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被謝寰藥,謝欽兩人合奏之曲感染,原本停歇在花蕊之上的粉蝶與另一只純白的蝴蝶,一齊張開雙翅翩翩飛舞著,雙雙對對形影不離。那情景正與亭中合奏的二人相映成輝。
曲終處謝欽由輕逸活潑轉(zhuǎn)為渾厚古拙,正好與謝寰藥指下余韻悠長的曲調(diào)形成共鳴。
直到樂音止歇,謝寰藥,謝欽靜靜看著彼此,此間無聲勝似有聲。
而當(dāng)他們二人正沉浸于一段默契酣暢的合奏中時,藏身于暗處望著謝欽絕美面容已然癡了的譚顏,其眼中已是暗潮涌動。一個強(qiáng)烈的念頭在她心間生根,她想要得到不遠(yuǎn)處仿佛正發(fā)著光芒的人,讓他被自己私藏,令其一輩子只看著她。
因為油然而生的渴望譚顏褪去纖弱楚楚的神情,整個人變得偏執(zhí)而戾狂。但她早已習(xí)慣偽裝,因此再還未達(dá)到目的之前,她不會暴露自己。再深深地看了眼對著亭中緋衣女郎笑得明朗無比的少年郎一眼,帶著些躊躇與不舍,譚顏如來時那般又悄然離開了。
“阿姊,那人走了。那人逗留許久也不知為的什么?!?p> 謝欽語氣淡淡,將自己的發(fā)現(xiàn)說了出來。
盡管知曉謝欽比她所想的更有實力,可真聽謝欽之言,還是因他也發(fā)現(xiàn)遠(yuǎn)處有人窺伺而覺得訝異。
“阿姊不必這般驚訝,明玉郎只是耳力和嗅覺比之常人更加靈敏了些?!?p> 謝欽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摸了摸鼻子,舉止生動還透著對謝寰藥的親昵。
謝寰藥寵溺一笑,伸出食指去輕點了下謝欽光潔如玉的額頭。
“看不出我家明玉郎還是個大寶貝,很好,很好?!?p> 謝寰藥指尖只一觸即離,可謝欽好似仍真切地感覺到那柔軟的溫度。說不清是何緣由,謝欽怔怔呆看著對面笑顏如花的人,一顆心劇烈地跳動了起來。因還年少他不曾戀慕過誰,也不懂得情愛是為何物,那一刻的他只覺呼吸都窒了窒,天旋地轉(zhuǎn)。
“明玉郎,你有聽我說話嗎?!?p> 謝寰藥發(fā)現(xiàn)謝欽一動不動只呆若無神地看著自己,意識到不對勁關(guān)切相問。
正當(dāng)她欲站起身上前確認(rèn),一直像是魂魄飄離的謝欽已醒過神來。
“阿姊說了什么,抱歉,剛才突然走神了?!?p> 這樣說著也不說因何事走神,見謝寰藥狐疑地看著他,不知如何解釋的謝欽于是將眼移開。
“我方才問你要不要給剛才我們一起奏的新曲,起一個名字?!?p> 謝寰藥看出了謝欽的回避但沒有去刨根問底,只有意將話題轉(zhuǎn)到之前的合奏上。
謝欽聞言忙附和。
“當(dāng)然要的?!?p> 說著便立即十分鄭重的思腹起來。
“不如就名《流光畫影》好不好。”
謝欽甚覺滿意期待地望向謝寰藥,詢問其意向。畢竟在他心里他喜歡是不錯,但他更想以謝寰藥的喜好為先。
謝寰藥自然看得出謝欽是真的高興,于是點了點頭。
“明玉郎想得名字就很好,我也很喜歡的?!?p> 謝欽得到肯定眼里的笑也更濃了幾分。
“阿姊的功力是不是已經(jīng)恢復(fù)了。”
結(jié)合之前謝寰藥察覺到周圍有人,謝欽便將心中的猜測問了出來。
“被你發(fā)現(xiàn)了?!?p> 謝寰藥頷首。
“這譚宅果然不平靜,那躲在暗處窺伺之人也不知打得什么主意。明玉郎自己定要多加當(dāng)心?!?p> 謝寰藥雙眸凝了凝心里在思索要保持警醒的同時,也不忘叮囑謝欽注意保護(hù)自己。
“阿姊放心便是?!?p> “你恢復(fù)了功力明玉郎心里也安心多了,先前看你難受的模樣只恨自己幫不上忙,胸口還悶得發(fā)慌?!?p> 謝欽說得隨意,偶爾無意識地會抓一把自己心口的位置,似乎那里真的很痛一般。謝寰藥看著那樣純粹一心為她,被她牽動著心緒的人,莫明地就極受觸動。
“你個傻瓜,我難受和你又沒有關(guān)系,你怪自己做什么。”
“這一路都是明玉郎在照顧我,因為有你在我身邊我倒沒有太過難受,真的。即使哪里痛現(xiàn)在也都好了?!?p> “阿姊很高興有你在。這次相見阿姊真的很意外,曾經(jīng)那個半大小孩的你已長成了這樣好的少年郎君,你比阿姊所期盼得還要更好?!?p> 謝寰藥的肺腑之言十分動情,以至于謝欽手足無措不知該怎樣回應(yīng),只好傻傻楞楞的看著謝寰藥那雙水光瀲滟的桃花眼。
他的阿姊擁有著一雙這世上最美麗的眼睛,而他就想時刻能看到眼前人再不要與之分離。
好一會兒謝欽才似終于找到自己的聲音。
“明玉郎有時候是很傻的。也沒有阿姊所認(rèn)為的那樣好,要說起來阿姊在我心里才是這世間最好的了?!?p> 謝寰藥被謝欽所言逗得莞爾一笑,正欲開口。忽而一陣飛雁啼叫之音傳來打斷了她的話頭。
兩人不約而同循聲望去,待看到那已立于石桌之上的飛雁神色皆是有了變化。
謝欽像是想到了什么關(guān)鍵,轉(zhuǎn)眸看向謝寰藥,就見其面色冷沉,不由得也皺了眉不掩擔(dān)憂喚了一聲。
“阿姊……”
謝寰藥卻是沒有回應(yīng),只起身將琵琶置于石桌之上,伸手去將那只飛雁招到收下,將其后肢上所縛的小木管取了下來。
將木管內(nèi)的信件倒出,謝寰藥慢慢展開一卷絲帛看了起來,一眼即過,信中不多的言詞述說的都是思念之情,在那廖廖數(shù)語中謝寰藥卻是感受到了來信之人的脆弱和孤寂。落款的一個遣字,及那朵鮮紅灼艷的曼陀羅花,已昭示了寫信之人是誰。
謝寰藥神情之間任何一點細(xì)微的變化都一一落于謝欽眼中,那黯然傷情的憂郁是他第一次見得,所以他沒忍住用自己的方式去獲得正沉浸于自己思緒的人,她的所有關(guān)注。
“阿姊,是誰的來信?!?p> 謝寰藥抬眸露出一抹淺笑,注意到謝欽眼里的好奇和關(guān)切,也沒有隱瞞直言道。
“來信之人你當(dāng)日在秋鳴寺應(yīng)該是見過的。他名慕容遣,說起來我如今仍舊是他的下屬,需聽命于他。”
“和你一時也無法說清,有機(jī)會再和你詳說?!?p> “好了,我們不說此人?!?p> 謝寰藥的毫無保留和對那人不太在意的態(tài)度,讓謝欽眉峰瞬間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