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死亡是人為也說不定
“娘,你現(xiàn)在頭還暈不暈,要不,還是我背你吧。”姜明燭看著莊氏神情恍惚的模樣,開口說道。
莊氏回了神,緩緩開口道:“不用了,娘現(xiàn)下已經(jīng)不暈了,倒是你,你可受罪了,我...都怪娘沒有本事,不能護著你?!?p> 話落,她雙手掩面,哽咽的說道:“都怪娘,這才讓你也挨了打了?!?p> “我...你放心!往后娘再也不會讓這種事發(fā)生了,再也不會了。”莊氏移開掩面的雙手,堅定的說道,眼底的火焰怎么也熄不滅,反而有越燒越烈的趨勢。
姜明燭見狀也不再多說,他也知道分家其實是解決問題最有效的辦法,娘是堅定了,但是爹...
望向身旁身戴枷鎖,面色蒼白,瞬間老了十歲的男人,姜明燭默然,只怕是爹還沒有這個打算吧。
姜家大房一家三口被打的打,暈的暈,眼下,他們已經(jīng)和趙氏一樣落到了隊尾,慢悠悠地前進著。
姜知黎斜睨了大房一眼,心底唾棄,真是蠢貨,自己都護不了,就這還護別人呢,呵呵。
就這還敢在隊伍中鬧事,沒看見她都不敢嗎?是嫌活的不夠長了?她看啊,這幾鞭子他們挨得可一點兒不怨。
不過還好,那賤丫頭也挨了鞭子,總算是出了她一口惡氣,她治不了她,有的人可以治她,這個怪力女怎么就不被抽死呢,真是可惜啊,可惜。
“啊啊啊~”一道尖叫聲打破了姜知黎的臆想。
姜知黎抬眼一看,只見趙氏一個趔趄,瞬間摔倒在地,見狀她連忙上前攙扶,不過不巧的是,她摔倒的地方是一個水坑。
見趙氏在坑內(nèi)不停地抽搐著,單薄的衣衫全都被污水浸透,濕漉漉的貼在身上,頓時心生惡寒。
姜知黎扭頭看向一旁呆在原地的婦人,厲聲說道:“柳姨娘,你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過來扶我娘,你也真是的,怎么一個婦人都扶不穩(wěn),要你有什么用!”
柳姨娘聞言慢悠悠地晃著上前,不慌不忙地蹲下身,捏著趙氏的一側(cè)胳膊就往上扯,委屈的說道;
“我,我一介弱女子哪能扶得動主母啊,你也知道的,我,我連縛雞之力都沒有的呀,一只雞我都拿不住,更何況是人呢。”
“況且方才是你先松了手,我一時扶不穩(wěn),主母這才會摔倒,我真的不是有意為之啊?!?p> 姜知黎此刻也不想和她辯駁,衙役正在后面看著呢,耽誤時間也是要吃鞭子的,她黑沉著臉,雙手使力先將趙氏攙扶了起來。
趙氏當然知道都是柳姨娘這個賤人故意的,什么扶不穩(wěn),就是她突然松了手!恰好正值她癢疼之際,這才一時腿軟摔進了坑里。
也不知這兩日時怎么了,一到巳時就發(fā)病,申時就停歇,這種感覺就像是摸了洋辣子一般,渾身疼癢難耐,走不穩(wěn)路。
癲癇倒是沒發(fā)作過了,就是這莫名的疼痛,實在是鉆心,剛想回懟,就見姜知黎黑臉,她只好將指責的話又咽了下去。
待趙氏站穩(wěn)后,姜知黎陰沉著臉,陰惻惻的說道:“行了,以后扶我娘的時候長點心,一只手扶不穩(wěn)就不知道用兩只手嗎?”
話音剛落,又威脅道:“別忘了,你只是個妾室罷了,妾室不過就是個和丫鬟一樣的玩意兒而已,你要是不清楚的話,我不介意再提醒你一下?!?p> “從前的事情我不想管,但是以后,我們兩人相處的日子應(yīng)該還有很多,想必不用我多說,你也應(yīng)該清楚自己的位置吧!”
