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跟暖暖單獨(dú)在一起了
返回校園后，感到有點(diǎn)疲倦。
并非是體力上的消耗，只是一種空蕩蕩的感覺，仿佛旅途即將走到盡頭。
其他學(xué)生似乎也是一樣，所以班級里很安靜，和前幾天的熱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所有的錢都花完了?！梗钕壬蛉さ溃骸傅搅送砩?，我們就自己包餃子吃了?！按蠹矣謸{皮，又揉餡，又包餃子，又熬湯，這才又笑起來。
一頓飯，哪有不開眼界的？
大家一致同意，按小組分組，登臺演出；不過，這擂臺并沒有限制，任何人都可以登上擂臺。
第一個出場的那幾個人拿著一條布條，橫在舞臺正中。
BJ的同學(xué)在左側(cè)，臺灣的同學(xué)在右側(cè)。
學(xué)生們一邊看著對方的影子，一邊聽著對方的聲音。
這邊一有風(fēng)吹草動，那邊立刻就有人湊過來小聲議論起來。
一開始，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漸漸地，我明白了。
我不由得回想初來BJ的時候，兩岸同學(xué)由生疏變得越來越熟絡(luò)，經(jīng)常會聽見一句：“我聽說，你那里是個什么地方？”BJ同學(xué)開口，卻難免吞吞吐吐。
臺灣的同學(xué)也說話了，但都是含糊其辭。
兩人都很想一探究竟，卻又擔(dān)心一不小心就會踩到地雷。
他就像是提著一根長棍，在半空中行走，小心翼翼的保持著長棍的平衡，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隨著他對鐵鏈的熟悉，鐵鏈也在不斷變大，最后變成了一根木棍。
長棍被他扔到了遠(yuǎn)處，他的雙腿也跟著動了起來。
當(dāng)他第一次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詫異，因?yàn)樗幻靼诪槭裁磿羞@樣的誤會，但最終他還是笑了起來，因?yàn)樗X得這個誤會很好笑。同時他也感覺到了一絲好笑。
兩人都能透過扭曲的光線，看清對方的容貌。
這樣，誰也不認(rèn)識誰，誰也不認(rèn)識誰。
“少廢話！BJ的張先生在臺下非常緊張。
“學(xué)生們喜歡玩，沒關(guān)系的?！?，李小姐反倒微笑起來。
“嘿！」周、吳兩位臺灣學(xué)者不但齊聲說出這句話，而且?guī)缀跏峭粫r間站起來。
“這么深？“太熱了。一位BJ的學(xué)生如此回應(yīng)。
接著，下面的同學(xué)都是哈哈大笑，而老師則是臉色發(fā)青。
舞臺中央的幕布被掀開，觀眾們看到的不再是投影，而是一張張面孔，他們都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兩人對視一陣，面色漸漸緩和下來。試圖開口說話，慢慢地，人們開始笑了起來。
終于，兩人握了握手，輕輕的擁抱了一下。
舞臺上，學(xué)生們齊刷刷地鞠躬，臺下，爆發(fā)出熱烈的掌聲。
“臺上的人，不要做傻事。」，張先生拍著自己的胸膛說：“你可別嚇得我心臟都快跳出來了?！怪?，又有兩位同學(xué)走上舞臺，一位是臺灣，一位是BJ。
【雙刃劍。】一位BJ的學(xué)生如是說。
【三只腳?！恳晃慌_灣學(xué)子說。
“我在舞臺上鞠躬。他們異口同聲地說。
我覺得這可能是個相聲。
在臺灣時，有一首兒歌，我總覺得不太明白，希望能得到一些指點(diǎn)。“我不敢問。大家一起想辦法吧。三十六個刀子。一匹白馬，一柄寶劍，一腳踏入城門?！笆裁词请u餅？那三十六把劍是什么鬼？“不清楚。我小時候也是這樣唱的。“你說得不對。那是一座高達(dá)數(shù)丈的城門。他們騎著馬，提著劍，在城門口轉(zhuǎn)了一圈。這還差不多?！叭倭?，將近一百三十層，世界上有這樣的城墻嗎？“孩子們個子小，眼睛小，所以墻才會顯得很高?！昂锨楹侠恚俊爱?dāng)然可以。”再唱一首？“什么事？”。
