雙眼,迷糊的問道:“娘,你是不是還要繼續(xù)做新衣服,我陪你?!?p> 柳夫人聽著女兒嗓音里夾雜著的困意,摸了摸柳妍姝的發(fā)髻,“娘不做了,現(xiàn)在就睡,來,咱們到這兒來。”
柳夫人帶著東倒西歪的柳妍姝進入臥房之中,身后的油燈閃爍的影子漸漸模糊起來。
柳老頭正提筆在案牘上細細寫著他新得女兒的好事,手旁放著一封還未拆封印著玉蘭花紋的信。
“嘎吱——”一聲門被推開,柳夫人手上端著一碗?yún)蹚澨幋钪患庖隆?p> 將參湯輕輕放在桌上,站在正在專心致志寫信的柳老頭身后,輕聲道:“你還沒寫完呢?這點子東西你都寫了多久了。”
把外衣披在丈夫的身上,走到一旁,疑惑道:“這是?”
柳老頭掃了一眼柳夫人手里的那封信,輕哼一聲,“還能是什么,不過就是那些老匹夫又送來的信唄,還能是什么?!?p> 柳夫人在心里無聲地輕嘆一聲,“你還是不打算去嗎?”
沒有回答柳夫人的話,放下手中的筆,拿起信紙,滿意的吹了吹,“老婆子,你快來看看我寫的怎樣,這回定能讓那些老家伙羨慕我。”
柳夫人有些急切,“你這老家伙,就算不為你還有我考慮,你總的為丫頭考慮考慮。”
柳長健仿佛一點也不著急,背靠著椅子端起參湯喝了起來,神情十分享受。
柳夫人上前搶過參湯,“你這個糟老頭都什么時候了,咱們有了女兒,你可得為女兒好好考慮,怎的一副不管不顧的樣子,要是不樂意管她,你早先還收她做女兒干甚?”
說的急了,隱隱有些哭腔。
“你這糟老婆子,老了老了,才知道急,你看看這是什么?”從抽屜里拿出一封信,遞給柳夫人,搶回參湯,再次吃起來。
“這是?”翻過信的背面,上面印著四個大字‘蒼梧書院’
隨手拉過一旁的椅子,眉頭緊鎖,“這蒼梧書院向來只收學時淵博之人?!彼剖窍氲绞裁矗樕弦幌?,“難不成你是想從里面挑個女婿出來,你這老王八蛋,不早點說,害我擔心半天?!?p> 聽著柳夫人越說越荒唐,柳長健氣的七竅生煙,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你一天瞎想什么,難不成我就是這種人?”
柳夫人白了一眼吹胡子瞪眼的丈夫,心道,難道你不是這種人?什么時候你要是不干這些事,她都懷疑這還是不是她的丈夫。
在柳夫人的詭異的笑容下,柳長健的氣勢漸漸弱下來,摸了摸并不存在的胡子,好吧,他還真是這種人,不過,雖然自己有這個想法,這不是還沒有付出實踐,算不得真。
“老婆子,你有沒有想過丫頭為什么沒有告訴我們她的真實身份?”
這個柳夫人還真沒想過,沉浸在剛得女兒幸福之中,她還沒有來得及想過這些,詫異道:“難不成你知道些什么?”
“我呢,一介凡夫俗子,怎么可能清楚的了解她的來歷,只不過心中大概有些猜測現(xiàn)下還不能完全肯定?!?p> 柳夫人心中隱約明白柳長健的想法,他不想讓一個外人來擾亂他們平靜的生活,之前才會對柳妍姝沒有好臉色,處處陰陽怪氣,語詞懇切道:“可是,老頭子她現(xiàn)在不是外人,而是咱們的閨女,是我們求了一輩子才得來?!?p> “我知道······”話音未落,門外聽了許久的柳妍姝推門緩緩走進來,“爹爹,娘親,你們不必為此憂心?!?p> 柳夫人神情微微有些慌張,柳長健這個混跡江湖的老家伙相反很鎮(zhèn)定,一點都沒有背后說人被發(fā)現(xiàn)后的尷尬。
柳夫人神情微微有些不自在,“姝兒,你還沒有睡著啊?”
