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耽誤時間了，多耽誤一秒，桑杞的狀況就多一秒未知?！标肆撂嵝训?。
“要不我來輸入？”
眼下已經(jīng)沒有別的選擇，暴露桑杞源號碼似乎成了唯一的解，肖含還是盡量試圖多瞞一點是一點。
“好，你自己把她信息調(diào)出來?！标肆料蚝罂咳ィ瑢㈦娔X推到了一旁站著的肖含面前。
只聽見肖含緩緩按鍵后重又推了回來，語氣低沉：“好了……?！?p> 晁亮不以為意地接過電腦，尋思著不就是面容識別的屬性嗎，怎么像是見不得人似的忸忸怩怩，可目光落在屏幕上的瞬間，他的思緒頓時停擺，像被擊穿，只剩下一片空白。
桑杞的刪除關鍵詞后面，一條、兩條、三條……
足足十三條被繳銷的屬性！
“怎么這么多？不是一個人一個嗎？！”晁亮突然失控地驚呼。
肖含的眼神意味深長，僅對視了兩三秒，她便低下頭，腳上的拖鞋摩挲著地板，不說話，仿佛沉默是最好的解釋。
他目光回到電腦上，鼠標滾動一一看了過去，面容識別、時間統(tǒng)籌、劇烈運動、音樂鑒賞、數(shù)學運算、財務管理、時尚審美……被動喜愛。
回憶急速向前翻滾，桑杞清亮的聲音在晁亮腦海里一句句響起：
“哪有這么復雜，很簡單的，如果被繳銷兩個以上毫不相關的維度，那就是殘疾人?！?p> “不過這種概率很小的！屬性庫大如汪洋，很難碰上的?！?p> 他想到當問起桑杞被繳銷了哪個屬性時她難以啟齒的神情。
想到當發(fā)出邀請時桑杞卻擺起譜來要先跟強尼約時間。
想到她把自己的錢借給強尼來還不明所以的高利貸。
想到她看起來瘦小得似營養(yǎng)不良一樣的身量總是縮在男孩子一般的衛(wèi)衣里……
當然，也想起來桑杞是如何平淡地向自己介紹這個世界，又是如何面不改色的講述，什么是殘疾人，什么是概率很小的事件。
一幕幕畫面不受控制地全部涌現(xiàn)，相互關聯(lián)，將桑杞這人里里外外，全部推到了晁亮的面前。
“水滿則溢，月盈則虧”的聲音久久縈繞在他的耳際。
現(xiàn)在，整整十三條，而且放眼看去，幾乎全部都是在晁亮的世界里被廣泛認為是正面的屬性，桑杞全都被刪掉了。
就在不久前，晁亮還在因為這些都是硅基生物，全然不把他們當作真實的人來看，可現(xiàn)在，也許是因為桑杞是他意外穿梭進虛擬世界后，第一個全然信任的人，他實實在在覺得自己的心像被人狠狠掐了一把，然后又若無其事地松開，只用一個“規(guī)定”來搪塞。
“她是犯了什么罪嗎？為什么她會有這么多刪除的屬性？”晁亮的目光閃爍，焦急已經(jīng)掌控了他的神色。
“這些說來話長，等我們找到桑杞，讓她自己講吧。先保證她的安全?！?p> 【人身危險?！?p> 晁亮看著像列表一樣長的屬性刪除字段，再也不似修改肖含的信息那般沉著淡定。
“那她現(xiàn)在的繳銷屬性我要動嗎？我不知道她現(xiàn)在是什么處境，我如果突然改動會不會影響她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我要是刪了她劇烈運動的缺失字段，她的心率會不會突然爆炸……我，我要怎么做?！?p> 晁亮平時一向淡定，現(xiàn)在卻慌亂著不知所措，光潔的額頭上滲出細密的一層薄汗。
即使是玩大世界游戲，也不忍心看著自己最喜歡的角色被自己練廢了。
“她體質特殊，可以疊加刪除，先給她刪掉危險吧。”
晁亮緊張地按下回車鍵。
就在他們不知道的角落里，桑杞突然覺得捆住自己手腳的繩子松快了一些，雖然還是不能完全松開到可以讓她逃之夭夭，但已經(jīng)不至于再因為長時間的束縛而感到皮肉火辣辣的痛。
“希望，能有效果?？墒沁@樣治標不治本，我擔心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心懷不軌的人，桑杞平時很注意分寸，她也沒那么多地方去，現(xiàn)在這樣肯定是出了問題?！?p> “嗯。我明白，我們再想想。”晁亮心領神會。
肖含千里迢迢從梧樾灣過來一趟，就是沖著桑杞來的，原本以為晁亮是原罪，可是親眼見他這一系列操作，雖然不清楚真正的目的，但應該和桑杞現(xiàn)在的消失沒有關系。
眼下還是先找人要緊！
既然已經(jīng)沒有新的辦法，繼續(xù)在晁亮身上耗著也沒有幫助，便悻悻準備離開：
“我去桑杞家找找線索。你再想想，如果還是找不到她，我，和你，再從長計議。”說著再次揮了揮手機，說不上是威脅還是單純的揮手拜拜。
看著肖含毅然的背影，晁亮努了努嘴，心想，看在你對別人全都一視同仁沒有偏見的份上，就讓我一個人承受這莫須有的敵意吧。
至于人，要怎么找？
從現(xiàn)實世界里意外得到的模型頂層設計代碼，只能調(diào)取出的個體對象，并沒有實時的位置跟蹤信息。
可它竟然真的可以在這個虛擬世界里產(chǎn)生改變。
晁亮意識到手里的程序似乎有著驚人的力量，即使不能改變這個世界運行的底層邏輯，在這里攪弄攪弄風云應該不在話下。
哦對！風云！
天氣也是可以控制的！
晁亮想起剛剛窗外下過的雪，望著桑杞的信息出了神，十四條刪除對象，每一個看起來都是那么扎眼。
“十四這個數(shù)字不太好，不吉利?！?p> 其實平日里，他是個從不迷信的人，可現(xiàn)在卻自言自語著，像是某種說給自己聽的借口一樣，又進入了編輯模式。
光標一個個滑中又松開，松開又選中，他停留在“被動喜愛”這一行上，許久都沒有動作。
“如果改了這個，正好壞人對她見色起意怎么辦……”
如果沒有壞人，只是尋常其他人也對桑杞有了好感，自己要如何應對？晁亮甚至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心里萌生的擔心，還在用想象中的壞人做擋箭牌。
他最終果真沒有選中“被動喜愛”這個屬性。
晁亮默默挑選了三個看起來更為穩(wěn)妥安全又相對迫切的：面容識別、時間統(tǒng)籌、財務管理。
然后再新添上一個，他喃喃自語：“十二個，十二這個數(shù)字圓滿些，一年就是十二個月?！?p> 剩下只需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