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東升,渾圓的驕陽緩緩的從東方的群山中探出頭來,普照著十萬大山,驅(qū)走了昨夜大雨帶來的寒意,也給這個世界又一次帶來了可貴的光明。
馮德威站在山崖上,面對著并不刺眼的紅日,閉目養(yǎng)神,似乎是在借著清晨日月交替之際,吸收日月精華。
半響,他才緩緩的睜開雙目,一雙眸子竟散發(fā)出奪人的光芒,全無往日的灰敗之色,好一會才光芒散去,收斂光芒。
就在此時,他的身后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緩緩說道:“馮師弟果然是天賦過人,竟然又進一步,看來是時候讓你也進入元天殿潛修了?!?p> 馮德威沒有回頭,似乎早就察覺到了身后的人,只是點了點頭,輕聲道:“掌門師兄過獎了,十三只是僥幸才能進入筑基后期,短時間內(nèi)怕是沒有再進的可能了,何必浪費元天殿的精氣。何況昨夜發(fā)生這么大的事,我難逃其責(zé),那里還敢要求再多?!?p> 掌門人理了理胡須,不以為意的道:“馮師弟何必自責(zé),只是一個外門弟子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那胡正修有些可惜了。此子年紀(jì)輕輕,卻玲瓏八面,我還準(zhǔn)備把他招至我身旁,讓他做一個管事的,誰知道他竟敢在門內(nèi)殺人,看來門內(nèi)多時未開刑堂,弟子們都忘了門內(nèi)三大刑法的殘忍了?!?p> “掌門師兄要開刑堂?”馮德威有些驚訝的轉(zhuǎn)過身來看著掌門道。
掌門點了點頭,繼續(xù)說道:“這一次老祖出關(guān),看見門內(nèi)弟子的水平似乎還不如十年前,大發(fā)雷霆,要我好好整頓弟子。我這一年來里外忙活,成效甚微,倒是短短一年里失蹤了十幾個弟子。索性不如用雷霆手段,震懾一下門內(nèi)弟子,讓一些心術(shù)不正之人不敢再亂來,肅清門風(fēng),讓弟子們能好好修煉,不去思考那些沒用的破事?!?p> 馮德威也點了點頭,和聲道:“掌門師兄說的是,確實該好好整頓整頓了。只是此次這個掉下山崖的弟子的尸首不知掉落在了何處,我找了好久都找不到,要不然再來一個祭典,還能收攏弟子對門派的歸屬感,可惜了。”
掌門也唏噓了幾句,沒有再多言,交代了幾句,便御劍而去,去準(zhǔn)備開刑堂的一干事宜。馮德威也沒有多逗留,自回去準(zhǔn)備,只留下山崖上古樸的山巖,靜靜佇立,見證了一個小人物的身死,沉默無語。
三日后的歧竹門,熱鬧非凡,上到長老管事,下到外門的初級弟子,都聚集到了金牛山的頂峰處。一時間人聲鼎沸,似乎又回到了門派鼎盛之期一般。
這一日,門派隔了近二十年,又一次開啟了門內(nèi)的刑堂。起因竟然只是為了一個凝氣五層的弟子殺害了一個凝氣三層的弟子,一時間惹得眾人紛紛猜疑其中的內(nèi)情。
這一次掌門人并沒有露面,只是派了馮德威和另一名門內(nèi)長老主持大局。
馮德威站在臺階上,看著臺下眾人的表情,暗自點了點頭,知曉此次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一半。
