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后。
顧招娣錄完筆錄,跟著一個面容和藹的警官,從派出所的審訊室中走出。剛剛趕來的何楹、樓心月和唐果果急忙迎了上去。
“你們都是來接顧招娣的吧?”見三個女生點頭,他簡單自我介紹,“我是今天出警的值班民警,我姓陳?!?p> 接著,又一邊送幾人到派出所門口,一邊將那伙歹徒的來歷慢慢道出:
“這伙人啊,都是盜竊國家文物的慣犯,平時總在西安這種有古墓出土的城市流竄。這不,前兩天,西安地鐵的工地上又挖出了好幾個古墓,考古隊沒到之前,他們就想去盜竊文物。多虧了這位招娣小同志及時制止,才沒有讓國家和人民的財產(chǎn)受到損失!”
他說著看向顧招娣:
“剛才我們跟西安警方聯(lián)系才知道,這伙人賊心不死,前幾天才從西安走私了一批文物逃竄出去,沒想到今天竟敢到天陽來打擊報復。好在天陽大學的譚院長及時報警,我們才能及時將其抓捕歸案,并且追回了文物!之前你制止了他們的偷盜行為,這次還幫警方將他們?nèi)粟E并獲,我們對你表示由衷的感謝!”
陳警官說完,還向顧招娣敬了一個禮。
顧招娣立即回禮:“這是我應該做的?!?p> “哈哈哈,真是英雄出少年?!标惥倥牧伺念櫿墟返募绨?,“等你過兩年畢業(yè)了,不如來做警察,我看你身手不錯,是個好苗子。”
“嗯,我會好好考慮的?!鳖櫿墟钒蛋祷顒又沂质滞?,有些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何楹見狀,有些擔心地問:“顧己,你的手沒事吧?”
“嗯?你手受傷了?”陳警官聽罷立即投來詢問目光,“我叫人帶你去醫(yī)院檢查一下,不能大意?!?p> “不用麻煩,我沒事。”
顧招娣說著甩了甩手腕,證明自己真的沒有大礙,接著又指著身后的審訊室,對何楹說:
“其實我剛才打電話,不是為了讓你們來接我,是想讓你們來接他。”
回想起初明辰上一秒還對那歹徒拳腳相加,下一秒就捧著地上碎成幾塊的木頭哭得撕心裂肺,連警察到了都不管不顧地在地上打滾,顧招娣就知道,自己一個人搞不定他。
可她除了有這三個室友的手機號,并沒有初明辰家人的聯(lián)系方式。
這才把三人從回程途中叫了過來。
何楹這時候也發(fā)現(xiàn),原本與顧招娣同行的初明辰還沒有被放出來,又問陳警官:
“既然被打的人都是壞人,那一起來的男生怎么沒出來?是需要賠償嗎?”
“不用不用!”陳警官笑著擺了擺手,“你們不用擔心。他就是情緒有點激動,在里頭一直抱著幾塊木頭片兒哭著喊著要打人。我們已經(jīng)通知了譚院長,一會兒就來領(lǐng)人了?!?p> “好,謝謝陳警官。”
何楹雖然好奇初明辰為什么會這樣,可既然確定他足夠安全又有譚教授來接,便想著先帶顧招娣和另外兩個室友回學校。
“那我們就先回學校了,初明辰就麻煩您多照顧一下?!?p> “好,你們放心吧。”陳警官微笑著點頭,順勢看了眼手表,“這都快八點了,確實不早了,你們幾個女孩子要注意安全?!?p> 他話音剛落,顧招娣臉色一變,暗道一聲“糟了”,顧不得跟陳警官道別就飛跑出去。
何楹急忙追出門去,大喊:“顧己,你怎么了?”
“我酒吧的兼職要遲到了!”她說著拿出手機,正滿大街找共享單車,卻見一輛計程車停在身邊。
一直沒發(fā)話的樓心月率先上車:“不是趕時間嗎?上車說地址!”
