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顧凌云回到了凌云閣，莊媽媽給她洗去了臉上的胭脂、口脂，摘掉了她身上所有的首飾，又脫下了“仙云坊“的衣裙，給她換上了一身灰色的素襖，這身素襖乍一看和囚服很像，里面加了點(diǎn)棉，在剛?cè)攵募竟?jié)穿在身上勉強(qiáng)能擋點(diǎn)寒氣。穿戴完畢后，莊媽媽取出了當(dāng)時揚(yáng)州知府給的手銬腳鐐又給顧凌云戴上了。顧凌云已經(jīng)半年沒有見過這些東西了，她低下頭伸出雙手，順從地由莊媽媽擺布。戴完后，顧凌云披頭散發(fā)，素襖手銬，又變回了那個凄楚無依對前途惶惶的胭脂奴。突然，顧凌云聞到了熟悉的香味，暈了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顧凌云逐漸醒了過來，她此刻躺在一輛馬車?yán)铮饷嫒寺暥Ψ?，?yīng)該是在市集上。仔細(xì)聽小販們吆喝的口音，她推測自己應(yīng)該回到了京城。
莊媽媽見她醒了，把她扶了起來，打開了一瓶藥放在她鼻子下，顧凌云用力的聞了聞，身上的力氣回來了一些。莊媽媽開口了：“胭脂奴，公子要把你送人，我待會兒會把你送到你新主人的府上，你不許發(fā)出任何聲音。你要牢記你胭脂奴的身份，新主人要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知道嗎？”“是?！鳖櫫柙频?。馬車停了下來，馬車前頭有人下去，過了很久，有人在車廂外敲了三下。莊媽媽聽到后，從座椅下取出了一塊大黑布，把顧凌云從頭到腳遮的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然后把她扶下了車。顧凌云戴著腳鐐走不快，莊媽媽在她身旁扶著，不知繞了多久，莊媽媽把她扶到了一個地方，然后按下了她的肩膀，顧凌云明白這是要她跪下。她順從地跪好。突然，蓋在她全身的黑布被取走，突來的光線讓顧凌云的眼睛閉了起來。只聽到莊媽媽在說：“這是我家主人出云公子送給府上的禮物，這是當(dāng)時用三百萬兩銀子拍賣得來的胭脂奴?！?p> “她就是胭脂奴？”一個威嚴(yán)的女聲想起。顧凌云的眼睛稍微適應(yīng)了下光線，她不敢抬頭?！叭绻麤]什么事的話，老奴退下了?！鼻f媽媽和幾個家丁快速的退了下去。新的主人沒有開口，顧凌云一直低頭跪著。突然，她看到一雙鑲滿珠玉的繡鞋出現(xiàn)在了視線里?！半僦?，把頭抬起來！”聲音里竟隱隱有股怒氣。
顧凌云忐忑地抬起了頭，只見身前站了一位貴夫人，身上穿的異常華麗，頭上金燦燦地戴了一堆，顯得很庸俗。貴夫人年紀(jì)和自己差不多，但是面貌普通，雙眉之間有條皺紋，臉上還有隱隱的淚溝。整個人看上去充滿了戾氣。貴夫人彎下腰抬起了顧凌云的臉，不懷好意地盯了她很久。顧凌云感覺到了這位新主人對她的敵意，驀地突然想起了在大理寺的那個夜晚，皇貴妃曲幽然也是這樣讓自己跪在身前，高高在上又不懷好意地看著自己。貴夫人開口了：“果然長得標(biāo)致動人，要不然將軍也不會一直念念不忘了?！?p> “將軍？”顧凌云捕捉到了這個詞，難道這是劉嚴(yán)的府上？這是劉夫人嗎？
還沒等顧凌云想清楚，突然臉上挨了一個重重的巴掌。那個劉夫人似乎把這些天受到的怨氣和委屈都凝結(jié)在了這個巴掌上狠狠地打了下來。顧凌云一下子被打的趴在地上，嘴角流下了血絲，當(dāng)時初入菩提牢時朱尚宮的一巴掌和這一巴掌的力氣相比真是小巫見大巫了。劉夫人甩了甩打痛的手，旁邊一個穿著尚好的丫鬟出來：“夫人，您何苦自己親手打呢？有的是辦法整治這個罪奴?！眲⒎蛉藵M意的吩咐道：“把這個罪奴拉到外面的石子路上跪好，讓這個院子里的人都瞧瞧這個曾經(jīng)的顧家小姐如今是什么樣子的。松香！”這個丫鬟應(yīng)聲答道：“夫人，奴婢在?！薄敖o這個罪奴打盆水來，讓她邊跪著邊舉著。這是本夫人賞給她的，要是有水濺出來，你就打她一巴掌，直到她跪到天黑為止?！彼上悛熜χ锨?，一把抓起顧凌云，“胭脂奴，你就跟著姐姐過來吧?！?p> 寥寥數(shù)語，顧凌云此時已經(jīng)明白了自己的處境，面前這位應(yīng)該是劉嚴(yán)現(xiàn)在的夫人，皇貴妃的表姐宋氏了，雖然不清楚這個劉夫人為何如此恨自己，但應(yīng)該也和劉嚴(yán)脫不開關(guān)系。劉嚴(yán)真是會給自己找虐啊，她自嘲地想到，突然感到了一陣莫名的輕松，皇貴妃不準(zhǔn)自己自盡，如果被這個劉夫人折磨的死了，就不用牽連家人，自己也可以解脫了。所以。她很平靜地站起了身，和松香一起退了出去。松香把顧凌云押到院子里，猛地一推，顧凌云的膝蓋重重地跪在了石子上，她的額頭馬上疼出了冷汗。在出云山莊半年她一直養(yǎng)尊處優(yōu)，這樣的折磨很久沒有經(jīng)受了。顧凌云跪著的位子正好對著正堂，劉夫人捧著手爐可以邊磕瓜子邊欣賞。剛剛跪好，松香端了一盆冷水過來，讓顧凌云舉起雙手端過頭頂。顧凌云雙手還帶著手銬，加上這盆水，十分沉重，才過了一會兒，顧凌云的手臂就開始顫抖，水濺出了一點(diǎn)，松香馬上就是一巴掌呼了上來。松香的力道很大，又帶出了一些水，這些冷水就從顧凌云的頭發(fā)上流下，流進(jìn)了脖子、衣裳里。初冬時節(jié)，寒氣乍起，顧凌云本身就衣著單薄，漸漸的她開始嘴唇發(fā)紫，牙齒打顫，膝蓋處壓著的石子磨的她鉆心的痛。她的意識開始模糊，她看到了劉夫人正得意的笑著，仿佛又看到了一個飛奔過來的身影。。。。。。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