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我生是大渭的人死是大渭的鬼
“安靜!不許動!”
幾個百姓趁亂跑向外圍,卻被擠到謝漾馬邊,不知是誰的馬先驚了,接著所有人的馬開始在慌亂中驚得直昂起馬身,把騎兵顛下馬背。
“領(lǐng)主!”
謝漾左手邊就是一個二層酒樓,及時拉住下垂的燈籠線,借力踩著馬背輕巧躍上二樓房間內(nèi),俯瞰著下方的躁動。
直接對上數(shù)雙狠毒的眼睛。
“紅昭,左手邊戴紅簪子的婦人,殺了她!”謝漾冷聲道,“右手邊禿頭的老頭,他旁邊三尺外的老婦……”
“殺人了,他們殺人了,大家快跑啊!”
百姓們惶恐尖叫。
無論紅昭怎么喊都沒用,阿古直接提起一個將無數(shù)人撞到的百姓,斬斷他的腦袋,血如泉水般澆了阿古滿手,不留情的把尸體丟到人群里,白瞳顯得異常兇殘:“誰敢再動,猶如此人!”
百姓們滿眼恐懼,都停在原地。
無頭尸身,觸目驚心。
那些搗亂的百姓眼底閃過不甘,但如今街上靜得可怕,他們一開口就會成為靶子,引不起騷亂太不值。
尤其謝漾還跑了。
鐵骨錚錚的朝臣跪得筆直,沒能借機殺了謝漾,眼底是毫不掩飾的失望和視死如歸,見謝漾朝他們走來,丞相悲慟大笑:“不用你動手,老夫親自來?!?p> “北狄永存!”
他猛的沖向旁邊墻壁。
腦袋撞出碗大的口子,血不要錢般汨汨流淌,染紅黃土色墻壁。
身子無力滑落。
眼睛瞪圓,顯然是死不瞑目,正好看向囚車上姬源的方向。
“丞相!”
“丞相啊!”
其余人見他自裁,紛紛仰天大笑,嘆時運不濟,嘆如今惡女當?shù)溃瑖@諸葛朗不愿換皇帝一意孤行毀了北狄。
似乎為了證明什么,他們接二連三往那片土墻撞去。
終不過錦衣白骨。
“哇!爺爺!”一個三歲稚兒哇哇大哭著沖出來,撲在尸體上,小手想堵住傷口,“爺爺你起來啊,你別嚇小天?!?p> 幼兒啼哭聲最能引起悲傷,整條街都籠罩著國破家亡的濃烈悲痛。
謝漾本以為會為小孩的哭聲打動。
可她發(fā)現(xiàn),她心里連一絲漣漪都沒有,不經(jīng)意間已經(jīng)習慣死亡,甚至覺得為了大局適當犧牲也是應該的。
謝漾站在尸骨里,冷漠環(huán)視這條街。
她跨著步子朝皇后走去。
秀才停在了宮門口,看著宏偉的朱漆大門和威武的三個字,臉上笑意逐漸淡了下去。幼時記憶,實在算不上美好。
“領(lǐng)主,我去一趟諸葛家?!?p> 謝漾輕輕點頭。
諸葛一族在城內(nèi)住所很樸素,和普通百姓之家沒有兩樣,只有祠堂修繕得隆重,諸葛家的孩子只會在這兒住到五歲。
仆人是宮內(nèi)派的。
先前風聲鶴唳,早已跑了。
秀才一一掃過木牌,最終找到自己這一脈,點燃三根香,放在額前在大堂前彎了三次腰,卻沒插進香爐里:“小生今日來呢,是想告訴你們,你們最不看好的那個小輩,成了唯二活下來的人?!?p> 他笑瞇瞇的繞著祠堂,將香撅斷,隨意丟到已經(jīng)有了些灰塵的蒲團上。
“小生想著,北狄亡了,也得有人把這消息告知你們?!?p> “先祖?zhèn)?,小生就告辭了。”
秀才心滿意足的離開,卻沒立刻去和阿古匯合,而是走向城外。
城外十里的皇家行宮旁,有個楓木林。
這個月份的楓樹還沒變紅,綠色的齒狀樹葉郁郁蔥蔥,擋不住烈日,風隨意一吹,薄薄楓葉就隨隨風搖曳,暴露下面的風光。
先帝遇到她時,就是在這兒。
聽說是來采楓。
秀才已經(jīng)憶不起娘親面容,只隱約記得,是個溫婉堅韌的女子。
別人采花,她采楓。
若不是知道她是諸葛家的女兒,勢必會被懷疑這是場別出心裁的巧遇,為了勾引先帝。
