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天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下）

　　白偌宜閉了閉眼，嘆了口氣，整理了一下校服。

　　“為什么？”張志致不解地問，“就因?yàn)椴皇怯H生的？還是說你本身就有錯？”

　　過去了很多站點(diǎn)，白偌宜沒有說話。這就像在做著無聲的否定一樣。

　　“怎么了？”張志致見白偌宜一直沒有說話，剎車的時候便把頭偏了過去。

　　白偌宜笑了笑，像是在譏笑張志致。

　　“沒事，就是很多年了而已。許多疼的事情，說出來也沒有描寫?！卑踪家说拖骂^，隨著綠燈亮起來，一點(diǎn)透明的淚滴看似是從白偌宜的臉頰旁滑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到了白偌宜家的站點(diǎn)，張志致見白偌宜沒有下車的意向，問道：“怎么不下？去哪？”

　　“我回我奶奶家?！?p>　　張志致轉(zhuǎn)過身子，開向末站。他很好奇，他眼前這個小女生，為什么攜帶一身的破碎與頹廢感，但是他眼前這個小女生又曾給他帶來一種清純可愛的感覺。

　　公交車一顛一顛的，迷迷糊糊的白偌宜微微張口。

　　“叔。到哪了？”

　　張志致從后視鏡看著白偌宜，眼睛睜大，摸了摸眉毛說：“還有十五分鐘?！?p>　　白偌宜閉著眼被靠在座位上，仰著頭，伸伸腳，慢慢生出一抹笑。

　　張志致從后視鏡看到了，覺得白偌宜挺可愛的。心里感嘆到：“這就是高中女學(xué)生啊?！?p>　　偌宜又板板正正地坐起來，把碎頭發(fā)撩到了耳朵后面，勉強(qiáng)可以扎住頭發(fā)的皮筋又被重新整理。

　　“狼尾？”張志致打趣說到。

　　“嗯，分層的不好打理?！卑踪家碎_始焦躁起來，“要不是她整天一打我就揪我頭發(fā)，我也不會剪。從小到大，每次她打我必定揪我頭發(fā)?！?p>　　偌宜探過身子打開窗戶，張志致瞟了一眼說：“快到站了還開窗戶？”

　　“熱，燥得慌?！?p>　　“今天才四五六度啊，小心吹感冒?！?p>　　白偌宜開始義憤填膺，開始瘋狂輸出：“已經(jīng)快18年了。我已經(jīng)受不了了，我馬上就要十八歲了，我清楚他是一個后媽，但是再怎么樣的后媽也不能每個星期每個月每年的除夕夜都要鬧一回吧？我不明白為什么我媽媽不要我了，可是在我記憶中里是我爸爸先愛上那個狐貍精！”

　　由于信息量過于多。張志致不知所措，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張志致到了終點(diǎn)站，星星和月亮在天空中高高掛起，蔚藍(lán)色的天空渲染著深海的感覺，這無疑很適合在楊樹底下曖昧，但是這風(fēng)吹的又是那么的清醒。

　　“到站了，小家伙。”張志致從駕駛座站起，伸了個懶腰，打卡簽退。

　　白偌宜說著說著就爆出眼淚來。偌宜偷偷地抹眼淚，一邊順勢把口罩拉到眼睛上，似乎在逃避著什么，口罩把臉悶得通紅，眼淚似乎在口罩中蒸騰。

　　“怎么了又？”張志致接受不了這一路白偌宜的情緒瘋狂轉(zhuǎn)化，張志致湊過去說，“要不你先下車，我把車放下，我送你回去。你奶奶家不就在前面嗎？”

　　白偌宜把口罩摘下來眨巴眨巴眼睛，幾滴淚滴像白露似的粘在不短不長的小睫毛上，想掉下來又掉不下來的樣子。

　　張志致，愣了愣。

　　白偌宜從位子上跳了下來，跺跺腳，下了車說：“看看吧?！?p>　　夜晚的涼風(fēng)吹過來，張志致才回過神。

　　“什么事唉……這?！睆堉局卵燮ま抢聛?，又睜了睜眼。

　　夜風(fēng)吹散著云彩，白偌宜抬起頭看見了好多星星，還有牙牙月。偌宜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心想：“我在轉(zhuǎn)第三圈，如果他沒出來，我就走了，畢竟不能把別人完全想象為好人，不是嗎？”

　　白偌宜剛想完，從公交公司的大門口就出來了一個弓著背的騎著電動車的身影，像是因?yàn)橛袠?biāo)徽的襯托現(xiàn)得健壯起來。

　　“你沒走啊？”張志致瞪大眼睛，略顯驚訝的樣子，這像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剛要走?！?p>　　“上來了吧？我送你回去?！?p>　　白偌宜笑了笑，淚滴似乎不在她的眼角留存，然后她打趣說道：“你要把我送回哪去？送到窯子里把我賣了？”

　　張志致被偌宜惹得笑了起來。

　　“你長這么高，你把我送窯子里還差不多。”張志致對著白偌宜說，心里似乎是有種說不上來的喜歡感。

　　“就當(dāng)你是個好人?！?p>　　這一路上，白偌宜刻意遠(yuǎn)離張志致的后背，風(fēng)吹著白偌宜的頭發(fā)，是輕輕的，軟軟的，似乎是因?yàn)轭^發(fā)太滑，皮筋從頭發(fā)上掉了下來。

　　“叔，到了，就是這兒放這就好?！卑踪家溯p輕拽了拽張志致，“叔，你電話號碼多少？”

　　張志致停了停，不僅是車停了停，他的腦神經(jīng)也停了停。嘴上像是經(jīng)不住控制了，脫口而出，他的電話號碼。

　　“130……”

　　白偌宜走到了門衛(wèi)處，揮了揮手：“叔，再見！”

　　“再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