他輕輕的咳了幾聲,見底下的喧嚷漸漸停了下來,才清了清嗓音,運起靈氣高聲道:“眾位弟子、眾位長老、眾位同道,今日召集各位來此,是因為我門內(nèi)發(fā)生了一件駭人聽聞的事情,想必大家多少都聽聞了一些。沒錯,就是為了內(nèi)門弟子胡正修謀財害命,伙同弟子黃十三殺害外門弟子孫浩一事?!?p> 他停了一下,看了一眼臺下有些驚訝的眾人,輕撫細須,繼續(xù)道:“各位同門,這件事情的惡劣程度想必大家都知道。我輩等人修仙,求的就是一個長生,其中的兇險想必各位都深有體會,所以當(dāng)年歧竹老祖,才會創(chuàng)立門派,想要給我輩中人建立一個安全的門派,希望門內(nèi)弟子能團結(jié)一致,共抵外敵,讓我們的修仙路能走的更平順一些?!?p> “可是!”馮德威話鋒一轉(zhuǎn),一臉憤慨的道:“現(xiàn)在門內(nèi)混雜進來一些害群之馬,他們在門內(nèi)欺上瞞下、欺凌弟子!實在是罪大惡極。起先掌門人仁慈,念在都是同門,修行不易的份上,沒有嚴查。可是就在三天前,竟然有弟子膽大到在門內(nèi)殺人奪寶,把一個弟子逼到跳崖身亡,如此行徑,各位同門,你們說,該如何處置?!?p> 不得不說,馮德威此人還是老練,幾句話就勾起了一干弟子的情緒。一時間,眾多年輕的弟子們?nèi)呵榧^,紛紛高聲怒喊,必要殺胡正修,以泄心頭之憤。
馮德威滿意的點了點頭,習(xí)慣性的撫了撫胡須,趁熱打鐵的繼續(xù)道:“正如各位所想,掌門人也大怒,所以才令我今日重開刑堂,祭出師祖刑法,判胡正修千刀之刑,以儆效尤。日后若再有類似的事情發(fā)生,以此為例,決不輕饒!”
眾弟子的情緒高漲,呼喊聲此起彼伏,胡正修滿意的點了點頭,今日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了,看來短時間以內(nèi)不會再有什么幺蛾子。
他看時辰已經(jīng)差不多了,便示意弟子壓出胡正修。
胡正修一出來,就被眾弟子劈天蓋地的罵聲擊昏了頭腦。他萬萬沒想到,此事會引發(fā)這么大的動靜。在一群弟子的罵聲中,手上束著禁法環(huán)的胡正修面色蒼白,沒有一點血色。他的嘴上也被加上了禁言之法,似乎想要說什么,可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胡正修不說話,弟子們可不愿放過他,罵聲更大。尤其其中一個凝氣三層的胖子,罵聲最大,他正是和孫浩一起進入外門的李胖子。他也不知遇到了什么奇遇,也晉級到了凝氣三層。此時混在人群中,大聲為孫浩鳴不平,還煽動眾人,不知道打得什么主意。
終于胡正修穿過了眾人,來到了臺上。他似乎已經(jīng)認命,跪在臺上,低下頭顱,準(zhǔn)備迎接接下來的審判。
馮德威面無表情,緩緩伸出雙手,捻起法決,一把血色的大刀緩緩在空中現(xiàn)形,不一會已經(jīng)化為實體。
可就在此時,一直跪在地上的胡正修似乎察覺到了什么,突然抬起頭,目光遠視看著蒼穹,嘴角竟然露出興奮的笑容。
馮德威看在眼里,眉頭一皺,卻不知道此事有何詭異之處,大刀雖然頓了一下,但還是緩緩的壓了下去,準(zhǔn)備開始千刀的第一刀。
眾弟子也都一臉興奮的看著行刑,享受著這場視覺盛宴,誰都沒有注意到,遠處的天空中飛來一道寒光。
就在大刀即將飛到胡正修面前,就要一刀把胡正修穿個通透時,寒光終于飛了過來,如一道雷電一般擊在歧竹門的大殿頂上,引起一陣巨大的轟鳴聲,讓眾人的耳膜一陣震動,半響聽不到聲音。
馮德威的動作也一頓,眉頭緊皺,愣神看著一支插在屋頂上的銀槍,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好一會,眾人有些愣神時,一道劍光才從遠處飛來,同時來的還有一句囂張的話語:“大膽歧竹門,膽敢害我外孫性命,信不信我滅你滿門!”
一道身影從天上落了下來,是一個有些清瘦的中年道人,一臉的刁鉆相,眼睛上斜,看著場上目瞪口呆的眾人,嗤笑一聲道:“就是你們要殺我外孫!”
