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完這些話只覺得整個人莫名的平靜,她把手伸進隨身攜帶的手提包在里面摸索著什么。
沒一會,便從包里掏出一張照片遞給羅一鳴。
羅一鳴有些疑惑,他伸手接過照片放到眼前,還沒得及看清楚上面的人卻從余光中瞥見茉莉又掏出一個什么東西,迅速放進了嘴里。
“你吃了什么!”
站在一旁的人慌忙上去拉住茉莉,她手里還緊緊捏著什么東西。
陳誠楓用力掰開她的手,卻見手掌心里躺著一個小小的瓶子,那瓶子和莊文文自殺之前喂進嘴里的毒藥瓶一樣。
“吐出來,快!”
幾人想迫使她吐出喂進嘴里的東西,茉莉卻死死咬著唇不肯張嘴。
“送醫(yī)院,快送醫(yī)院!”
慌忙之中,她入口的毒發(fā)作了,嘴角溢出鮮血。幾人慌忙想要把人往醫(yī)院送,茉莉卻緊緊拽著羅一鳴的衣角,低聲念叨著一個人的名字。
羅一鳴俯下身去這才聽清楚她說的話,她喊的名字是,阿箏。
像是在對他囑咐,又像是在對著那個人的名字告別,茉莉的手最后還是重重的垂了下去。毒發(fā)作的很快,她喝下去的原比司池給陳誠楓藥包里的劑量還要多,血順著茉莉的嘴角流下來,那人死不瞑目。
“怎么了?”
陳誠楓看著停下動作的羅一鳴不解的問到。
“她,死了?!?p> 他把手指放在她的鼻翼下,人已經(jīng)沒了呼吸,但身上卻還是溫熱的。
沒想到,她們竟都用了這樣的方式離開。
“不好!”
羅一鳴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轉(zhuǎn)身向關(guān)著司池的那間屋子跑去。沒有任何猶豫,推開門,就見司池仰靠在椅子上,緊閉著雙目,臉上是淡然的笑意。
“司池?”
羅一鳴上前叫了一聲,坐在那里的人沒有回應(yīng),像是睡著了一樣。
“司池?”
他又試探的性的叫了一聲,才看見靠在椅子上的人緩緩睜開眼睛。
看見是他,司池的眼睛里清明了些。
羅一鳴松了口氣,他差點以為司池也服毒自盡了。
“怎么了?”司池開口問。
羅一鳴理了理思緒,不知道如何講這件事情。這時陳誠楓走了進來,看到人沒事也跟著松了口氣。
“茉莉死了。服毒,和莊文文一樣。她們喝的毒都是你調(diào)配的吧?!?p> 聽到陳誠楓說的話,司池愣了一下,隨即又像是明白了什么,這好像是已經(jīng)注定好的結(jié)局,最壞的那個結(jié)果就是他們無人生還。
他低下頭盯著自己的腳尖,不知道要說些什么,他也說不上自己現(xiàn)在的心情究竟是怎樣的,難過?悲傷?遺憾?還是走到結(jié)尾后的解脫?
他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坐在這里應(yīng)該干什么,茉莉死了,莊文文也死了,文思箏的尸體沒找到,現(xiàn)在只有他了,可他應(yīng)該是出不去了。
司池悶著聲音低低的笑了起來,心臟跟著胸腔的浮動在顫抖,一瞬間,過往種種全部涌入腦海里,那些人的笑容,哭泣,悲傷,希望都一一鋪開在他的面前。
他好像一伸手就能抓住那些東西,但他卻只剩下笑了。笑著笑著眼睛里就有東西滑出來,進到嘴里是咸咸的。是眼淚。
“她有交代你們什么事情嗎?”他終于開口問。
“她說,讓我們找到她?!?p> 司池抬頭看著面前的人,“我能等的到吧?”
羅一鳴不敢打保證,畢竟,聽她說,文思箏的身體被草草的扔在了不同的地方,但如果是琳瑯,說不定可以找得到,只是他又欠了她的人情。
“是。”
聽到回答,司池止住眼淚,他暗自做了個決定,他要等到那一天,畢竟得有個人來見證那個時候。
他的殺人罪就此坐實,他必死無疑,但只要能多活一天就會多一天希望,這世上就多一天有人能記得他們的故事。
出了門,陳誠楓終于忍不住問,
“你真要去找文思箏的尸體?你知道,那根本就是沒有希望的事情,兩年,且不說丟棄尸體的那幾個地方能不能找得到,就算找到,估計也早就被野獸吃了。”
“我知道,但你們警察不就是干這事的。兩年前的失蹤案沒破,現(xiàn)在破也不晚?!?p> 雖然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但先去找吧,總會有結(jié)果的。
再出警察廳已經(jīng)接近黃昏,茉莉的尸體被抬走了,司池入了獄。桂苑山莊別墅殺人案就此告一段落。但有孤魂卻還流浪在外。
“羅一鳴!”
黃昏下,一只肥圓的黑貓向羅一鳴撲過來,
“天邪?”
看到它,羅一鳴就知道天邪一定是有事找他。
變成少年的貓咪從身后變出一束花遞到羅一鳴手里,里面夾著一封信。
“有人讓我把這個交給司池?!?p> 羅一鳴看了一眼手里的東西,“是琳瑯嗎?”
“是也不是,準備東西的是琳瑯,但挑花的和寫信的是另一個人。你可別偷看那封信,可不是給你的,交給司池以后,他自己會明白的?!?p> 說完,天邪就一溜煙的沒了影,快到晚飯時間了,跑完腿,它要回去吃飯了。
懷里的花很大一束,長狹線形的葉片里盛開著橙黃色的花,接近黃昏,花朵像是要睡了一樣。
他轉(zhuǎn)身再次走進警察廳,去了司池所在的地方。
“有人讓我把這個給你?!?p> 他將東西遞過去,司池看到那束花眼里極為震驚。
“這是誰讓你送過來?怎么會是這束花?!?p> “這花怎么了?”
司池看著那束花,像想起了一件往事,
“這花早上開花,晚上凋謝,每日都是一個新的開始,瀟灑而淡泊。故花名為忘憂草?!?p> 他抱起那束花,發(fā)現(xiàn)那里面夾著一封信,他放下花將信拆開,安然的靠在墻上,將上面的字一字一字的看過去,仔仔細細,反反復復。
半晌,他低笑出來,喃喃自語到,
“是這樣嗎,原來你希望我們都能這樣。”
他哭笑不得。
忘記過去的憂愁,重新啟程找尋快樂。那人叫他忘卻過去,去迎接新的生活。
他心里是說不出的異樣感,眼淚又掉下來,現(xiàn)在晚了嗎?
他后悔嗎?他不后悔,過去的羈絆太深了,他做不到,他們都做不到。
羅一鳴看著里面瘋瘋癲癲的男人,他猜不出那信是誰給他的,也不知道里面寫了什么,但司池的狀態(tài)明顯不對。
“阿箏,如果這是你的愿望,那允許我向你道歉。”
他做不到忘卻過去,只要他的心臟還在跳動他就無法與過去做出決斷,他們之前的情誼,是從一個善意的笑容開始,是從四個人無依無靠的那一天開始,他們是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親人,早就已經(jīng)沒辦法分開了。
他靠著墻滑坐下去,一句話也不說,將頭埋在膝蓋里哭的昏天黑地。
羅一鳴沒法在這個時候打擾他只好出了警局,琳瑯應(yīng)該知道寫信的是誰,或許,是死去的文思箏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