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秋日靜美

　　自那日蘭汀水閣小聚，謝遙寰似豁然開朗心中郁氣盡消，整個人也敞亮溫軟了不少。感受最深的要屬謝欽，雖然不清楚是什么原因讓謝遙寰有了一些變化，總歸謝遙寰好他就樂見其成。

　　這兩日謝欽也忙碌起來，早起用過早膳就被叫到閑鶴堂見賀容仙。如今的他已能十分熟稔的喚賀容仙一聲先生了，而且也能虛心專注聽取賀容仙的教誨，在墨書齋中認(rèn)真默讀書寫各類功課，一待就是兩個時辰。

　　兩日下來賀容仙幽默風(fēng)趣，不拘泥于常規(guī)的授業(yè)方式也確實(shí)讓他逐漸開始認(rèn)可，對方的博學(xué)，遼闊的眼界，灑脫的胸臆，無雙的智慧都讓他打從心底里心悅誠服。

　　而謝欽的變化，謝遙寰也很是欣慰，還曾夸贊他幾回。謝欽得了夸獎每次都開心不已。

　　煉丹房內(nèi)陳言笙正在為謝欽做講授。只見其雙眸注視著爐火，一邊不忘回頭提醒正舉著扇跪坐在丹爐旁的謝欽，注意手下扇火的力度。

　　“師弟，你可別小看眼前這方爐鼎，更不要輕視你所身負(fù)之責(zé)。”

　　“先生若不是有心想要栽培鍛煉你，哪會允許你到他的寶貝煉丹房來，更不會花費(fèi)時間為你親授課業(yè)。”

　　陳言笙語氣和緩，本意也是想讓年幼的謝欽能明白賀容仙的良苦用心。

　　謝欽抬頭似解其意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

　　陳言笙見此即展眉一笑。

　　“師弟心性聰敏，日后必成大才。”

　　“這樣看著師弟，還真有幾分書中道祖身邊仙童的模樣了?！?p>　　謝欽不滿陳言笙打趣自己，悄悄撇了下雙唇，而后再不看對方低下頭去繼續(xù)任勞任怨地扇扇子。

　　陳言笙將謝欽的小動作看在眼里也不生氣，反而他還十分喜歡謝欽的靈動和鮮活，直率中透著三分矜傲的脾性。更何況他年長謝欽十歲，心里拿他當(dāng)阿弟看待，自是分外包容疼愛的。

　　“昨日說了些制丹的方子，丹經(jīng)，及制丹的要點(diǎn)，法門等。你也親身觀摩了制丹的過程?！?p>　　“今日且為你簡單說說這煉丹之術(shù)吧?！?p>　　陳言笙說著看了謝欽一眼，見他抬起頭看他，于是微微一笑，隨即娓娓述來。

　　“這煉丹之術(shù)自古有之，我們眼前這丹鼎就相當(dāng)于一個縮小的天地?！?p>　　“所謂“爐中乾坤”便是此理?！?p>　　“在這小天地中，萬物依其道而運(yùn)行，水火相濟(jì)，陰陽調(diào)和。然則時光飛逝，“天上一日，人間千年”，這爐中時間應(yīng)要比那天上一日還要更快的，如此也可認(rèn)為藥物在爐中一日的變化，相當(dāng)于俗世萬年?！?p>　　“先生曾為煉制玉含丹幾乎廢寢忘食，多次試驗(yàn)，經(jīng)歷了失敗又重新來過。反反復(fù)復(fù)多次后終于煉制出最精純的玉含丹。即便煉制成功，可因藥材太過稀有，煉制起來又耗費(fèi)心神，玉含丹也只得七顆而已。”

　　“你可還記得當(dāng)日先生命我給你阿姊服下的丹丸，那便是先生精心煉制而成，有保命之效的玉含丹。”

　　“你們倆能遇見先生不只幸運(yùn)，而且是難得的大造化。”