馮德威這會才回過神來,不敢妄動,探查了一下中年道人的修為,大驚失色道:“結(jié)丹期!”
馮德威一句話讓在場的眾人紛紛咋舌。歧竹門現(xiàn)在實力沒落,門內(nèi)只有一個結(jié)丹期的長老撐場面,大多數(shù)弟子都未見過結(jié)丹期張什么樣子,猛地跳出來一個結(jié)丹期,讓眾人都沒了話語,不敢妄動。
只見道人隨手一揮,胡正修身上的禁法就被破除,一臉興奮的站了起來,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眾人,臉上閃過一絲嘲諷,這才轉(zhuǎn)身走到道人面前,跪在道人身前道:“外公,您終于來了,我還以為您沒有收到我給您的傳信,您可一定要救我啊。”
中年道人面色一緩,一臉疼愛的看著胡正修,和聲道:“你這個臭小子,我讓你出來歷練,你一走就是十年,連個信都沒有,要不是你捏碎保命的玉墜,我都不知道你遇此大難,這個教訓(xùn)一定要記住。”
胡正修點頭稱是。
馮德威這會才敢上前,抱拳道:“這位前輩,不知道您是何人,我歧竹門哪里得罪了您,讓您動怒?!?p> 中年道人瞥了一眼馮德威,嘴角扯出一個嘲諷的笑容道:“你是什么東西,也敢和我說話,叫你家掌門出來。”
馮德威面色一變,面色發(fā)冷,好像就要忍不住發(fā)作一般。就在此時,后山飛出了兩道劍光,轉(zhuǎn)眼間就飛到眾人面前,落了下來,正是歧竹門的掌門和唯一一個結(jié)丹期的太上長老。
太上長老落到地上,冷冷的看了一眼道人,冷聲道:“不知道道友是何人,我歧竹門有何得罪之處,讓道友大動肝火。”
中年道人眉頭一皺,他沒想到此處還有結(jié)丹期修行者,神色一變,沒有了方才的傲慢,抱拳施了一禮道:“在下乃是青螺湖散修,姓秦,名由陸,來此只是為了救下我的外孫。他受我所命,出外歷練,拜入貴門,沒想到犯了貴門門規(guī),要被貴門長老處以極刑。幸好他給我傳音,我才知道此事,匆匆趕來。方才為了救外孫,有些魯莽,希望貴門體諒?!?p> 太上長老的面色鐵青,轉(zhuǎn)頭狠狠的瞪了一眼低頭不語的掌門,這才強壓怒火對道人道:“秦道友,你救孫心切,我可以理解,可我歧竹門的門墻豈是那么好犯的,你總得給我一個交代吧?!?p> 秦由陸只是一個結(jié)丹初期的散修,本來他以為歧竹門只是個三流門派,沒有什么可怕的,沒想到會有一個結(jié)丹中期坐鎮(zhèn),氣勢弱了不少。
只見他眼珠一轉(zhuǎn),打了一個呵呵道:“道友言重了,我只是為救外孫,絕沒有冒犯貴門的意思,希望道友能給個方便。要是道友還有什么見教,可尋個清凈之處,你我二人私下談?wù)?。?p> 太上長老雙目中充滿了冷意,一個呼吸間就在腦中衡量了一番。最終他看了一眼臺下層次不齊的眾弟子,半響嘴角露出一絲苦笑,搖了搖頭,也放緩了態(tài)度輕聲道:“道友既然有此意,便來我后山小筑,你我商談一下?!闭f完就狠狠地瞪了幾個長老一眼,御起飛劍搶先離去。
聽到太上長老此言,底下眾弟子都低下了頭,秦由陸也呵呵一笑,抱拳笑道:“如此再好不過,勞煩道友帶路。”說完收起銀槍,帶著胡正修尾隨太上長老御劍飛走。
二人帶著胡正修御劍飛走,自去私下交流,只留下一干弟子們站在原地,看著這場大會變成一場鬧劇,以及幾名長老清白相接的臉色,都不知該說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