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雨夜公車的陪伴

　　四月細雨，惴惴的白偌宜。晚上的月亮在陰陰的云彩底下，忽明忽暗的。

　　“有點冷?！卑踪家硕宥迥_哈了口氣，“八點二十了?！?p>　　春夜的冷，絲毫不差冬天的中午。白偌宜抬抬頭，想要看到月亮，可惜是陰天，還下著小雨。

　　“前方到站，公交南站?！?p>　　一陣機械味的報站，引起了白偌宜的注意。

　　“怎么沒去休息室坐坐？”張志致停好車，一個健步從公交車上走了下來。

　　“干爹——”白偌宜似乎是嘴比腦子快，嚇了張志致一跳。

　　“嗯？”張志致笑了笑，兩只手揣著口袋，聳聳肩說，“今天怎么了？對了，你前幾天是不是沒去上學(xué)啊？”

　　白偌宜愣了愣，略帶閨怨卻又委婉地說：“家里出了點事，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陪了我很多年的花死了，怎么澆水怎么培都培不起來?！?p>　　夜晚的春，似乎在促使著一些心情和情愫的萌芽。因為你看啊，細雨綿綿，夜風(fēng)柔情，斗轉(zhuǎn)星移，一刻萬頃。

　　他的眼睛在說話的時候總是閃閃發(fā)光，似乎總有一種不服老的韌勁。白偌宜和張志致就這樣站著，兩人間隔著似乎有兩棵行道樹之間的距離一樣。

　　“我馬上發(fā)最后一趟了，你是和我一塊？還是……”張志致整理了一下口罩，說到后半句左眉帶著右眉微微上挑。

　　白偌宜沒說話，笑了笑，跟打了不好的算盤一樣，上了張志致的車。

　　他歪了一下頭，淺嗔了一下，似乎在笑。

　　從南站到北站，一趟四十五分鐘，這一班車又經(jīng)過很多鬧市區(qū)的站點。

　　白偌宜像小貓一樣，趴在座椅與扶桿的交叉點，煩躁。閉著眼，就像小貓困了一樣?？砂踪家瞬皇抢请y受，上個月，上上個月，都發(fā)生了太多她無法理解的事情了。這就像是夢一樣，她甚至覺得，坐公交，坐張志致開的公交成了白偌宜在現(xiàn)實和痛苦的避難所。

　　霓虹運轉(zhuǎn)，人聲鼎沸，燈紅酒綠的車水馬龍，白偌宜不覺有點向往，似乎寫著自由和情趣，對生活的純粹享受，對她來說，這種在繁華商業(yè)街的享受也不過是對金錢的消遣。她又厭煩地閉上眼睛，張志致瞄了一眼白偌宜，他在昏暗的車廂里清楚地看到一兩到光亮亮的痕跡映照在白偌宜臉上。

　　紅燈伊始，張志致喝了口水。他裝作心不在焉地說：“怎么了，今天心情不好？

　　“看出來了為什么還問？”白偌宜偏了一下頭，微微張開眼睛，透過高度的鏡片，她的眼神像是在睥睨。

　　“怎么了?！本G燈照著張志致的臉十分突兀。

　　“很煩，因為花死了啊，跟你說過了。”

　　“什么花死了這么心疼。”張志致心里想著，問了出來。

　　“什么花啊，很貴嗎？”

　　白偌宜胳膊肘倚在座子旁的扶桿上，用慵懶的眼神的看著張志致的側(cè)臉，她輕輕眨了一下眼，似乎在想什么。

　　“山茶，不貴。養(yǎng)起來也不貴，就是養(yǎng)了很多年突然死掉了，”

　　張志致想：“山茶不都是室外種的嗎。”

　　“家里有大院？”張志致打趣說到。

　　白偌宜笑了，露出左側(cè)的虎牙，不習(xí)慣戴口罩，就任著自己笑。

　　“是啊是啊，老家的很多年了，老家的庭院里種點什么不都很正常嗎？”

　　白偌宜喜歡借代和圓謊，因為她早就失掉了良心這東西。她更喜歡看別人對她的謊言唯命是從和痛心疾首的樣子，反正因為白偌宜身在深淵，所以她似乎也見不得別人好。

　　“啊，老家的山茶死了。”張志致問道，“肯定情誼很深吧，不然也不會流淚?！?p>　　白偌宜愣了愣，她只是在想怎么把對奶奶的情誼移栽到一株山茶上去，她沒見過山茶，也不知道山茶是什么香味，但是她只聽奶奶天天講白州銀追她的時候給他種了一樹山茶，因為山茶的葉四季常綠，白州銀對奶奶說過，他對她的心也如這葉子一般，時時刻刻點綴著他的山茶。

　　張志致見白偌宜沒有說話，一路的瞬移，從南站到了北站。雨不再細綿，而是可以在水洼中澗起。

　　“下大了，小白。”張志致第一次這樣稱呼白偌宜。

　　“嗯？小白？”白偌宜被他的親呢稱呼驚到了。但是又說：“你不會在報復(fù)我叫你干爹吧?！?p>　　“怎么會，高興還來不及。憑空多了一個優(yōu)秀的女兒?！睆堉局驴戳艘谎郯l(fā)車時間。走了走，回到駕駛座上。

　　“走了，最后一趟了。我馬上下班?！睆堉局抡f著，開了火，馱著的背，下意識直了直，“坐我的車不累嗎？”

　　“累什么？有個人和我說說話，我反而覺得時間過得快些，心情好極了?！?p>　　白偌宜伸了伸懶腰，多半是累了。雨下大了，模糊了玻璃，她揉揉眼，似乎困了。

　　“想睡覺??？”

　　“不想，再說會話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