見何楹和唐果果也坐進去向自己招手,顧招娣愣了幾秒,還是說了聲“謝謝”鉆進車中。
從派出所到顧招娣打工的酒吧,原本只需要十分鐘車程,可這個時間段有些堵車,號稱天陽活地圖的計程車司機,只好抄小路左拐右拐、炫盡畢生車技,才終于在一片兵荒馬亂之后,到達酒吧門口。
可還是遲到了五分鐘。
夜晚的酒吧被昏暗的光暈籠罩,雪克壺在調(diào)酒師手中翻飛起舞,卡座中的青年男女推杯換盞......一切畫面在悠揚的輕音樂映襯下,都顯得格外和諧浪漫。
然而。
后臺的氛圍卻充斥著劍拔弩張的火藥味。
酒吧老板手中夾著根香煙,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fā)上。他冷眼看著面前拿著撥片,卻撥不動吉他琴弦的女生。
慢悠悠發(fā)問:
“小顧,不是我說你,今天遲到我就不說什么了。可你現(xiàn)在才說你彈不動,這......是怎么說?”
顧招娣原以為右手只是震了一下,不礙事,沒想到卻影響到了撥弦。
她抱著電吉他試了幾次,都找不準音。
勉強上場的效果只會更糟,不如不彈。
“那我今天就不彈了?!鳖櫿墟贩畔录?,準備跟酒吧老板請辭,“正好我也想跟你說,學校最近課多,明天開始我就不來了?!?p> “以后不來就不來吧??赡憬裉鞆棽涣?,我上哪找吉他手?”酒吧老板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將煙蒂按在煙灰缸里,轉(zhuǎn)動兩下。又將手交叉放在大腿上,“今天樂隊上不了場,我損失可不小,就拿你這半個月的工資抵了吧?!?p> 顧招娣不滿他的專制,張口辯解:“我上個星期,每天至少彈三個小時,你這扣的也太多了吧?”
聽到這邊動靜,何楹和樓心月疾步走來。唐果果不敢獨自待著,也怯生生站在三人身后。
酒吧老板見狀,“呵呵”笑了兩聲,“怎么著?跟我來人海戰(zhàn)術(shù)?我一首歌200塊,今兒十幾首歌單都放出去了,就因為你一人兒樂隊唱不了了。這錢賺不到不說,主唱也白忙活,我扣你半個月工資還算少了?!?p> 他說完,樂隊主唱和貝斯手、鼓手也開始在一邊陰陽怪氣:
“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p> “得!今兒哥們兒又白干!早說學生兼職玩樂隊就是不靠譜!”
這種情況顧招娣始料未及,可她還是一言不發(fā)自認倒霉,轉(zhuǎn)身準備招呼三個室友走人。
樓心月最看不慣這種不公平的事,尖聲質(zhì)問:“我們憑什么走!那是你的工資!!”
正當她想要胡攪蠻纏的時候。
何楹卻站了出來:
“那她今天的工作,可不可以找人替她?”
“替她?”酒吧老板抬了抬眉,“行啊,誰替?”
“我?!?p> 清晰而堅定的一個字,從何楹口中吐出。
酒吧老板和樂隊成員都笑了。
“你?你行嗎?”酒吧老板看著面前長發(fā)及腰的白衣女生,滿臉透著鄙夷和嘲笑,“我看你這樣兒,怕是連吉他都拿不動!我這兒是酒吧,不是少年宮,想?yún)⒓由賰汗?jié)目換個地方?!?p> 卻見何楹直接拿起顧招娣剛才調(diào)試過的電吉他,挎在身上。
轉(zhuǎn)身走出后臺,在一眾人驚詫的目光下,從黑暗中走出,穩(wěn)穩(wěn)站定在雪亮的舞臺中央。
她沒有理會臺下不懷好意的倒彩聲和質(zhì)疑,微笑著昂首,手起手落,來了一串流暢而華麗的solo,令人眼花繚亂的炫技和完全卡在節(jié)拍及律動上的速彈,堪稱完美。
不但臺下的觀眾,被她一瞬間點燃了情緒的火焰,就連后臺的樂隊成員,也被她的吉他旋律所感染。鼓手及時就位,緊隨著跟上節(jié)拍,燈光煙火伴著臺下的歡呼,發(fā)出強有力的閃爍。
舞臺上的何楹發(fā)絲飄揚,指尖跳動,雪白的長裙襯得她像一只高貴的白鴿,雖與其他成員格格不入,卻又彰顯出與之截然不同的魅力。
樓心月點了一桌子果盤零食和果汁,整場下來除了尖叫就是吶喊,根本沒有消停過。
唐果果初次來到這種場合,雖然極盡拘束,可還是跟著樓心月一起擺動著熒光棒,享受難得的狂歡。
唯有顧招娣,安安靜靜坐在卡座的一角,開始認真審視起3306的三個女孩。
自己的三個室友,好像還挺可愛的。
而當她突然意識到,這個想法有多么不可思議時,竟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嘴角也在微微上揚。
她這是在笑嗎?
