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七郎對于這位長他十幾歲的哥哥。
既有崇拜,也有害怕。
對于母親縱容三房五房的叔伯祖父母們在后宅鬧騰一事,他也覺著不妥。
可到底是自家母親,許多話,他這個做兒子的規(guī)勸起來也是收效甚微的很。
他將來要走文官之路,自然清楚家族之力有多重要。
倘若真的因為過往之事,四分五裂,只怕日后商家也未必能在朝中繼續(xù)這份如日中天。
所以,他今日才大著膽子的來走這一趟。
卻沒想到,他所說之話,卻無人接盤,眼見六哥商霽嘲諷的看了他一眼,而后便開口質問道。
“七弟莫不是順遂日子過多了,便瞧著人人都該如你這般品潔高尚吧?我顧氏一門為國捐軀的時候,這院中之人是如何編排他們的英靈的?”
“我大哥和母親也接連喪命的時候,韋夫人又是如何以妾扶正的?寡嫂孱弱,侄兒唯諾,夫人不得重視,八妹無人問津,她們在東苑之中過得什么日子,你可知道?”
“如今跑到我面前來當什么菩薩?哼,我不是父親,眼里容不下沙子,今日之話莫要讓我再聽見第二回,否則休怪我無情,羅原,送客!”
接連說完這些話后,商霽就拂袖而去。
一點兄弟情誼和面子都不給商七郎。
羅原乃是顧門出來的人,自然也是全身心的向著顧氏一家,商霽的命令自然要執(zhí)行,于是喪著臉的就對商七郎說道。
“七少爺,慢走不送!”
他本就是軍營中摸爬滾打歷練出來的,說話的腔調(diào)和語氣跟骨頭一樣硬。
聽到這里,商七郎也無可奈何,只能一臉失落的便起身離開。
臨走的時候,看了一眼滿臉嚴肅的羅原,欲言又止。
礙于他的冷漠,商七郎也不好再多說什么。
最后,還是何管家送他離開的時候,他有些著急對著何管家就解釋說道。
“何管家,你是知道我的,我不是那個意思,六哥誤會我了?!?p> 他眼中的煩擾盡顯。
看得出來,對于不小心惹怒了商霽這件事,他是很在意的。
就怕又給搖搖欲墜的關系,添上幾分麻煩。
何管家到底是在后宅中處事多年的老人了,所以語氣不似羅原那般剛硬。
嘴角帶著平和的笑,看向商七郎的眼中也多有淡定。
見他一臉的懊惱,于是開口勸慰道。
“七少爺放心,將軍才回府中就被鬧騰了這么一出,自然是要發(fā)發(fā)火,出出氣的,等他緩過這些日子,就好了?!?p> “你說六哥日后還會理我嗎?”
“七少爺多慮了不是?見著面總歸還要打招呼的嘛。”
何管家這話,說了等于沒說。
便是泛泛之交間的見面,也會打招呼。
可他們卻是一家人啊,只是打招呼,也不合適吧。
想到這里,商七郎還欲說些什么,結果卻被何管家給婉拒了。
“老奴還要去一趟大夫人的院里處理事情,就不陪七少爺說話呢,您回去的路上,小心腳下路才是?!?p> 聽到這里,商七郎自知無用了,只能長嘆一聲,轉身離去。
等他走遠了后,何管家才對著看守東苑院門的兩個小廝說道。
“這些日子,正是多事之秋,門戶都給我看緊了明白嗎?”
“是,小的知道。”
交代好一切后,才朝著大夫人所在的拂秋院而去。
他確實沒說謊。
明日就是將軍和少夫人的回門一事,這才是他們東苑的頭等大事。
拂秋院中。
大夫人劉氏已經(jīng)擦干了眼淚,緩和了情緒,正仔細的看著櫻桃送來的回門禮單。
里頭的東西,都是合乎規(guī)矩和禮制的。
若是三年前送去,體面又合理。
但那是三年前。
如今自家小叔子商霽已是二品官職加身,這些禮似乎就有點輕了。
于是大夫人看著名單,便對著何管家說道。
“禮單再加三成,然后把此前母親留給六弟夫婦的那太湖山石屏座也加進去,從前杜家只是商賈人家,當不得此物,但如今六弟既然得了晉封,想必六弟妹也快了,若是家中出了個誥命夫人,這屏座放正屋,也就再合適不過。”
太湖山石屏座,乃是顧氏夫人的陪嫁。
論價值雖算不上連城,但也是稀罕之物。
且本就是要留給他們夫婦的,今日添進這禮單之中,也合適。
何管家聽言,立刻點點頭,顯然對于大夫人的安排,他也是同意的。
禮單重新成冊后,何管家趕著就送去了熙棠院。
正巧,杜景宜午睡起來。
接過那禮單一看,面色上略有驚訝。
她娘家不過是普通的商賈人家,一非皇商,二非與權貴有瓜葛的官商,所以,這禮單瞧著過于厚重了些。
她想了想便開口說道。
“大嫂抬愛了,這單子會不會厚了些?”
何管家笑笑。
“少夫人放心,這都是按著規(guī)矩來的,如今將軍的身份放在這里,您自然也跟著水漲船高,不單單是這回門禮,日后來往親戚,宴請賓客循例也要加的。”
聽到這里,杜景宜才點點頭。
“既如此,那便麻煩何管家了?!?p> 杜景宜客氣,何管家自然也不會拿喬。
說完此事后,就恭敬的行禮退下。
屋子中,只余下主仆三人。
驪珠正在挑選明日要回門用的衣裳和珠釵,櫻桃則在整理賬本。
那厚厚的一沓賬本,都是杜景宜的嫁妝。
共計一百九十四家鋪子并上萬畝的良田佃戶租用,統(tǒng)統(tǒng)都記錄在其中。
隨著每一年的增收,也跟著又要厚上一些,所以,整理此事最要心細。
唯櫻桃最合適不過。
一邊整理,櫻桃還一邊高興的說道。
“若老爺看見了少夫人這三年的成績?nèi)绱酥?,定然欣慰?!?p> 賬本上大多數(shù)的東西,她不大明白,可她知道一點。
賬本越厚,她家少夫人的私庫就越豐厚。
來的時候用樟木箱子裝著,還不足一半,如今加起來都過六成了。
假以時日,估摸著這箱子就不夠用了,她得提前準備著,再尋個大些的才是。
杜景宜聽丫鬟櫻桃提起了自己的父親,一下子想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