柳姨娘聞言渾身一顫,在她陰沉沉的視線下緩緩低下了頭,認真攙扶起發(fā)病的趙氏來。
對啊,她都忘了,忘了姜知黎是個多么可怕的存在了,從前與她沒有交集只不過是因為她們沒有利益沖突罷了,如今看來...她還是茍一點吧。
對付趙氏往后有的是時間,不急于這一時,現(xiàn)下也沒必要和她起沖突,她這一番話,倒是讓她想起從前院里的春花和秋月了。
具體細節(jié)她已經(jīng)記不清了,但她清晰地記得,在姜知黎的一陣威脅后,二人離奇毀容,思及此,柳姨娘一陣心驚。
姜知黎見她面色蒼白,收回了威脅的目光,繼續(xù)邁著步伐前進。
雨過天晴,日頭照在身上,他們只覺得這場暴雨帶來的清涼來的匆匆去的也匆匆。
地表聚集的水分被炙烤揮發(fā),蒸騰的水汽被云層吸收殆盡,由此可見,氣溫之高。
姜知渺抬眼看著她油乎乎的額發(fā),洗頭的念頭愈來愈烈,當然,這都是她的臆想罷了,要是今晚之前到不了驛站的話,想也是白瞎。
起得早,走得早,一場規(guī)模不大的鬧劇也無傷大雅,至少在正午休息之前,隊伍走了二十里多里路。
午間稍作修整后,眾人又是一陣埋頭趕路,病懨懨的人們也因為這不間斷的趕路,面色紅潤了許多。
有大夫可以開藥治療,沒大夫就只能自己硬扛,好在不停地出汗可以去除體內(nèi)寒氣,慢慢地隊伍的速度也上來了。
雨過天晴正是世間萬物野蠻生長的時候。
日暮西山時,姜知渺只聽一道悲戚聲自隊伍中傳來。
她抬眼一看,只見一婦人正抱著一個女娃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下一秒就要暈過去的架勢。
那婦人癱軟在地,小心翼翼地抬起女娃的頭,輕輕的撫摸著,哽咽地開口道:“囡囡,囡囡,你醒一醒,不要...不要丟下娘一個人,不要丟下娘一個人?!?p> 姜知渺和她離得不遠,見她雙手聳拉,瞳孔擴大,這是已死之人。
婦人的穿著打扮不像是平常人家,看她周圍無一人關(guān)懷,唯有一身著湖藍衣衫的婦人嗤笑的看著她,她猜想這應(yīng)該是妾室。
妾室在大栩國其實是沒什么地位的,不然也不會有寧做窮人妻,不做富人妾的說法了,說實在的,妾室其實就是當家主母的所有物,主母要你活你就能活,她要你死你也活不了。
世家貴族娶親講究的就是個門當戶對,夫家有實力不假,但是她們的娘家也不是吃素的。
一個妾室不過是個供人消遣的玩意兒罷了,她們要是想下手的話比捏死一只螞蟻還要簡單,所以,一個妾室能不能過的下去,主要還是看主母的態(tài)度。
兩家聯(lián)姻最重要的還是利益共享,弄死一個上不了臺面的妾室根本就動搖不了當家主母的根本,畢竟,這場婚姻只是一場多贏的牽手罷了。
說實在的,林氏不是個磋磨人的,要是她心狠的話,她們母子幾人也不可能活到現(xiàn)在,不過這種刀子嘴豆腐心的畢竟還是少數(shù)。
看著婦人不以為然的輕蔑,姜知渺覺得她的死亡是人為也說不定,不過她畢竟只是個外人,不該管的事情她是不會貿(mào)然插手的。
流放路上最重要的就是生存,而生存的本質(zhì)就是活著,活著二字聽著容易,實則做起來很難。
世間的規(guī)則瞬息萬變,在她沒有這個能力普度眾生時,她只能做個旁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