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羽搖了搖頭，說道：“非也非也。王先生想過，此事該如何收場么？”
這話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一邊緊盯著走陰蛇，以防它逃脫，一邊反問道：“收場？什么收場？”
“王先生，建筑這棟大樓耗資上億，你不會以為，把它炸了不需要承擔后果吧？”魯羽說道。
我愣了愣，這才注意到，整個工地已經(jīng)一片狼藉。
魯羽繼續(xù)說道：“仔細聽，你聽到了什么？”
夜風中隱約有刺耳且密集的警笛聲傳來，我心底涌出不好的預感，轉(zhuǎn)頭看向工地外圍，密集的藍紅燈光閃爍著，有車流在往這邊奔來。
“警察來了。這么大的動靜，肯定會招來警察，你用雷管炸樓，工地死了的人都會算在你頭上，哪怕不是你殺的，承包商也會推到你身上，搞不好你會被判死刑，吃槍子?！?p> 魯羽所說的話，一下子將我從那個鬼神志怪的詭異世界中，拉回了現(xiàn)實，并讓我真切的感受到，俗世的束縛無所不在。
只聽他繼續(xù)說道：“其實很多修道之人都容易迷失本心，原因就是他們離凡人越來越遠了，俗世的規(guī)則對他們不再適用，就會令道心不穩(wěn)之人，欲望膨脹，目空一切?！?p> “我殺人、祭祀、開鬼門關、造棚頭傀儡……但我還是一個好道士、好匠人。你能理解么？因為我從來不會把這些事放在明面上去做，只要沒人知道，那我就是好人。我們都是在見不得光的世界里生活，在超脫之前，我從來不會小覷凡人的力量……”
說到這，魯羽頓了頓，目光微凝，盯著我說道：“但這一次，你搞砸了，你把事情鬧大了?！?p> 聽完這番話之后，我沉默良久，最后說道：“所以呢？”
魯羽微微一怔，反問道：“什么所以？”
“所以你說的這些，和我要殺這條畜牲，有什么關系？”我目光微凝，語氣堅定的說道：“即便下一秒就是我的死期，我這一刻也要叫它魂飛魄散！”
“我要殺它，誰也攔不住我！”
見我語氣鏗鏘，神色堅定，魯羽灑然一笑，說道：“閣下請便。事先說一聲，這走陰蛇肉身渾身是寶，尸體就這么遺棄，不免可惜，還會引發(fā)騷亂。不如我送你一樣靈器，幫你帶走這陰蛇之軀，可好？”
正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我略顯警惕的問道：“為何要送我？”
魯羽臉上的表情像是有幾分耐人尋味，他上下盯著我看了半晌，目光晦暗不明，說道：“就當是師兄給師弟的見面禮了。”
“什么意思？”我反問道：“我不會拜江仙人為師，也不可能做你的師弟?！?p> “等你殺了它，你就明白了。”魯羽說道。
隱約間，我覺得他好像隱瞞了什么事情。
但我此刻已經(jīng)沒有功夫糾結(jié)這些了，當即和他擦肩而過，面對著走陰蛇。
這畜牲似乎知道自己死期將至，它凝目于我，忽然嘴角裂開，極為人性化的露出一個猙獰嘲諷的笑容。
隨后，它在我耳畔傳音道：“殺了我，你會后悔的?！?p> “這就是你的遺言么？”我冷笑道。
“你知道那座墓的主人是誰么？”它忽然問道。
我怔愣了一下，片刻后意識到，它說的是在林甸老墳場那邊，我救王樂時，進的那個墓。
不等我說什么，只聽它連珠炮一般繼續(xù)說道：“你知道柳仙為何會選你轉(zhuǎn)世么？你知道你父母又為何要給你找一個陰時陰刻的爐鼎當媳婦么？你知道本座為何非要侵占那個爐鼎么？”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是一個被人擺布、欺騙、愚蠢的凡人罷了。”
……
它這一番話，并不能惑亂我必殺它的決心。
幾乎沒有絲毫猶豫，我舉起了手中的螺紋鋼筋，猛地戳進了走陰蛇的天靈蓋內(nèi)，狠狠地攪動起來！
走陰蛇發(fā)出痛苦的嘶叫聲，印堂乃是神魂所在，一時受損，它神魂便難以自然出竅，只能等死后飄出肉體。
它身體抽搐了一陣，半晌之后，雙目徹底失去了光澤。
它死了。
可令我詫異的是，它的肉體內(nèi)沒有魂魄飄溢而出，就連一絲殘魂都沒有。
一開始我還以為是它沒有死透，反復用鋼筋將它的頭顱刺得血肉模糊，直至魯羽在一旁提醒說道：“它已經(jīng)死了?！?p> “死了？”
我有些不敢置信。
它就這么輕易的死了？
“可……可它的魂魄呢？”我疑惑的問道。
“誰知道呢，也許是被天雷打散了，也許是它魂魄本身殘缺……總而言之，它確實是死了。”
魯羽說完，從木偶人胸口掏出了兩個橢圓形的圓球，遞給了我。
我低頭一看，只見他手心拿著的，是兩個人嘴巴，正面咧開著，露出了里邊泛黃的牙齒，反面則是一堆肉團，黏連在一起。
“這是什么？”我皺起了眉頭。
這玩意給我的觀感并不好。
“饕餮袋?！濒斢鹫f道。
隨后，他將其中一個肉團對準了自己的手掌，后者直接融進了手掌內(nèi)。片刻之后，他的左手手心就多了一張嘴。
他重復了這個行為，把另一個肉團融進了右手，這樣一來，他雙手手心就有了兩只能咧開的嘴巴，正不停地往外伸舌頭。
我皺起了眉頭，心底隱約有些了猜測，說道：“這……做什么用的？”
魯羽笑了笑，沒說話，而是直接動手示范。
他將左手手心對準了一大塊碎石，隨后那張嘴咧開了一個恐怖的弧度，連同將他的手掌一起撐大，好似蛇吞象一般，將那塊碎石吞了下去。
“這是儲物?！濒斢鹫f道。
隨后，他用右手一甩，右手掌心的那張嘴也咧開了一個夸張的弧度，將那塊碎石給吐了出來。
“這是取物?！?p> “饕餮袋能吞下的東西也是有極限的，具體是多少，還需要靠你自己慢慢摸索。其次，這東西不能存儲活物，所有被塞進去的活物，都會被饕餮袋消化掉，最后什么都不剩?！?p> 說完，魯羽將那兩張嘴巴從手心里挖了出來，他的手掌很快就愈合了，并將這兩個嘴巴遞給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