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作餌
“你們看住她,我去稟告皇后娘娘?!?p> “呃——”
只是那嬤嬤帶著一行人前腳剛欲踏出房間大門,便見方才的陪嫁女使云茵如被人扼住喉嚨一般,昂起頭抓著自己的脖子翻著白眼。
從外觀上看不出半點傷痕,可口中卻含糊不清地發(fā)出血泡翻滾的聲音。
“救......救我......”
“云茵,你怎么了?”黎芊音走過去,明知故問地關(guān)心道。
“小姐......救我......”
女使的手指蜷縮著,伸出胳膊虛空抓了幾下。
周圍人見狀,嚇得紛紛散開,退到房門口探頭張望著。
一時間,諾大的房間僅剩她和云茵二人。
剛才還振振有詞的小女使已經(jīng)痛得倒在地上,身體扭曲成詭異的形狀。
黎芊音心中暗笑,纖細修長如玉蔥般的手指柔若無骨地卷著耳邊的長發(fā)。
“這是怎么了,倒像是中了邪一樣。云茵,我記得剛才你說你昨夜經(jīng)過我房門口,聽見些許聲音——難不成是王爺生了氣,想治治你這偷聽墻角的毛?。俊?p> 聽聞這話,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嬤嬤心頭一緊,總覺得沾點晦氣,忙命人叫個郎中來看看,隨后便步履匆匆地復(fù)命去了。
置死地而后生。
黎芊音不著痕跡地輕按手腕處的傷口,環(huán)顧周遭的一圈人,心底細細盤算著。
前世她跳入誅仙陣祭陣,當日在場之人無人生還。
那些正道群雄,想必來到此處的絕不止她和李鶴飖二人。
只是不知,自己因李鶴飖相護尚且留得元炁能夠繼續(xù)修煉,而那些人現(xiàn)在功力幾何?
如今她一個孤女,身無所依,而洛陽城內(nèi)蛇蝎滿地,卻一時半會摸不清敵友。
唯有她主動露出破綻,才有機會放出魚鉤。
不管是前世,還是如今的自己,這生前身后的仇恨,她都要報!
未見茶涼,方才前去報信的嬤嬤便已匆匆折回來,還帶著幾個傳召的宮人。
這一來一回,此刻,黎芊音正伏跪在皇后寢宮前,靜候發(fā)落。
過往的宮人進進出出,相互偷看打量著她,嘴角的譏諷與鄙夷一字不差地傳入她耳中。
“據(jù)說此刻前朝也在為此事爭論呢,我聽在陛下身邊伺候的小太監(jiān)們說,今早陛下收到好多份奏疏,說昭南將軍之女不尊天子不敬禮法,要處死呢?!?p> “真是可憐了昭南將軍夫婦二人,本以為這女人只是如傳聞一般懦弱無能,沒想到她這能耐都在這方面了?!?p> ......
偶有命婦貴女從她身邊經(jīng)過,皆掩嘴笑著。
各種污穢的話此起彼伏,嘲她身世、辱她父母。
若是前世功力尚在,還容得她們指手畫腳?
許是曾經(jīng)的恨意太濃,縱使接手這副身體不到兩日,黎芊音還是生出幾分殺人的沖動。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如今既選擇入局,那便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黎芊音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調(diào)轉(zhuǎn)元炁。
頓時感覺全身上下瞬間通明。
等等,這是?
她輕輕蹙眉,前世修魔歷經(jīng)九劫七招,終成魔主。
沒想到轉(zhuǎn)生后體內(nèi)寥寥無幾的元炁居然還是最巔峰的青霄位的境界。
黎芊音大喜。
如此一來,重新修煉功力,豈非輕而易舉。
轉(zhuǎn)眼時至午時,黎芊音只覺得膝蓋腫的要有炊餅?zāi)敲创罅?,皇后宮中才有了動靜。
“她還在那跪著?”
用完了午膳,又小憩了一會,皇后扶了扶額,問向身邊的宮女。
“回娘娘的話,是?!?p> “哦?除了跪在那,她可有說什么?”
皇后長眉一挑,沒料到平日里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姑娘竟這么能抗。
“沒有,奴婢經(jīng)過幾次,看那黎小姐只伏在地上,動也不動。”
換做旁人遇到這等事,即便是受人誣陷也是要去尋死的,皇后也沒想到事情如今發(fā)展成這個樣子。
這昭南將軍家的孤女,竟突然轉(zhuǎn)了性子,變得這般倔。
當今天子李亶,向來重視賢德之名。
若真是因今日之事殺了忠臣孤女,才是讓邊關(guān)將士寒心,引來朝局動蕩。
而那黎芊音,似乎是吃定了他們不會擺明了將她處死,一跪就是兩三個時辰,倒把他們?yōu)殡y住了。
“娘娘,剛才王府有人來報,那個叫云茵的女使......”
宮女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知該如何回稟。
“如何?”
“她死的實在慘烈,據(jù)說是突然發(fā)了瘋病,喊著疼痛難忍,撞死在王府的墻上了?!?p> “哼,賣主求榮的東西?!被屎罄湫σ宦暎霸颈緦m也是打算讓她事成之后自我了斷的,這也剛好替本宮省了一樁事?!?p> “可是娘娘,現(xiàn)在王府的人都在傳,是鬼魂作祟......那黎小姐,要不就算了吧。”
許久,見上方的皇后娘娘緘默不言,宮女悄悄抬頭看了一眼,那雍容華貴的女人睥睨著雙目,殺機立見。
“皇后娘娘福澤深厚,奴婢失言,請皇后娘娘饒??!”
“本宮自然福澤深厚,況且,這世間的鬼神之說不過是誆騙無用之人,先太子活著的時候都斗不過本宮,死了又有何懼?”
“陛下那邊可有消息過來?”皇后語氣明顯不善。
“回娘娘的話,陛下那邊......還未有音信?!睂m人們誠惶誠恐地跪下一片,生怕再說錯一個字惹來殺身之禍。
“傳下去,告訴王府諸人,今天云茵這事,不許往外透露一個字?!?p> “娘娘......太子殿下來了?!?p> “太子?他來做什么?”
數(shù)年前,當今天子還只是監(jiān)國時,原先的黎芊音曾在一場詩會上對其子李從閔一見傾心,而后也表達過愛慕。
這件事皇后是知道的。
現(xiàn)在她兒李從閔已貴為太子,若是黎芊音當下這模樣被心愛之人看到,再做出許多錯事來——意圖傷害當朝太子,縱使前朝再有維護昭南將軍之心,也于事無補了。
想到這里,皇后之喜立即溢于言表,起身,“走,出去看看?!?p> 宮人前呼后擁魚貫而出,看向黎芊音的眼神或鄙夷或同情。
跪在地磚上的雙腿早已失去知覺。
如今正值臘月,雖說她以用元炁護體,但剛來這里體力尚虛,加上寒風刺骨,黎芊音閉上雙眼,搖搖欲墜。
直到一雙烏皮六合靴駐足在自己身邊。
黎芊音一下子清醒起來,卻仍保持著原有的姿勢,等著對方先開口。
仿佛是在考驗她的心理素質(zhì),來人停了許久,輕視傲慢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如芒在背。
難不成,是皇上?
雖說這件事已經(jīng)驚動了前朝,甚至整個洛陽街頭巷尾人盡皆知,但后院中的事,終究也犯不著皇上親自來管。
就在黎芊音在過去并不清晰的記憶里瘋狂回想的時候,男人蹲下來,拽住她的后領(lǐng)連帶著頭發(fā)往后一扯,直接把她拎得跪直了身子。
“是你啊,黎芊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