吳先生一邊吃餃子，一邊被嗆到，嘴里發(fā)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并用手指指向舞臺上的臺灣同學(xué)。
BJ的張先生受不了了，他站起來，說：“你們兩個行個方便，不要胡說八道?！袄蠋煻紘槾袅耍覀兏囊桓?？“好吧?！鞭D(zhuǎn)移話題。我聽人說，臺灣話特別會說臟話?！笆堑摹！敝湔Z之至，雖不含污言穢語，但臺灣方言中，甚至一句贊美之詞，也可被拿來咒罵。比如說，你的母親會更好一些。這句話，同樣帶著嘲諷的意味。“你母親更好嗎？你這是在罵我嗎？“是的。”臺灣話說：“你媽好，我好。”“里納卡塔？“差不多了?！古_灣同學(xué)聽著臺上BJ同學(xué)的古怪聲音，忍不住笑出聲來。
【為什么這么說？臺灣在一次戰(zhàn)爭中被割讓給了日本。臺灣民眾向光緒皇帝的信中，就有這么一句話。你在做什么？“向光緒問好！“什么？“這就是向慈禧問好。兩個人一邊說著，一邊笑得前仰后合，惹得下面的人哄堂大笑。
總算是把這段話說完了，幾個老師也是如釋重負(fù)。
“我要做一場民間表演?！惯@位年輕的學(xué)生上臺后說。
“很好。周先生，吳先生，張先生齊聲說。就連李主任都點(diǎn)了點(diǎn)頭。
“我缺個幫手。師兄。小師弟指了指我。當(dāng)我走到舞臺上時，這位師兄立刻遞給我一塊口香糖，并對我說：“請打開包裝?！蔽野阉蜷_，把它拿在兩根手指之間，年輕的學(xué)生說：“把它拿起來?！蔽姨鹗?，放在他的胸口，他彎腰，背負(fù)著雙手。
他慢慢地向我走來，用嘴唇咬著我的口香糖，我松開了他。
師弟抿著嘴，保持著彎腰抬頭的姿態(tài)，繞著擂臺轉(zhuǎn)了一圈。
終于，他把嘴里的口香糖拿了出來，站直了身體，鞠躬道：“謝謝?！澳阍诟墒裁矗俊薄笆堑摹！?p> “這是綠箭?！薄?，這位師弟一指包裝，說：“因此，我剛才所做的，就是民間的一項(xiàng)了不起的技術(shù)，叫做‘吞箭術(shù)’。我整個人都僵住了，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我也能咬斷它?！毙煹馨芽谙闾欠湃肟谥?，用力咀嚼起來。
該死！你自己丟了面子也就算了，還拉著我一起丟。
我抓住他喉嚨，喝道：‘吃了他！’“門衛(wèi)?！毙煹軞獯跤醯卣f，“門衛(wèi)?！蔽覞M面通紅地走下講臺，小師妹微笑道：“你這個小師弟真有創(chuàng)意。舞臺上，一群人正在表演紀(jì)曉嵐和文鸞的戲碼。
另一位同學(xué)則用黑色的鋼筆在上衣上寫下：溫鸞墓，因他而立。
“對不起，是我遲到了，求求你了。”他一邊說，一邊敲著“文鸞之墳”，以示哀悼。
這是一場悲壯的悲劇，但在觀眾眼里，卻像是一場滑稽的喜劇。
這一點(diǎn)，就像臺灣的愛情片里的女演員，總是能化悲情為喜感。
從這群BJ學(xué)子的表現(xiàn)來看，內(nèi)地的偶像劇恐怕也難逃厄運(yùn)。
五名男生齊刷刷的跪倒在地，后背貼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堅固的墻壁。
有個女生哭了起來：“老公！又有五名男生倒在地上，城墻也隨之倒塌。
采用了蒙太奇的方式，講述了一個孟姜女在萬里長城上哭泣的故事。
另有一群同窗上演了一出國民黨退伍老兵回家探親的戲碼。
我都離開四十年了，孩子怎么還只有三十八歲？他是如此的想念他的父親，以至于忘記了自己的成長。“我們的團(tuán)隊(duì)也在討論要表演什么？
我說，讓四尊羅漢扮演邁達(dá)拉佛，暖暖對著佛像祈禱：“求你快點(diǎn)降臨凡間?！?p> 然后，我會扮演一個初生的孩子，然后，我會讓人用手電往我腦門上照，讓我的腦門上出現(xiàn)一道佛光。
“由我來演，才是最真實(shí)的?！薄笆堑??！?p> 【住口。暖暖等人說。
眾人意見不一，一時難以決斷。
“還不如回歸自然，唱一首歌。暖暖說。
“什么歌？”“是的?！?p> “保證每個人都能唱。暖暖吊著他的胃口。
到了我們的時候， Hah說：“我們來唱一首《大約在冬季》?！安恍?！臺下的同學(xué)說。
【怎么了？暖暖說。
