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可疑
“就他還想減刑？真是大年三十盼月亮——癡心妄想?！?p> 審訊室外，一直在觀摩審訊的林子涵捏起了梆硬的拳頭，恨不得進去把他腦子里的水錘出來。
“別這么說，夢想還是要有的，萬一實現(xiàn)了呢？”女王蜂咯咯一笑。
而審訊室內(nèi)，時崇聞言沒有太過驚詫，只是微微皺了皺眉。
“你知道謀殺二十五個人要判多少次死刑嗎？”
“我也不跟你打馬虎眼，你這些案子是沒有任何回轉(zhuǎn)的余地的。但是如果你提供的消息足夠有價值，我可以盡量在能力范圍內(nèi)實現(xiàn)你一個不違反法律道德的愿望?！?p> “愿望？我都要死了還有什么愿望？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這些虛的東西對我有屁用?！笔兆余椭员恰?p> “你可以好好想想，比如說你女兒。下個月就是她生日了，你想見見她嗎？”時崇緊盯著石拐子的表情。
“呵，那不是我女兒，你說可笑嗎？我戴了一輩子綠帽，還要幫人養(yǎng)女兒。”
石拐子猛地抬起頭，眼睛里分不清是潮紅還是熬夜留下的血絲。
“我是個殺人犯，如果被人知道了，她一輩子都抬不起頭?！?p> 他沉默良久，忽然吃吃一笑。
“如果可以，我是說如果可以，可以把她送到一個遠離藍山的地方嗎？不要留在大岳村里，那里不是什么好地方?！?p> “可以?！?p>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竺姜姜一走進殮房，還是被里面的忙忙碌碌驚呆了。
四張操作臺上都是遺體，除了楊柏林，其他幾個派出所的法醫(yī)都在里面埋頭操作。
“姜姜，可以幫我把這幾具尸體的生物樣本提取出來送到實驗室做DNA化驗嗎？”楊柏林拿起文件夾，把上面的五個編號勾了出來。
石拐子犯案的時間跨度大，被害人多，絕大部分死者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誰。
之前尸檢只是完成了初步的化驗，現(xiàn)在進行到收尾階段，主要就是想辦法把零碎的尸骨盡量拼湊完整，完善被害者的資料，找出被害者的身份信息。
這五個死者都是較早期的受害者，身上的血肉早已化為塵土，空留一副白骨，這樣的尸體DNA樣本提取難度是最大的。
拉開裹尸袋，一個發(fā)黃的頭骨孤零零地露了出來，黑洞洞的眼眶透著絲絲涼氣，但還好牙齒還在。
骨骼難以提取DNA是因為骨頭主要是無機物，殘留的DNA太少。
而牙齒的話，因為骨質(zhì)層下有豐富的牙髓和牙神經(jīng)，相對來說提取到DNA的機會會比單純的骨骼更大一些。
竺姜姜捏住上顎，拿起牙鉗夾住牙齒用巧勁搖了搖，臼齒脫落后把拔下來的臼齒放在密封袋里，封面寫上編號。
“原來放在冷藏庫的尸體都哪去了？”竺姜姜好奇地問道。
青龍市公安局的殮房冷庫不算小，足足有二十五格，應(yīng)付日常工作肯定是夠的，畢竟一般尸檢有結(jié)果之后就會通知被害者家屬領(lǐng)回遺體，平時根本不需要用到二十五格那么多。
但石拐子的案子被害人太多，雖然散落的骨頭可以用裹尸袋分裝好放在同一格里節(jié)省空間，但是位置肯定是有限的。
“楊老師把那些下了領(lǐng)回通知的都送去殯儀館的冷庫了，現(xiàn)在就三具還沒結(jié)案的放在這里。”大龍回答道。
這是常規(guī)操作，通常下了領(lǐng)回通知后，滿兩個月都無人認領(lǐng)的遺體就會被送到市殯儀館火化。
這次情況特殊，沒滿兩個月的到時候依舊都會在殯儀館放滿兩個月再火化，算是公安局租用了殯儀館的冷庫。
“對了，那個叫王曼莉的死者，她家里人把她領(lǐng)回去了嗎？”竺姜姜問道。
大龍本來早不記得王曼莉是誰，但一聽到“白色情人”案，立馬就想了起來。
“沒有，之前本來說要來領(lǐng)，后來聽說還要保管費就一直都不來，這次跟那些尸骸一起拉到殯儀館了。”
翌日。
市殯儀館，平安大廳，美容室。
“馬上就到你了，給你免費畫個妝吧?！斌媒粗稍诓僮髋_上的王曼莉，心里頗有些不是滋味。
昨日在公安局知道王曼莉的遺體送回來的消息之后，竺姜姜稍一打聽，才知道王曼莉的火化正好排到了今天。
王曼莉安安靜靜地躺在操作臺上，因為在冷庫里放了一段時間，皮膚變得有些干硬青黑，眉毛和頭發(fā)上結(jié)著白霜，完全沒有了往日光彩照人的樣子。
剛到殯儀館上班的那段時間，其實兩人關(guān)系還不錯，直到竺姜姜在洗手間無意中聽見了她父母問她要錢的電話——
大意是家里要蓋房子，弟弟要結(jié)婚之類的。
自從撞破了她家境窘迫的秘密，王曼莉本來還算熱絡(luò)的態(tài)度急轉(zhuǎn)之下，開始處處設(shè)計讓竺姜姜難堪，兩人的關(guān)系就這樣變得冷淡如冰。
她打濕了毛巾，輕柔地把王曼莉身體擦拭干凈。
接著，竺姜姜在王曼莉的臉上抹了一些甘油，手指打著圈按摩了起來。
沒一會兒，皮膚軟化，開始稍微恢復(fù)彈性后，她才開始上妝。
把尸斑用油彩重點覆蓋，然后輕輕刷上粉底。
因為王曼莉平時喜歡艷麗的妝容，所以竺姜姜這次特意在眼妝上下了功夫。
細細描出上挑的眼線，大地色的截斷式眼妝，再貼上假睫毛。
最后把長發(fā)梳到一邊，用電發(fā)棒卷出波浪造型，整體的妝容就完成了。
“竺姜姜，何主管找你。”
何文田推開美容室的門，剛好看到竺姜姜在認真工作，他便略帶好奇地走過去看了一眼。
“艸！見鬼了！”
一看見操作臺上的人，何文田立馬連連后退，斯文俊逸的臉瞬間青白，驚恐地摔坐在地上。
“別怕，這是王曼莉……”竺姜姜話還沒說完，就見何文田迅速爬了起來，奪門而逃。
“有這么可怕嗎？”竺姜姜歪了歪頭，一臉疑惑地看向身后的大唐。
“何師傅可能是因為沒想到吧，說實話我一開始看到莉姐躺在這里我也嚇了一跳呢。何況竺師傅你化的妝那么好，莉姐躺在這里就跟睡著了一樣?！贝筇扑妓髁艘幌?。
不對，何文田跟大唐不同，他入行的資歷不比她短，不可能這么輕易被嚇到。
雖然直覺何文田的反應(yīng)不對勁，但一時半會兒竺姜姜也想不出個所以然，只得先放下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