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大門忽被花少踢開了,他見蓮躊雪肩微露,面生色意,笑道,“你們今日欠我不少銀子,這樣吧,我跟她睡一夜,拿她抵五百兩銀子,如何?”
齊大弘氣極了,“賢弟,你可不要聽他混說?!?p> 紀樸裝作心虛的樣子道,“今日我也欠了他不少銀子,要是叫她陪他一夜能抵那么多銀子,也不枉我買了她?!?p> 花少就這樣堂而皇之帶走了蓮躊,臨走時,蓮躊回身看了紀樸一眼,跟平時一樣微微向他一挑眉頭。
齊大弘氣得不能安坐,“你怎么這么慫包,叫人這就奪走了你的小妾?”
“不過一個妾,洗干凈了又能再用,他又不是讓我把她送給他,反正人還是在我手里,齊兄說是不是這么個理?!?p> 齊大弘見過軟蛋,沒見過這樣軟的軟蛋,他一時語塞。
片刻后道,“這姓花的敢從我手里奪人,又強逼著我還債,我非要給他些教訓?!?p> “唉,還是莫說那么多狠話了,齊兄還是想想明日如何把銀子還給他吧,不然鬧上衙門可不是小事?!奔o樸添把火道。
齊大弘在房中走來走去,約莫半個時辰后,他將紀樸的頭按在眼前,叫他發(fā)個誓,說永生不能說出去。
紀樸道,“我跟齊兄也算一見如故了,這么說就見外了,我連心愛的女子都能讓給齊兄,保守個秘密,算不得什么?!?p> 聽他這么說,齊大弘便放心了。
“我這里有一種藥,是神藥。”
“哦?為何說是神藥?”
“此藥服少了可迷人心智,多了又是劇毒,此種分量難以把握,不同的用量用在不同的人身上也是天差地別?!?p> 紀樸眼中一亮,“竟還有這樣的毒藥?”
“欸,說是毒藥不準,此藥服用過量便會毒發(fā)身亡,但再測此藥,卻并無毒性,無色無味,即便人死了,骨節(jié)卻并不僵……”
就在此時,姓花的人竟然折返回來,大聲嚷嚷道,“這里有人要毒殺我啦!”
紀樸見齊大弘手里拿著那瓶藥,走遠了些,道,“你聽見了,是齊少爺要毒害你,不是我?!?p> 這人上前扯住齊大弘的手,將藥瓶奪了下來,“你以為我沒有聽見,我耳朵靈著呢,你們說了什么我都一清二楚,門外還有我的家丁,也都聽見了。”
齊大弘慌張極了,連忙道,“這毒藥不是我的,我也沒有毒害你,我只是心中這樣想一想,哪里就真的毒你了?”
糾纏間便鬧上了衙門,客棧里的人都圍了過來。
此人將毒藥發(fā)作的情形和里正一說,官府里的人都驚訝極了。
王鐘秀雖嚴刑下認罪,可并未逼問出毒藥所在,現在這人卻送上門了。
再一查,齊大弘竟還和如今的趙家二小姐有私情。
過了兩三日,王家父女便被無罪釋放了,只可憐那女子雙手骨節(jié)盡廢,縱然文淵之盡力醫(yī)治也難以恢復原狀。
蓮躊回來那晚并未去找勾月,勾月聽瑤臺說她要去置辦些東西,到了晚上也沒見她回來。
次日聽見紀樸和文淵之說話的聲音,她放輕腳步走到蓮躊房前,想聽一聽她有沒有回來,她心里還嘀咕著蓮躊去置辦了什么,竟一夜沒有回來。
門中有瑤臺的聲音,“你弄了這一身的傷,值得嗎?”
蓮躊沒說話,卻又聽得瑤臺道,“非要將你的小命葬送了,你才放下紀大人么?”
勾月推門進去,見那雪白的身軀上盡是青紫的傷,她嚇了一跳,關了門便問,“是誰打的你?”
瑤臺道,“勾月姑娘不要多問了,叫她休息吧。”
她道,“我怎么能不問,她傷得這么重。是不是紀樸,你纏著他,他覺得心煩,就這樣打你?”
蓮躊說不是。
“一定是他,不然沒人了,我去替你打回來,給他打得半死才行!”
蓮躊急忙從床上下來赤著腳攔住她,“不是紀樸?!?p> 就在這當口,她想到了一石二鳥的計策。
文淵之不是對她受傷不管不顧嗎?即便紀樸說道她傷得很重,他也不肯替她看一看,讓紀樸叫了別的大夫來,他倒是為了那受刑的女子再三診治。
他對她這樣躲閃不及,想來是看出了她的心思。
紀樸看不出,勾月看不出,連瑤臺她也能騙過,獨獨瞞不了他的眼睛。
蓮躊便將文淵之的計謀說了出來,她并未添油加醋,不過她清楚足矣讓勾月大怒,她實在是個頭腦簡單的姑娘,略一撥弄就會讓她那仁慈的心動容。
勾月聽了,半晌沒言語。
接了瑤臺的藥替她擦,輕柔又緩慢,蓮躊背對著她。
她真好奇如今勾月的表情。
在她心中,會不會也懷疑文淵之日后也會像利用她一樣利用自己,蓮躊覺得快意極了,身上的傷也沒那么痛了。
有懷疑便會生嫌隙。
文淵之那樣深情的目光,這種嫌隙他又能忍到何時。
隨他吧,最好他永遠都不痛快。
他不是瞧不上她么,那就讓他跟她一樣難受。
夜間他來叩門,門中并無人應答,文淵之知已太晚了,便沒再擾她休息。
明日送完蓮躊和瑤臺,紀樸也會回良渚,又會變成他們兩個。
只有她和他。
無論路有多長,他們會一直走下去。
想到這里,他心中的歡快都要溢出來,微微一笑轉身回去了。
房中沒有點燈,她坐了半夜。
文淵之知道她不會答應這個法子,所以沒有和她商量,他們每個人都知道,卻又不告訴她,連紀樸也不透露消息。
在他身邊的人都能為他所用。
為了達成他的目的,代價是什么他并不在意。
勾月一遍遍回想開始跟蹤他的時日,那時候他是這樣的么?
她記得不是。
他蒼白虛弱,又愛打抱不平。
治水的時候,他明明看起來像是能為百姓獻上性命的父母官。
轉眼他又是一個能為翻冤案而利用蓮躊的人。
她滿身是傷,紀樸應該告訴了他。
可蓮躊說,他并未替她醫(yī)治。
他討厭蓮躊,可他從不對她說。
就好像。
就好像他也很少說喜歡她。
情動之時,他從不喊她的名字。
平日叫她,勾月二字也是平淡的。
她反應過來,文淵之連勾月也叫得不多。
他不喜歡她的名字。
如他不喜歡蓮躊的過去,是么?
她想了又想。
想了又想。
這樣一想便坐到了天明。
勾月推門出去,他已坐在下面飲茶。
見她下樓,他喚她來吃早點。
他說,“餓不餓?都是你喜歡吃的?!?p> 勾月?lián)u了頭,說她想要出去走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