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假戲難為
謝拂池不以為然,“你怎么會這樣想?尸骨能有什么特別的。難道就不能是有人愛慕明曜仙官,想偷她尸骨帶回去珍藏或者拌個飯吃,聊慰相思之苦嗎?”
“……您不覺得您這個想法比我更變態(tài)嗎?”
謝拂池攤手,“雖然很變態(tài),但是其實息星玉盒里面是不是真的是明曜尸骨我都不知道?!?p> 青繁震驚,“那你還在文書上簽字?”
謝拂池聳肩,“我總不能質(zhì)疑自己的頂頭上司吧,而且桓淵的封印我又打不開?!?p> “你……偷偷打開過了?”
“人都有好奇心嘛。”
青繁被自家司主的厚顏無恥給哽住了,“你這……”
謝拂池掃了她一眼,眼中神色又平靜下來,“不過無論是人是神是魔,現(xiàn)在的當(dāng)務(wù)之急,就是守住朝塵司。”
“是?!鼻喾鳖D了頓,“只是來的人太多了,結(jié)界都快擋不住了?!?p> 謝拂池耳朵一動,忽而冷笑,“何止是擋不住,有人簡直視若無物!”
話音剛落,掌中燭臺飛射而出,灌注了朝塵司司主全身九分靈力的燭臺,此刻如箭般直破天穹,秘閣是由堅不可摧的玄木鑄成,此刻也如紙般輕而易舉地破碎。
這一擊,縱使上神之境,也難說能輕易避開。
青繁眨眼間,燭臺已經(jīng)飛回來,尖釘上沾上了縷縷鮮紅,重重砸回來,謝拂池伸手去握,卻不由被這力道擊地后退一步。
屋檐上一聲輕響,她只覺一道極快極輕盈的身影從月下掠過。
青繁下意識想祭劍,被謝拂池拉住了,她不解回頭,謝拂池伸出手腕,腕上通紅一片。
“你打不過?!?p> 謝拂池若有所思地看著那塊漸漸發(fā)青的肌膚,隱約覺得那人雖被刺傷,但拂回來的燭臺卻并非用盡全力。
她抬頭,目光如炬,“看來我三塵司,真是人才濟濟啊?!毕肓讼?,“明天去跟其余兩司借些人手吧,總不能天天熬著你們。”
“大人威武,體恤下屬?!?p> “哎,其實主要還是你們比其他司的加班費用高?!?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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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深夜,祁卿還沒有睡,他被嵐跡將軍囑咐了一件事,就是都要確認(rèn)一下帝姬還在不在長盈殿。
嵐跡將軍神色肅穆,說懷疑那殿中已不是帝姬,祁卿只笑著說他多心,但心中其實并不安穩(wěn)。
燈已經(jīng)熄滅了,連晚歲都回去睡了,但他仍然敲了敲寢殿的門,門內(nèi)許久傳出來含糊不清的聲音,“神官有事嗎?我已經(jīng)睡了?!?p> 祁卿柔聲道:“我只是想問問帝姬,明天早膳可還要用豆沙云果?”
里面道:“我不吃豆沙的?!?p> 祁卿恍然,“我糊涂啦,那你早點睡吧。”
聽到腳步聲漸漸遠(yuǎn)去,侍女杳杳在殿內(nèi)才松了口氣,還好還記得早上小公主說寧帝姬不愛吃豆沙的事,否則必要被詐出來。
她等了一會,發(fā)覺再也聽不到聲音了,才從被子里探出個頭,忽然對上一張已經(jīng)有些滄桑的面孔,正在明珠的光輝下嚴(yán)肅如斯。
“神,神官……”
她嚇的差點驚叫起來,祁卿不知何時走了進來,正在看著她。
“你是扶微公主身邊的杳杳姑娘吧?!逼钋浒櫭迹暗奂??”
