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裝出苦笑,扶起張德立,強忍著笑意,說道:
“可別叫我哥,折煞我了!張叔,我掏心窩子跟您說句實話,您兒子瘋了跟我半點關(guān)系都沒有。我發(fā)毒誓,這事兒要是我干的,就叫天打五雷轟!”
張德立露出錯愕的神情:“這……這事真跟你沒關(guān)系?”
“真沒關(guān)系,我犯不著騙您!您要不信,就問問常跟在張大成身邊的那兩個狗腿子。當(dāng)時是啥情況,他倆也看見了。非要說我動了手,那也就是我踢了他褲襠一腳,但這也不至于踢瘋了吧?他腦子又沒長在褲襠里!而且,他敲我一悶棍,我踢他一腳,這不扯平了嗎?”
張德立強顏歡笑:“對,扯平了?!?p> 我試探著問道:“那咱兩家……”
張德立連忙道:“扯平了!都扯平了!以后我絕不找王家的麻煩!”
我故意嘆了口氣,說道:“張叔你也是關(guān)心大成,這事就算了吧!兄弟們,放人吧!”
有了我這句話,再加上二叔點頭,守在門口的兩個王家人這才拉開門閂,打開了大門。
五個狗腿子連忙扶起張德立,帶著他灰溜溜的往外跑。
臨走時,張德立還回頭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十分的復(fù)雜。
再關(guān)上大門之后,院子里頓時熱鬧起來,大伙都在笑著聊剛剛看到的一出好戲。
二叔拍了拍我的肩膀,笑著說道:“看不出來啊,你小子,有我當(dāng)年的風(fēng)范,夠精的啊!”
我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說道:“主要還是二叔你夠缺德……啊不,是手段夠硬!”
二叔用折扇敲我腦門:“臭小子,亂講話!誰缺德了?”
大伯嘿嘿一笑:“我覺得黑婆沒說錯,老爺子都說,三兄弟里就數(shù)你最缺德?!?p> 二叔睜大眼睛說:“你怎么這樣憑空污人清白……”
“什么清白?我十五歲時親眼見你偷了老爺子的古董,被吊著打?!?p> 二叔便漲紅了臉,額上的青筋條條綻出,爭辯道:“竊文玩不能算偷……竊玉!生意人的事,能算偷么?”
接連便是難懂的話,什么“年輕吃藥了”,什么“荒貨”之類,引得眾人都哄笑起來:院內(nèi)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正當(dāng)眾人聊著的時候,院子外面忽然傳來一聲鑼鼓響。
有人扯著嗓子喊道:“子時三更,平安無事!”
外面的是打更的在喊,19點-21點,就是戌時一更,喊的就是“天干物燥,小心火燭”;到了23點-1點,喊的就是“子時三更,平安無事”。
聽到這動靜,我心里頓時懸了起來,院里所有人也收起了玩笑的表情,一臉嚴肅。
子時到了。
院子外又隱約有人扯著破鑼嗓子喊道:“陰蛇上墳,王家滅門!陰蛇上墳,王家滅門!”
我聽得出來,這是旺財?shù)穆曇簟?p> 二叔皺起了眉頭,說道:“這二傻子鬼叫什么呢?真晦氣!”
忽然,村里起霧了,濃霧好似一片紗一樣,即便院子里燈火通明,也讓人看東西模模糊糊的。
旺財?shù)慕新暫鋈煌A耍鹤油忪o的可怕,萬籟俱寂,只有嗚嗚的冷風(fēng)聲。
我越發(fā)感到不安,正想著要不要出門瞅一眼,卻不料,院子里的火盆忽然滅了!
四周一片漆黑,二叔反應(yīng)最快,掏出一個火折子,用手護著,點燃了幾個燈籠。微弱的火苗在燈籠里搖晃著,令人越發(fā)忐忑。
“這火怎么滅了?”有人低聲咕噥道。
“可能是有風(fēng)吧?!?p> “那么大個火盆子,里頭全是炭,什么風(fēng)能吹得滅?”
聽到其它人議論紛紛,我也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這時候,門外傳來‘嘶嘶’的怪聲,像是有無數(shù)條蛇,向王家老宅爬來!
現(xiàn)在,所有人都不再輕松寫意,而是神情凝重,如臨大敵。就連大伯,也沒有再說什么要扒蛇皮了,握著剁骨刀的手背青筋暴跳。
二叔皺起了眉頭,將一把駁殼槍塞到我手上,說道:“過會打起來了,你照顧好自己?!?p> 這還是我頭一回摸槍,心里十分緊張,點了點頭,給大伙鼓勁道:“一條蛇而已,弄死它!”
話音剛落,后院里就傳來劉若蘭的嘶吼聲:
“上供??!上供??!血肉輪回,以祭吾身?。 ?p> 那聲音極其凄厲,好似老貓嘶叫,又像是群蛇低語。
我心里咯噔一聲,暗道不妙,那畜生不會先對劉若蘭出手吧?!
二叔看出了我的擔(dān)憂,揮了揮手,說道:“你先去后院看看吧,這里有我們頂著?!?p> 我點了點頭,提著燈籠,舉著槍就往后院跑去。
劉若蘭還在不停地嘶吼,像是要把嗓子吼爛一樣。
我開門的時候,就看到她滿嘴都是血!
看到這一幕,我咽了口唾沫,抓起一個布條,就往她嘴巴里塞去。
一方面是為了阻止她嘶吼,另一方面,也是擔(dān)心她咬到自己的舌頭。
劉若蘭被堵住嘴巴之后,就躺著不吱聲了。她臉色蒼白,肚子像是要漲破了一樣,一動一動的,令人膽寒。
我舉著駁殼槍,恨不得一槍把她肚子里的東西打死,但心里又清楚,打死里頭的東西,劉若蘭也活不了,只能暫時忍耐著。
這走陰蛇實在是太過陰毒,每次都抓住了我的軟肋!
“若蘭!若蘭你清醒一點!”
任憑我怎么呼喚,劉若蘭都一副神智不清的模樣。
正當(dāng)我焦急的思考該怎么辦的時候,前院里忽然傳來一陣凄厲的慘叫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快跑!快跑?。?!”
慘叫聲此起彼伏,槍聲跟鞭炮一樣,劈里啪啦的響著,前院仿佛正遭受著一場恐怖的屠殺!
我心里一驚,連忙往前院跑去。
還沒經(jīng)過大堂,就看見四五個人,滿身是血,互相攙扶著逃到了后院,回身還關(guān)上了堂內(nèi)的大門!
我提著燈籠湊近一看,赫然是大伯、二叔,我爹娘,還有一個和我同輩的年輕人。
他們滿身血污,神情慌亂,尤其是那個同輩的年輕人,幾近崩潰的喊道:
“死了!都死了!那不是蛇,那是怪物!我們?nèi)家涝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