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斯幽回了家以后倒頭就睡,一直到第二天下午兩點起來收拾行,又打電話跟同事確定明天早晨集合的時間。
這次出差一共兩個人,一男一女。南斯幽本來想著提前在APP上預(yù)定,可搜了半天都沒有酒店信息。同事說那地方偏,到了以后再找地方住也不急。
地上被她散得一團亂,一點兒頭緒都沒有。南斯幽是最煩收拾行李,平時旅游出差倒是還好,差什么缺什么到了當(dāng)?shù)刂苯淤I得了??蛇@回去鄉(xiāng)里,就怕少帶東西。她反反復(fù)復(fù)看了好幾遍,總覺得缺點什么。
正當(dāng)她一樣一樣往行李箱里塞的時候,門鈴響了。林襄給她送了點兒吃的過來,她大學(xué)同學(xué)過來M市跨年,帶了好些特產(chǎn)。
“你這是……造反呢?”林襄被滿地的東西嚇了一跳,瞟到角落里的兩只空箱子,不可置信道,“你們老板大過年的派你出差?”
南斯幽斜了她一眼,“不就元旦嗎,我又不過這個……”
“元旦不得跨年啊,哪兒能出差??!”林襄都安排好節(jié)目了,本來想著算上她大學(xué)同學(xué)夫妻倆,還有慕羽晟南斯幽六個人一塊兒跨年,慕羽晟昨兒個說得值班來不了,沒想到南斯幽也來不了。
早晨她還跟姚宇成開玩笑呢,別是慕羽晟想拽著南斯幽私會去,如今一瞧兩可憐兮兮的,都得加班。
“你去哪兒???這啥啊,防過敏藥?”林襄翻出了一口袋的各色藥片出來,還有好些她都沒見過。
“陽縣,那邊潮濕,我怕犯蕁麻疹?!?p> “就那個窮得叮當(dāng)響的陽縣?你到底做的是M市老味道還是CCTV財富經(jīng)啊,怎么凈往鄉(xiāng)里跑。”
南斯幽將那一口袋藥奪回來扎好丟進箱子里,隨后摸了摸林襄的腦袋,“你乖,我回來給你帶小魚干兒?!?p> “嘖,你爸媽要是知道你過年都得下鄉(xiāng)出差得心疼死?!绷窒暹@話一說,南斯幽臉色暗了下來,打著哈哈沒接話。
送走林襄以后南斯幽將箱子里的東西又檢查了一遍放在門邊,方便第二天早晨一拎就走。
南斯幽已經(jīng)提前跟老人的兒子聯(lián)系過了,明天早上會到車站接他們。
這是南斯幽第一次去陽縣,早晨下了火車后轉(zhuǎn)大巴。路況不好,車開得緩慢,顛簸了近三個小時終于到了目的地。
拽著箱子從破舊的長途車站出來,空氣中帶著沿海城市特有的濕度。
剛一出去南斯幽就看見了自己的名字,不遠處一個電動三輪車上站著一個男人,手里舉著“歡迎M市南斯幽小姐來陽縣參觀”。同事趙哲成沒忍住笑出了聲,當(dāng)即就要拍照發(fā)朋友圈。
南斯幽連忙將人攔下,沖著男人招招手,“周永剛?”
被叫到名字的男人放下了手里的東西,利索地從三輪上跳下來小跑到南斯幽旁邊,“你好……嘿嘿。”他憨笑了兩聲,然后彎腰去搶南斯幽手里的箱子,“我來,我來……”
將行李都放到了三輪車上,南斯幽和趙哲成并排坐在車尾。聽說從車站到他們村還要開一個多小時的路,南斯幽看了看這周邊,確實沒瞧見海。
“剛子哥,我們住哪兒???你們這兒有酒店嗎?”趙哲成著實是被這周邊的環(huán)境嚇到了,想在這兒找個連鎖快捷酒店怕是不容易。
“沒有,哪兒有酒店,都是小旅館。”周永剛指了指旁邊的幾家某某旅店,某某住宿,“鎮(zhèn)上凡是家里空幾間房的,一樓做些小買賣,二樓做客房。那被子都是長霉的,墻上都是霉點兒?!?p> 趙哲成咽了咽口水,他跟南斯幽一同進公司的,剛工作不久。這下算是知道了為什么組里的人一聽見去陽縣都避之如蛇蝎。
“那我們……”
周永剛大叫一聲:“抓穩(wěn)了!”