　　聽到此處的謝欽似乎心有所感。

　　“我知道，所以此生我都會記得先生的恩情?！?p>　　陳言笙聞言卻是笑了笑未置一詞。

　　之后陳言笙便行至一旁的蒲團(tuán)上坐下靜默打坐去了。

　　謝欽則專心守著爐火，他可不想再和昨天一樣不小心打起瞌睡，連丹爐的火熄了也沒發(fā)現(xiàn)，毀了爐子里的丹藥。

　　在丹房待了差不多兩個時辰，將近傍晚時分陳言笙便讓謝欽回清露軒和謝遙寰用膳去了?？词貭t火的工作則交給了其中一名值守的仆從。

　　謝欽從煉丹房離開后便滿心歡喜地往南院的清露軒奔去，根本沒顧上在他身后呼喚的陳言笙，沒一會兒便跑沒了影。站在丹房門口的陳言笙見此情景不由失笑，搖搖頭朝自己的住處徑直走去。

　　“阿姊，阿姊！?！?p>　　謝欽望見那坐在廊下等著他的人，興高采烈小跑上前，待到了謝遙寰跟前還有些喘。不過看他一雙眼眸晶亮，就能知道他此刻的好心情。

　　“阿姊是特意出來等我的嗎?！?p>　　謝欽明知故問，古靈精怪昂首一笑，可愛又乖巧。

　　謝遙寰看著面前撒嬌一樣，生的玉雪精致，臉上紅暈未消的小孩，見他清澈明凈的眼中直白的興奮與期待，心中不禁一軟。伸出手用帕子為其將額上未干的汗?jié)n和灰黑的印記擦去，輕輕應(yīng)了聲“嗯。”

　　得了肯定的回應(yīng)，謝欽一時笑彎了眼嘴巴快要咧到天上，極規(guī)矩的站著不動任謝遙寰為他整理微亂的發(fā)絲，撫順身上的小袍子。

　　“回吧。香蒲已在廳中擺好膳食了?！?p>　　略看了謝欽一眼覺得滿意謝遙寰才收回手，留下句話后便舉步朝前走去。

　　謝欽立在原地有些呆，謝遙寰已兀自走出幾步遠(yuǎn)，望著那緋衣綬帶，廣袖飄飄，墨發(fā)微揚(yáng)的身影，謝欽先是愣了下，反應(yīng)過來立刻急追數(shù)步伸手握住謝遙寰纖手。

　　“阿姊怎么都不等等明玉郎?！?p>　　“明玉郎現(xiàn)在還小，走不快，阿姊你要牽著我，我才能跟上你?！?p>　　謝遙寰則有些怔忡。

　　“是阿姊疏忽，下次不會這樣了。”

　　謝欽聞言這才心滿意足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

　　“阿姊，明玉郎這兩日早出晚歸，又累又困，可只要一想到很快就要見到你了，明玉郎就不累也不困了。”

　　“阿姊，今日有給明玉郎準(zhǔn)備什么好吃的……”

　　路上謝欽拉著謝遙寰的手，孜孜不倦的說著話，向來有些少言的謝遙寰多是聽著不時地會回應(yīng)幾句，還說了些鼓勵的話。

　　秋日是靜美的，余暉落在人身上也顯出一種溫柔來，微風(fēng)里送來淡淡月桂的幽香，相伴而行的謝遙寰，謝欽若平常人家的一對姐弟，一個渴望著關(guān)注，一個則默默縱容，也算十分和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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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露軒是一處清凈雅致的院子，謝遙寰倚在內(nèi)室的坐榻上看了會兒書，原本打算小憩片刻的她，不經(jīng)意間瞥見窗外風(fēng)和日麗，景色怡人，便動了出門走走的心思。

　　謝欽被陳言笙帶著去了煉丹房，香蒲聽了她的話回自己的住處午睡，此時清露軒中只她一人。謝遙寰倒沒有覺得孤單，或許是她早已習(xí)慣了獨(dú)自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