本來她已經(jīng)睡著了,半夜噩夢醒來發(fā)現(xiàn)陪著她一起睡覺的娘不在身前,起來找娘親,沒想到無意之間聽見這番談話,也正好解了爹娘和她的顧慮。
斜坐在椅子上,雙手交疊在膝上,片刻之后,“爹娘,你們不必為我的事憂心,不滿你們,在世人眼中我早已是個死人,只要我不承認誰也沒法讓我回去,況且,他們也未必見得會讓我回去,這也是我決心留下來的原因?!?p> 柳夫人緊緊拉住柳妍姝的手,忐忑道:“姝兒,我和你爹不是那個意思?”
柳長健在一旁認可的點點頭,表示他也沒有其他的意思,他雖然對這個意外得來的女兒有些憂慮,但他也是真心歡迎她的到來。
柳妍姝抬頭看著面前的兩位已經(jīng)到達不惑之際的人,“爹娘,我明白,只是有些事需得說明白才好,這樣若是您們以后不幸碰見那些故人,多多少少也得有個準備才好?!?p> 目光落在一旁的印著玉蘭花紋的信,“爹爹說的對,我從前的身份的確和王公貴族有著莫大的關(guān)系,只不過這些都已經(jīng)是從前,現(xiàn)在我只是你們的女兒,至于真正的身份,爹娘,還望你們能夠原諒女兒不孝,我暫時還不想說?!?p> 眼角滑落一滴淚水,伸手擦去,“我雖下定決心做爹娘的女兒,從前之事本應(yīng)和我再無關(guān)系,可,人非草木,過往的十多年怎么能說放下就放下,都能夠時機到了,我自會告知爹娘。”
從前太痛了,痛到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徹底忘卻。
“好孩子,爹娘都明白,只是,我和你爹既收你做閨女,這一輩子總不能讓你一直待在這兒,一輩子都不見外人,你總歸是要出嫁?”抹了抹柳妍姝眼角的淚痕,語重心長道。
疑惑道:“難道我們就不能一直呆在這里?”
柳夫人搖搖頭,語重心長道:“好孩子,我和爹爹雖不是什么舉世大儒,更不是什么厲害人物,我們也只是紅塵中的一個普通人,可是,即使是最平凡的人也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沒有你之前,我和你爹爹在這里得過且過,到了我們這個年紀,能多活一天就是一天?!?p> 有了女兒他們就不一樣了,不能在這樣沒有任何目標的活著,他們得為這個來之不易的女兒著想,他們兩個兩家伙入土只不過是早晚得事。
閨女還年輕,還有大好前塵等著她,不能陪著他們兩個老家伙老死在這里。
柳妍姝眉心一動,原來這就是有爹娘的感覺,很快抿嘴一笑,“爹娘,我明白,只不過,孩兒還有一事還望爹娘答應(yīng)。”
柳長健諂媚道:“閨女,你盡管說,哪怕你想要天上的星星和月亮,爹爹也去給你摘下來?!?p> “爹爹,我可不想要那些?!毖垌?,眼底藏著漫天星辰,“爹爹,娘親,我還不想這樣早的嫁人,我想跟著你們學醫(yī)?!?p> “學醫(yī)?”柳老頭眼里閃過興奮,子承父業(yè),先前沒有子嗣,他還擔心他這一身醫(yī)術(shù)無人可繼,隱約動過心思,想讓閨女來學,害怕她不喜歡,現(xiàn)在,既然她自己提出來······
掩飾內(nèi)心的喜悅,“你想學為父這一身本領(lǐng),為父自然歡喜,只不過,姝兒,女子不應(yīng)該被拘泥于這一方天地之中,為父更想你去蒼梧書院讀書,去學學那些四書五經(j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