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卿染還是第一次看到金嬤嬤這般狼狽，心中疑惑。方氏不得不停止對庶女的詢問，轉(zhuǎn)而問起了金嬤嬤的情況。
“夫人，請你救救紅綾！”
方氏一聽，眉頭就皺了起來：“紅綃呢？對了，我回來這么久，她怎么還不來？”
金嬤嬤苦著一張臉，一五一十的將這件事說出來。方氏是因為荀夫人對紅綾有想法，心里不痛快，所以才會住在安國公府，把荀夫人留在家中。方氏離開的時候，叮囑了紅綾一句，讓她帶著荷葉清熱的湯，去給荀少爺送過去。這藥方是方氏從她娘家?guī)Щ貋淼模瑩?jù)說是荀老爺子小時候最喜歡的一道菜。紅綃按照方氏的吩咐，將荷葉湯送到了荀家老爺面前。
“……但大夫人府上的下人卻口口聲聲說紅綃盜取了大夫人的家產(chǎn)，二話不說就將她五花大綁，狠狠揍了一番。如今紅綃被鎖進了柴房，老奴本想去看一眼，卻被大夫人派來的人給擋住了。能不能活下來，還是個未知數(shù)。老板娘，紅綾在家里服侍多年，老板娘房間里的好東西不知道有多少，哪一次出了這種丑。請夫人為紅綃討回公道?！苯饗邒哌吙捱叺?。
方氏氣得臉都白了，手都在哆嗦著，說了一句“好”，便帶著金嬤嬤等人，不顧荀卿的死活，往后退去。
荀卿染猶豫了一下，不知道是該留在這里，還是該回水畔居，又或者……荀淑芳站起身來，將荀淑芝也扶了起來，之前的驚慌與哀傷，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二姐，三姐，我想夫人短時間內(nèi)應該不會再來找我們了，要不，我們跟過去看看？”
荀卿染知道方氏心情不好，也不想當出氣包，于是拒絕了。
“三姐姐，這紅綾以前也是你的侍女，怎么會是你的人？你確定不想見她？”
荀淑芳一把將荀淑芝與荀卿染拉到了后方。
荀卿染等人剛到，就看到一大群人圍在梧桐院內(nèi)。荀卿染等人并沒有進去，而是站在門外，觀察著里面的動靜。
方氏坐在屋子里，臉色陰沉，一句話也不說。荀夫人垂首而立。紅綾已經(jīng)被人從木屋里放了出來，她半個身子都被鮮血浸透，一旁的金嬤嬤更是哭得泣不成聲。
荀卿染見狀，不由倒吸一口涼氣，他還真沒想到，荀夫人出手竟然如此狠辣。荀家老爺子家里從來就沒有人住過，荀卿染只當荀夫人是個御夫有方的人，再加上她是伯爵夫人的嫡女，所以才住在這里。今日見到紅綾的模樣，荀卿染心中也有些沒底。
里面?zhèn)鱽砑t綾的哭聲。
“……這和你沒關系。婢子奉夫人之命，把湯端到老爺?shù)臅S去。喜鵲姐姐攔住了奴婢，說大夫人有令，讓奴婢不要亂喂主子。奴婢說是夫人叫人帶來的，喜鵲妹妹便說是夫人的人，只聽夫人一人的話。老頭兒在房里聽得清清楚楚，一看是夫人端來的荷葉湯，就把丫頭喊進來。老爺子很愛吃，說這是老爺子年輕時吃過的，自從夫人去世后，老爺子就再也吃不到了。”
紅綃氣喘吁吁的說了一句，又接著道：“不過，公子只喝了一半，夫人便到了。也不給她解釋的機會，直接將她手中的湯碗奪了過來，摔在了地上，更是將她痛打落水狗，罰她在院中跪兩個時辰。喜鵲妹妹出來把小丫頭扶起來，說大夫人的怒氣已經(jīng)消了。婢子跪了許久，沒能出來，便被喜鵲姐姐攙扶到屋子里，說是要給婢子倒茶，然后離開。奴婢只覺得眼前一片模糊，一時間竟不知道這是大夫人的房間，等看清后，奴婢連忙退出。誰知道婢子一回夫人的屋子，喜鵲、彩鸞兩位大姐就領著一幫婆子闖了進來，指證婢子偷竊大夫人的財物，在婢子身上胡亂翻騰了一番后，又取出一包金珠，說是贓物，要打人。婢子就說自己是被人陷害的，看他們不聽，就說婢子為夫人做事，至少可以等夫人回來，讓夫人處置，可是他們非要將我拉到柴房，狠狠的揍，還要把我賣掉?！奔t綃說完，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泣不成聲。
方氏便叫來了那只雀鳥，雀鳥解釋說自己只是將紅綃送到了丫鬟門廳，而不是將她送到了大夫人那里。
“大夫人的房間，可不是一般人能進去的。奴婢就算再不懂事，也不至于把她一個人留在大夫人那里休息吧？”
接著，荀老太太院中有人出來作證，說他親眼看到紅綾從荀老太太房中匆匆忙忙地走了出來，手里還拎著一個包裹。
隨后又有幾個人去了紅綾的房間尋找，這也證實了那一袋金珠就是在那里找到的。