“要唱歌，大家一起唱！他話音剛落，所有學(xué)生都跑到舞臺上，還拉著四個老師。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一”，“二”，“三”，“二”，“三”！
五十多個人異口同聲地唱道：“我要輕輕地離開你了，請擦干眼角的淚水，在漫長的黑夜里，在接下來的日子里，親愛的，不要為我流淚，不要在我的面前，不要在風(fēng)中，不要在雨中，不要再在我的心里，不要再為我流過的每一天，不要再讓我想起你，不要再問我，不要再回到我的家鄉(xiāng)，不要再做無謂的事情了，不要再提無謂的事了?！?p> 一曲終了，學(xué)生們都興奮起來，在舞臺上歡呼雀躍。
每個人都是斗志昂揚(yáng)，熱血沸騰。
唯一沒有落日的地方，就是窗外。
漸漸地，所有人都意識到，這并不是一場盛大的宴會，而是一場即將開始的宴會。
臺灣留學(xué)生明早八點(diǎn)鐘就要乘大巴出發(fā)，因?yàn)樗麄円s十點(diǎn)鐘的班機(jī)。
情緒的變化只是一瞬間的事，當(dāng)他們意識到自己要離開的時候，臉上的笑容都消失了。
接著就開始拍彼此的照片，留電話號碼，發(fā)電子郵件。
還有人跑回宿舍，互相贈送禮物，作為紀(jì)念品。
那些禮品一般都是些小玩意，比如電話卡，明信片。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憂傷。
我不由得回想起自己在高中時，也經(jīng)常去參加一些類似于夏令營的活動。
活動的前夜，總會在廣場上燃起篝火，大家圍繞篝火高歌一曲《萍聚》。
那種壓抑的氣氛，讓人欲哭無淚，沒有幾個人的眼睛能安然無恙。
就像是要和自己的摯友分離，要失去自己的愛人，她希望自己能成為徐志摩，將自己的感情，通過自己的文字，傾訴出來。
可是誰也不像徐志摩那樣，他的心里充滿了苦澀。
但就在他下山一周后，他的同伴臉上的笑容就變得模糊起來。
一些女生，更是哭得梨花帶雨。
我已經(jīng)走過了在音樂會上揮舞熒光棒的年齡；他也相信，這一切的情緒，不過是一種離別的刺激而已。
我對自己說，這將是未來的一段美好記憶，但是沒有必要用淚水來換取。
如果一不小心失去了控制，我肯定會對自己的孩子氣大笑。
「我是南投人，將來你若到臺灣，我會帶你到日月潭去。」一名臺灣女生一邊抹眼淚，一邊說出這句話，使我想到暖暖也要去看她，頓時覺得鼻子有點(diǎn)發(fā)酸。
她定了定神，悄無聲息的溜出了教室。
我走到教室里一片寂靜，我仰望著黑夜。
我對自己說，明天的天空將不會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
【完了?！恳坏罍嘏穆曇?，從他的身后傳來。
我回頭，看到暖暖把一張紙條遞到了我的面前。
“你還沒有把你的手機(jī)和電子郵件發(fā)給我。暖暖說。
我蹲下身子，用左腳當(dāng)墊子，在手機(jī)上打了幾個字，然后站起來，把那張紙遞過去。
“還有地址。暖暖沒有伸手去拿那張紙，而是微笑著說：“也許我會給你寫封信。我用右腳在上面寫了一行字，然后站起來，把紙條遞給她。
“我不需要寫字？暖暖：“……”
“當(dāng)然?！蔽以诙道锓艘蝗?，什么都沒找到，只好從錢包里拿出了一張錢，遞給了她。
“我很高興?！彼f：“可以寫在紙條上?！拔业腻X包里總有一筆錢?！薄鞍?？“因?yàn)樗鼘⒂肋h(yuǎn)留在我的錢包里。”“是的?！?p> “要是你把錢包換了怎么辦？“這張錢也要搬走?！薄板X包被偷了怎么辦？我連忙拿出紙幣，認(rèn)真地把這一系列的英文數(shù)字和字母都記住了。
“放心吧。”我說，‘我記住了?！赃叿胖粡埵?，我和暖暖就走了過來，兩人并排坐下。
“你知不知道，我們?yōu)槭裁匆诙斐瑁颗骸啊?p> “我知道了。”“我們在紫禁城的護(hù)城河邊，”我說，“我們是在冬天一起取暖的?！薄澳阌涀×?。暖暖開心地笑了。
“暖暖?！薄澳愕难劬€好嗎？”“眼珠子？暖暖眨巴眨巴眼睛。我這是怎么了？“和那么多的朋友告別，我相信你一定很難過，也很難過?！薄叭魏畏蛛x都是短暫的，只要還有再見的機(jī)會。”暖暖說。
暖暖的神色很平靜，沒有一絲的波瀾。