秀才在地上撿拾著楓葉,這時候掉地的葉子都不好看,要么爛要么細小,他一點不挑,邊走邊撿,全揣在衣兜里。
一座墳墓立在楓林。
本該長草的墳,意外干凈。
甚至有修繕過的痕跡。
墳前堆放著貢品,都是極好,一看就是宮中才有的東西。準備貢品的人不知墓主生前喜好,就準備了秀才幼時喜歡的東西。
秀才忽然低低一笑:“小生沒沾到你半點福分,倒是提前體會了把當死人的感覺?!?p> 他把楓葉倒出來,隨意灑在墳前。
因為她違背祖訓嫁給先帝,諸葛家祠堂和皇陵她都不能入,先帝或許對她有那么幾分真情,記得她生前喜歡楓葉。
也僅僅那么幾分。
畢竟她的忌日,他就沒來過。
還曾有宮妃為了出風頭說不喜歡楓樹,先帝直接將宮里為她栽種的楓樹砍了。
“你說你,聰明一世,怎么就這么想不開?”秀才懶洋洋走到墳墓側(cè)方,從嚴絲合縫的墓體里,取出一封畫卷,解開捆綁畫卷的細絲,畫展露出來。
上面的女子,算不上絕色美人。
但眉眼間的聰慧和溫婉,為她添加韻味。
畫里的她在笑,但細看便能看出眼底憂愁,似乎想要讓自己的笑看起來真誠些,嘴角的弧度卻是牽強的。
秀才有幾分恍惚,手摸著幼時作的畫:“明知諸葛家對外人動情的人都沒好下場,他還是后皇帝,值得你飛蛾撲火嗎?”
指尖微微顫動。
女子的面容逐漸濕潤,畫面開始暈花,藏了多年的畫要不是因為當時用得好墨,早就存不住了。
女子笑語嫣然。
在宮廷的楓樹下摸著他的腦袋,溫柔又慈愛:“看到娘的無病,一切都值了?!?p> 秀才恍惚低泣:“娘?!?p> “你知道你走了,無病花了多大力氣才活下來嗎。”
“娘……”
畫上的女子似乎在回應他,白日起風,上方落下幾片完好青楓葉飄到肩頭,如同曾經(jīng)拍他小肩膀開解慰藉般。
北狄元年一百二十七年,黃昏見證北狄易主,夜色無情更迭,送走悲情又壯烈的朝霞。
皎潔圓月高掛。
今天,是十五。
煙羅左看右看:“秀才還沒回來嗎?”
“我讓他去辦事了?!敝x漾輕飄飄掠過,月光灑在她身上,好似無法靠近,“先吃飯吧。”
紅昭特意讓最好的廚子做上一盤香燉豬肘子,將肥瘦剃掉,放到謝漾面前。
“領(lǐng)主,一路奔波,吃點好吃的慶賀今朝!”
謝漾淡淡一笑。
“還有酒!”
“阿木真說了,打贏勝仗就該喝酒慶祝。”
謝漾接過酒杯,看著杯盞里的清酒。
“領(lǐng)主,是桃花酒?!睙熈_淺淺一笑,“清甜是佳釀。”
桃花酒……
謝漾低垂眼簾,月光照進清酒里,酒香流轉(zhuǎn),酒入喉,辣感沒有桃花香濃,謝漾吃完肘子就回房休息了。
“你們玩。”
秀才回來的時候,煙羅正小杯小杯的續(xù)酒,見他回來,三人都抬頭沖他微笑。
“回來了啊?!?p> 紅昭:“快坐下,給你留了飯我去盛?!?p> 阿古:“右邊那個酒杯是你的。”
秀才微微一笑,重重開口:“對,我回來了!”
燕陽的事并不算多,謝漾和李忠各自分而治之,花了五天就徹底掌握燕陽。
雙方都決定休息一日再往回趕。
“噗噗噗?!?p> 什么聲音?
秀才環(huán)視一周,終于在右后方的柱子后面看到是誰,濃眉大眼,一臉粗糙得和虎王有得一拼的絡腮胡,正是李忠。
他慢悠悠走過去:“李將軍找小生有事嗎?”
“想不想要銀子?聽說領(lǐng)主手頭拮據(jù),我能搞到銀子?!?p> 秀才:“戰(zhàn)利品有人記載,李將軍是打算投靠我們領(lǐng)主了?”
“我生是大渭的人死是大渭的鬼!”
李忠一臉高深莫測:“聽說北狄皇室的墳墓陪葬品都很多,尤其是初代皇帝,我們?nèi)ネ趬灠桑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