杳杳張口結(jié)舌,她哪里知道帝姬去哪了,她還等著明天小公主將她接回去呢,現(xiàn)在被發(fā)現(xiàn)了,不知道青陽宮會如何處置她。
祁卿厲聲道:“我問你帝姬呢?”
神官已活了近萬年,一怒之下,磅礴氣勢竟也嚇的杳杳渾身僵硬,眼中瞬間流出淚來。祁卿伸出手去拽她,冷聲道:“你既然不說,那就同我去見嵐跡將軍。”
“不,不要——”
杳杳尖叫,嵐跡將軍是出了名的鐵面無私,辣手無情。但祁卿并不容她拒絕,只拽著她一路往長盈殿外走去。
長盈殿里寂寂,唯有長廊上腳步聲窸窸窣窣,祁卿心中憤怒,哪里顧得上一個侍女是如何的恐懼害怕。
忽然間,一抹又甜又軟的嗓音從路過的書房里傳出來,“西荒真的沒有月亮嗎?”
祁卿立刻停下了腳步,驚疑不定地朝書房看去,只見明紙鏤花窗上映出兩道人影,正交疊在一起。纖細(xì)的那個似乎以一種極為曖昧的姿態(tài)半倚在另一個清瘦身影的懷里,伏在窗下看書。
另一個人答道:“西荒地偏,望舒神女駕馭神車也無法抵達(dá)。”
晚歲不知從哪里揉著眼睛走出來了,看見祁卿倒是笑了,“神官拽著杳杳姑娘要去哪???公主今日將她丟在這里,明天還要來接她的?!?p> 說罷,來牽杳杳的手,“走吧姑娘,我們這不比你們九重天宮,寒酸了些,可別把帝姬的房間當(dāng)成客房了?!?p> 祁卿松了手,任她牽走了杳杳,只睇目瞧著書房,半晌敲了敲窗,“帝姬?!?p> 里面似被驚到了,略略分開了些,聽到聲音隨即笑了。抬手打開了半山月窗,桓寧露出半張臉,她剛剛沐浴過,發(fā)上還濕著,襯的眸子里也濕漉漉的,“祁卿,這么晚了你怎么還不睡?”
祁卿望著她,“帝姬今晚睡在這里嗎?”
桓寧撐著下巴,又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身后。祁卿也順著她看過去,鮫君正倚在榻上看書,只著了一身雪白的里衣,領(lǐng)口有些凌亂,露出一小節(jié)精致的鎖骨。
眸光微垂,鴉發(fā)亦似乎被誰松松地扯開了,燭光下只瞧見半邊舒雅清冷的側(cè)臉。
桓寧正把玩著鮫君的發(fā)帶,品月色的綢帶纏繞在青蔥玉白的指尖,被風(fēng)細(xì)細(xì)撩撥著,忽而輕輕觸著她的手背,忽而輕舞,說不出的若即若離,道不盡的纏綿曖昧。
祁卿耳根子紅了紅。
桓寧低聲道:“你也不想阿嬰笑話我吧?!?p> 祁卿自然明白她話中意思,倘若真的……咳,那桓嬰殿下自然是要譏笑她的。
于是祁卿只能捂著老臉跑了。
祁卿一走,她才驀然收緊了手,被壓制住的氣血頓時翻涌上來強撐著的身體不由自主地踉蹌了一下。
謝拂池,上神之下第一人,果然名不虛傳。
桑言抬手,堪堪扶住了她即將摔倒的身形。
桓寧心神激蕩,下意識推開了他,輕瞄了他一眼,“別碰我?!?p> 眼角余光,掠過無法掩飾的厭惡,又剎那泯滅,化作一片惘然無辜。
指尖滑過她濕漉漉的長發(fā),小帝姬踉踉蹌蹌地跑到房門前,忽然停住了腳步,握住門的手指捏的發(fā)白。
似是深深地吸了口氣,她語調(diào)柔和道:“抱歉,我太疼了,有些失態(tài)了?!?p> 說罷,她捂住肩上傷口,慢慢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