原來笑,是這樣的感覺。
兩個小時的音樂盛宴過去,四人也要打道回府。
酒吧老板將一疊鈔票放在顧招娣手中,笑著說,“等你課不多了,再回來?!闭f著也指了指已經(jīng)坐在計程車中的何楹,“你同學如果也想來,也可以,價錢都好商量?!?p> “謝謝老板,回頭再說?!鳖櫿墟方舆^錢,抽出四張,轉(zhuǎn)身在何楹旁邊坐下,將錢遞了過去,“吶,吉他彈的不錯,你應得的?!?p> “謝了!”何楹也不推辭,大方地收下,“我還是第一次兼職,自己賺錢的感覺真爽!”
“是我要謝謝你!”
顧招娣說完,計程車發(fā)動。
樓心月依然沉浸在方才的音樂海洋中,大聲唱著:“我和我驕傲的倔強,我在風中大聲地唱!”
唐果果亦是跟上:“這一次為自己瘋狂!就這一次!”
“我和我的倔強??!”
驚心動魄的一天落下帷幕,太陽又在第二天照常升起。
3306的四個女生新一天的任務(wù),就是按照初明辰的指示,守在電腦前報選修課,順便幫他也把名報了。
至于他自己去哪兒了?
何楹、樓心月和唐果果都不知道。
顧招娣猜想,可能他此時正躲在哪間教室里,認真地用膠水、一點一點、小心翼翼,將那破碎的花梨木牌粘起來吧。
畢竟,能讓一個男生在一個女生面前涕淚橫流的,應該是讓他視如生命的東西。
就在她神游的空檔,另外三人早就開始研究選修課課表了。
“何楹,我們是要參加古建大賽,為什么要選《戀愛學理論與實踐》呀?聽說授課老師都四十幾歲了,自己還是只單身狗,你確定要選這個?選別的不行嗎?”
敷著面膜的樓心月百無聊賴地,點開法學院的課表頁面:
“喏!法學院這個就很棒??!~既能修學分,又能八卦追星!”
“追星?”何楹狐疑地湊到她的電腦前,逐字看去,“《明星涉法案例分析》?是挺新鮮的!不過這些明星你應該也不會追吧?”
她正要去看授課內(nèi)容,又聽到唐果果的召喚。
“醫(yī)學院的這個也很好誒!”唐果果吃了口芝士蛋糕,點開《哈利波特與遺傳學》的課表頁面。
何楹連忙好奇地去看授課內(nèi)容:“從遺傳學和表觀遺傳學角度分析,誰該為伏地魔的墮落買單??”
聽起來好像在研究魔法的樣子。
不僅如此。
人文學院還開設(shè)了《生死課》,授課內(nèi)容主要是探討生與死的哲學,教學生如何寫遺書和自己的墓志銘。
這讓何楹非常感興趣。
而最吸引顧招娣的,是建筑學院竟然直接將《中國墓葬文化與風水學》搬上了課堂。甚至連考試題目都提前放了出來:如果你是個盜墓賊,要如何活著出去?
剩下的還有穿搭、健身、攀巖、沖浪......
諸如此類,不勝枚舉。
每一門課程都要比《戀愛學理論與實踐》有意思得多!拿學分也要容易得多。
可見這個學期,各學院的老師為了提高自己選修課的上座率,是真的把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
不過,何楹還是告誡三人要意志堅定:
“初明辰說這個老師是譚教授推薦的導師,報她的選修課是請她出山的唯一辦法。”
“她竟然那么厲害!叫什么名字?哪個學院的?長什么樣?”樓心月顯然不相信,直接拋出了三連問。
何楹也對這個未曾聽聞的老師好奇起來。
點開授課老師的詳情頁。
不但沒有照片,竟然連所屬院系和職務(wù)介紹都沒有。
只有她的名字,透著一股婉約而神秘的氣息:
葉舫妤。
樓心月嘴巴張得老大,連面膜都掉下來:“這介紹也太草率了吧?”
“是啊,連課程內(nèi)容都是一片空白?!碧乒麑Υ吮硎旧钌畹匾苫蟆?p> 顧招娣的心智也開始動搖:“譚教授說的真是這門課程?初明辰不會記錯了吧?”
“沒辦法。”何楹點開報名界面,“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
四人你看我我看你,最終還是選中了這門《戀愛學理論與實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