“怎么又見面了？”“是的?！?p> “你是不是忘記了？“什剎海邊，你跟我說，只要我在BJ上班，你就到BJ來?！啊拔矣浀卯?dāng)時有風(fēng)，這就是我們在風(fēng)中約定的約定?！薄皼鰶觯恪?p> “開個玩笑?！蔽疫B忙說道。
“現(xiàn)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暖暖，你應(yīng)該知道，我是一個可以不吃飯，但不能不開玩笑的人?！俊安磺宄！墩撜Z》中有云：“君子不能在一天的最后一天，不能在兩天的時間里違背仁義。我是個正人君子，犯錯的時候可以開個玩笑，落魄的時候也可以開個玩笑。”「《論語》就是這么用的？暖暖朝我翻了個白眼。
“不管怎么說，”我苦笑，“我只是開個玩笑?！薄靶?。“沒有風(fēng)，你說，你愿意到BJ來看我嗎？“沒有風(fēng)的時候，我不敢許諾?！薄笆堑??！?p> “嘿！“瞧，我又開玩笑了，這份節(jié)操，天下無雙?！薄案嬖V我嗎？“等一下。”在我開口之前，我必須為自己無可比擬的尊嚴(yán)而陶醉幾秒鐘?！罢f還是不說？“風(fēng)怎么還不來？”【告訴我！“你若在BJ上班，我會到BJ來看你的。”“是的。”
【什么時候來？“這首歌，大概在冬天。”暖暖這才重新露出了笑容。
“這就是為什么我說，任何分離都是短暫的，只要我們還能重逢。暖暖說。
說完，暖暖就抬起頭，一臉輕松的看著天空。
我和暖暖可能還會再次相見，但我不知道這個過程會持續(xù)多久。我只知道，等我上了車，看著溫暖的背影，我就會想她了。
至于明天，那就是黑夜變成白晝了。
“沒事?！庇辛司W(wǎng)絡(luò)?！业穆曇魩е唤z自我安慰。
“對。暖暖說。
“對了，在臺灣，我們稱“路”為網(wǎng)絡(luò)，在這里，我們稱“絡(luò)”為網(wǎng)絡(luò)，你懂不懂？”“是啊。暖暖的聲音帶著幾分抱怨，“你怎么總是胡說八道。“恐怕你還不知道吧？”我在網(wǎng)上給你寫了一封信，你就在路邊撿起來了?！拔矣植皇巧底?。暖暖的聲音很輕。
“有網(wǎng)絡(luò)真方便?！薄笆堑??！?p> “網(wǎng)上聯(lián)系東西是很方便的，但是聯(lián)系感情就不行了?！迸瘬u頭。
“什么意思？”“是的。”
“如果人的心與人之間的距離是那么遠(yuǎn)，那么，就算網(wǎng)絡(luò)再快，也是無濟(jì)于事。暖暖說。
“暖暖?！薄拔艺f，”我說，“你有時說話很有哲學(xué)，有時寫得很好?！薄静皇桥既坏慕茏?。暖暖笑了，“當(dāng)然好了。“假如世界上所有的男人和女人，都可以用純潔的心靈去面對對方，”我抬頭望著天空，“那時，網(wǎng)絡(luò)將會一笑而過。”“對。暖暖說。
“這次你怎么不說？”“因?yàn)檫@就是我的想法。暖暖笑道。
“在網(wǎng)絡(luò)崩潰之前，我會給你寫一封信?！薄笆堑??！?p> “我明白了。暖暖說。
之后，我們誰也不說一句話，就這么靜靜地坐著。
我回想起這些天和她在一起的種種，想到這里，嘴角不由自主地?fù)P起了一絲笑意。
“你記得那一段？”暖暖：“……”
“嗯？”「你現(xiàn)在不是在想，這幾天我們做了什麼，說了什麼？“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我明白了。暖暖神秘一笑。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十二點(diǎn)多了，按理說，他們必須在今天離開BJ。
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也站了起來。
剛退了兩步，我就發(fā)現(xiàn)，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跟暖暖單獨(dú)在一起了。
我張開嘴，想說點(diǎn)什么，隨便說點(diǎn)什么，但我總是把話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