末了，還是荀老太太說：“方才老爺正在書房里看書，那小女娃來給您端湯，我不小心把她給弄臟了。我不是故意打她的?！敝劣诤竺姘l(fā)生了什么，我就不清楚了，如果我知道她是夫人的人，我絕對不會這么做的?！?p> “你連她在我的院中都知道？”方氏沒等荀夫人把話說完，便打斷了荀夫人的話，氣急敗壞地道，“你這丫頭，還真是個伯爵夫人。你還懂規(guī)矩，懂孝道？你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占她的便宜，當我不知道嗎？我不在的時候，你就開始調(diào)戲我的侍女了，現(xiàn)在，輪到你來調(diào)戲我了?！?p> 荀夫人被方氏這么一問，覺得顏面盡失，脖子一挺。
“你這是什么意思？這些年來，她一直在照顧自己的丈夫，照顧自己的孩子。主人夫人到來，定省朝夕，服侍一日三餐，兒媳何曾失禮過。這女人手腳都不干凈，不會只是因為服侍了夫人兩日，便不再過問吧，這可不是王法所為?！?p> 方氏哪里被人這么懟過，氣得渾身發(fā)抖。“你們設下陷阱，當我是瞎子嗎？你嫁過來也有好幾年了，我一直待你如親生女兒一般，你什么時候跟我講過規(guī)矩？八九年了，你連個兒子都沒有，還嫉妒我，不想讓我荀家斷子絕孫！”
“是不是我不想要孩子，我已經(jīng)有了三個孩子，都是你們荀家的孩子，你們覺得我不能要孩子，就不要把我嫁給你們！”荀夫人說著說著，就往椅子上一靠，嚎啕大哭。
方氏看著荀大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跟她作對，甚至鬧得不可開交，越發(fā)的添油加醋了?！斑@可不是你能決定的，我現(xiàn)在就帶著紅綾過去，把她治好，讓她成為你舅舅的姑姑?！?p> 荀卿染也沒想到，這婆媳倆說翻臉就翻臉。荀卿染見方氏要出去，連忙將荀淑芝拖了出去。荀淑芳也是個聰明人，連忙避開。
回到水畔居，桔梗等人得知了紅綾的遭遇，紛紛唏噓不已。
紅綾就是個小心眼，說是侍女，其實就是個小丫頭，連一分銀子都不要。一有方氏在，她就變得勤快起來。但荀卿染要說的是，紅綾做得很好，不會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
任誰都能看出，今天發(fā)生了什么。因為方氏不在，所以金嬤嬤就留在方氏身邊服侍，而常嬤嬤就和鄭家兩個人一起去把鄭姨娘給帶回來了。整個院子都是荀夫人說了算，弄出這樣一個局來，還不是手到擒來。
這個計劃漏洞百出，荀夫人依仗的也就是自己的心腹而已。這一巴掌下去，紅綾的身體怕是要被打壞了。方才在梧桐院內(nèi)，荀夫人本是欲要拒絕，奈何紅綾也不是什么好東西，言語間盡是挑撥離間之意，偏偏方氏又不甘心，又戳中荀夫人的軟肋，結(jié)果兩人便起了沖突。
“當年金嬤嬤還知道不能讓紅綾在夫人身邊服侍，這才多大，就變得這么不懂事了！”桔梗嘆氣。
荀卿：“她不傻，但她很聰明?！?p> 方氏一直以來，都有培養(yǎng)自己的侍女，把自己的侍女塞到荀大老爺身邊的習慣。紅綾長得還算漂亮，金嬤嬤擔心方氏看中了她，將她嫁給了荀大老爺，便將她送到了荀卿染的院子里。但是荀老爺子不同，荀老爺子年紀還小，荀夫人又沒有子嗣。若是能一箭雙雕，自己和自己的女兒同為方氏一脈，那么誰也無法撼動她的位置。不過，金嬤嬤大概也沒有料到，荀夫人并沒有和她玩什么陰謀詭計，一出手就是雷霆萬鈞，絲毫沒有給方氏留半點顏面。
荀卿染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沒見過荀大人呢。
“據(jù)說，老爺在書房里打了一架之后，就出去見朋友了?！?p> “----”
興許是方氏被紅綾的所作所為給刺激到了，她并沒有再為難荀卿染。不過，荀淑芳原本住在水畔居的那間房里，卻多了一個人，荀卿染聽到水仙喊了一聲徐嬤嬤。徐嬤嬤四十歲出頭，是方氏請來給荀淑蘭當家教的。每天，許嬤嬤都會按時來荀淑蘭的房間，讓幾個丫鬟在外面等著。他正對著荀淑蘭指手畫腳。
寶珠道：“奴婢借著這個機會，去了一趟四小姐的院子，聽到了徐嬤嬤的聲音，似乎是在教她如何行走?！?p> “許嬤嬤雖然相貌平平，但氣質(zhì)卻不是尋常的丫鬟。對了，我看她跟薛嬤嬤長得挺像的?！?p> “有一日，奴婢去后院，看到徐嬤嬤與薛嬤嬤并肩而立，似乎在說些什么。丫鬟們從他們身邊走過，他們就像是不認識似的，各走各的路?？涉咀诱J為，這二人應當是相識之人?！睂氈橛值馈?p> “薛嬤嬤不是應該留在楓林晚服侍辛氏的嗎？我已經(jīng)好幾天沒有看到他們的身影了。”麥芽道。
辛姨娘有了身孕，方氏早就把所有的禮儀都給免除了，什么楓林晚，什么楓葉。荀卿染長身而起，開口說道。
“屋子里太悶了，我們?nèi)ズ蠡▓@散散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