話音剛落,前方出現(xiàn)一個坑。三秒的功夫,南斯幽整個人被顛得屁股離地三尺,她覺得自己的腦漿都快出來了。再一看旁邊的趙哲成,一雙眼睛瞪得老大,顯然是還沒緩過神來。
“你們啊,就住我們家。客房早就收拾好咧,床單被套曬了好幾天,一點兒都不潮?!敝苡绖傉f完將車子減速停了下來,“你們坐這兒等會兒我,這幾天鎮(zhèn)子里來醫(yī)療隊,我去問問我娘的病,馬上就來?!?p> 周永剛跳下車就往里跑,遠遠地南斯幽瞧見了紅十字的標(biāo)志,也沒當(dāng)回事兒。醫(yī)療條件落后的地方確實會經(jīng)常有大城市組織的醫(yī)療隊過來義診,反正他們也不趕時間。
等周永剛的這段時間里,門口來看病的人就沒停過。出來的病人閑聊的時候南斯幽聽見了模模糊糊幾句M市,也不知道是M市哪個醫(yī)院的。
約莫等了一個小時不到,周永剛出來了。大冷天的被擠出了一頭的汗,臉頰熱得通紅。他一出來就忙不迭地道歉:“不好意思啊楚,楚小姐……里面人太多了,還有人插隊,我都差點兒跟人打起來。”
“沒事兒,周大哥你以后叫我南斯幽吧?!币豢谝粋€楚小姐聽著別扭。
“誒,誒……咱走吧,家里飯估計已經(jīng)做完了?!敝苡绖偫^續(xù)往村里開,一路開一路跟他們兩個人嘮嗑。
“剛子哥,你結(jié)婚了嗎?”趙哲成問道。
南斯幽無奈地笑了笑,他們公司無論男女,都怪八卦的。
“結(jié)了?!?p> “呦,什么時候結(jié)得???”
周永剛道去年,家里正好蓋了新房子,他們?nèi)チ擞械胤阶 ?p> 這兩年由于各種農(nóng)貿(mào)商品APP的興起,家里的日子好過了不少。但畢竟那種APP還是以瓜果蔬菜為主,魚干兒銷量不太高,大多還是靠零散的銷售和集市售賣。
“現(xiàn)在你們家都在做這個嗎?還是有干其他工作的。”既然魚干兒賣不出去,總得靠旁的方法謀生。
“我跟著老丈人出海捕魚,這塊兒多得是以捕魚為生的,誰也不比誰富些……”
說著,南斯幽瞧見前頭的村子,家家戶戶煙囪里冒著青煙。
“剛子哥,是那邊嗎?”
周永剛應(yīng)了一聲,然后開著車子進了村。村子里鄰里關(guān)系融洽,一路上周永剛挨個兒地打著招呼,不時地跟孩童笑鬧兩句。
屋子是很老式的那種磚瓦結(jié)構(gòu),如今稍微富裕一點的農(nóng)村都蓋起了三層四層樓房,這邊多是一層的,看起來跟十年前南斯幽奶奶家那邊的樣式差不多。
前幾天剛下過雨,路上還有些泥濘。孩子們打鬧摔倒了起身拍拍土,帶著滿身的泥巴接著玩兒。
趙哲成是土生土長的M市人,什么時候見過這種陣仗,從進了村開始擰著的眉頭就沒松過。
往前開了十幾戶人家,就到了周永剛家。還沒進門就看見院子里晾的魚干兒,風(fēng)一吹像風(fēng)鈴似的。
“媽!我把客人帶回來了?!敝苡绖傆梅窖猿豪锝兄柨h里M市和T市都不遠,方言有些四不像的意味。
南斯幽他們采訪的主人公劉奶奶從屋里出來,手里還拿著條鱗片刮了一半的魚。見他們到了,隨手將魚往水池里一丟,招呼他們進去吃飯。
“剛子啊,你去帳篷那邊看過了吧?”劉奶奶顧忌著南斯幽他們在,盡量用普通話跟周永剛交流。
趙哲成聽見劉奶奶說普通話吃力,笑著讓她用方言就好,“我和小楚都是M市的聽得懂?!彼碎L得周正,笑嘻嘻地討人喜歡,幾句話就把劉奶奶哄得樂呵呵的。
“這回是劉醫(yī)生來的不?”劉奶奶說著咳嗽了兩聲,南斯幽聽著覺得她有些氣短,喘不上來氣的感覺。
“不是,這回是個年輕醫(yī)生,聽說會把脈,過兩天我?guī)闳タ纯??!?p> 南斯幽聽見把脈二字一個激靈,“周大哥,醫(yī)療隊是哪個醫(yī)院的你知道嗎?”
周永剛搖了搖頭,表示不太清楚:“各個醫(yī)院都有,好些個人呢,M市的、T市S市,都有?!?p> 南斯幽點了點頭,想來也沒這么巧。兩個人上回還說話的時候,她提到自己要去M市,慕羽晟一點兒反應(yīng)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