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物歸原主
江海余昂頭看著他的那顆痣,她松開謝舟拉緊了斗篷,隨后在瓦片上坐了下去。
直到看著謝舟也坐了下來,她才道:“王爺還沒回答我。”
“想找個人說話。”謝舟似乎在自嘲,聲音沒什么溫度,“還不知江小姐芳名?”
“江海余?!?p> “看來你挺多余的。”
江海余聽到這話坐不住了,立馬反駁道:“爹爹和娘才不會嫌我多余!”
謝舟意味深長的說了句:“哦,江小姐是相府嫡女?!?p> “王爺擁有除皇上以外的權(quán)利,還能混的比小女差不成?”
“權(quán)利?”
驀地,謝舟一手狠狠地捏住江海余下巴,被迫和他對上視線,眼里散出來的寒意讓人猜不透他的心思:“讓本王倒是想起一件事,你這張臉謝年應(yīng)該會很喜歡?!?p> 他收起嘴角那絲冰冷的笑意,瞬間又轉(zhuǎn)變?yōu)槟歉碧煺鏌o害的樣子。
“本王倒是對江小姐很感興趣?!?p> 江海余鼻腔發(fā)酸,想試圖從謝舟眼里抓住些什么,她緩緩伸出手去觸碰他的臉,卻在半空中停下。
她告訴自己,這是游戲,這只是游戲。
似是有著共情能力,江海余心跳漏了半拍,喉嚨里像是卡了跟魚刺,難受而又刺痛。
她輕輕拂去謝舟的手,垂下頭:“王爺醉了?!?p> “醉了?”謝舟手臂杵著膝蓋,醉意的眼神偏頭看著江海余,“有佳人作伴,何談醉一說?”
江海余:“王爺還是回去歇息吧,讓人看到璃王半夜與相府千金私會,傳出去對你我都有害處?!?p> 謝舟眉梢輕佻,語氣不大正經(jīng):“這樣一來,謝年也只會把你賜予本王,豈不是合了江小姐心意?!?p> 她看不懂謝舟,即使有系統(tǒng)的提醒,謝舟缺失了完整童年,本該屬于他的一切卻被奪走。
她凝視了謝舟好一會兒,輕哼道:“小女要的是正妃之位,不知王爺能不能滿足。”
“本王府邸小了些,倒是認(rèn)為皇后比較適合你?!?p> 在那個本該有溫度的夜晚,江海余卻覺得十分冰寒,時間似乎慢了下來,每一秒鐘都被拉的很長。
江海余裹緊斗篷,撩開了貼在臉上的青絲:“話是能隨意說的么?被旁人聽去可免不了罪。”
“那便將他殺了,”謝舟問,“如何?”
江海余:“王爺說的是私會之事?還是坐上皇后這個位子?”
“兩者皆有。”
江海余:“……”
兩人視線在空中凝聚很久。
“王爺為何不拆穿我裝暈倒一事?”
謝舟忍不住嗤笑了聲:“對本王沒好處。”
“……”
“也罷,本王乏了,”謝舟站起,側(cè)眸看著她,“不知江小姐閨房可否裝得下本王?”
江海余心中一驚,他一個親王,是怎么說得出這句話的?
她順著謝舟的話回答:“小女是會當(dāng)真的,王爺若是不嫌棄,只管來?!?p> 謝舟皺眉:“江小姐來者不拒?”
“小女要去歇息了,勞煩王爺將小女帶下去。”她沒正面回答,伸出雙手等著謝舟抱。
謝舟瞥了她一眼,毫不費力的把她抱落下地。
她剛站穩(wěn)腳,就見謝舟又運(yùn)輕功飛了出去。
……
湖亭中,一名身穿藕色廣袖交領(lǐng)襦裙的少女貌似在撫琴。
墨色柔發(fā)散于胸前,眉眼間透著清冷的氣息,十指在琴弦上來回?fù)軇?,陣陣琴聲飄逸而出,如細(xì)雨般細(xì)膩。
少女身體微微晃動,指尖也加快了音律,細(xì)而尖,前期平靜如死水,一到轉(zhuǎn)折點,猶如掉入萬丈深淵似的,久久不能平靜。
似是對這譜子不熟,指尖點完一根后迅速停了下來。
“小姐初愈,可莫要再染上風(fēng)寒了?!?p> 芷桃上前,幫她把簪子插好。
“無事,我怎會如此柔弱。”
“小姐變了許多,”芷桃呼了口氣,“幼時小姐分明不是這般溫和?!?p> 江海余笑道:“那我應(yīng)是刁鉆刻薄之人?”
“芷桃不是這個意思,”她忙著解釋道,“小姐往時既活潑又天真,和如今大有差別。”
“還是覺著做回自己輕松些?!彼呦蚝?,手掌撐著石欄,問道,“是不是有些日子沒去清湖街了?”
“自從小姐病后就沒去了,還是同往日一樣嗎?”
“嗯?!?p> 清湖街,并非繁榮昌盛的街道,反而是那些落難的百姓,無處可去而安居在此,除了里面的人,沒人再敢跨進(jìn)這條街。
隨著一股腐臭味飄遠(yuǎn),江海余心下一驚,提著裙小跑進(jìn)了街道里。
“小姐!”芷桃見狀,和后面的一群丫鬟打了招呼后自己也跑了進(jìn)去。
這種氣味不像是動物尸體發(fā)臭。
里面的百姓衣著破爛,見到江海余猶如見到神一般,連忙簇?fù)碇鴩松蟻怼?p> “江小姐,你終于來了!”
“江小姐你幫幫我們吧!”
各種聲音堆在她耳邊,江海余眉頭一蹙,問:“發(fā)生了何事?”
“你不在的這幾天楊家小兒子去世了,我們大家又都沒銀子……只好等著你了?!?p> 一個頭戴圍巾的婦女哭著說:“是啊江小姐,你就行行好幫幫我吧。”
“都發(fā)臭好多天了,再不下葬怕是要腐爛了?!?p> 江海余藏在袖中的拳頭緊握,安撫道:“各位少安毋躁,我身上沒裝銀子,等芷桃來了自然會給?!?p> 不知道為什么,心中隱隱有憤怒的氣息圍繞著她。
“要是沒有江小姐,我們早就死在這里了?!?p> “我們這條命就是江小姐給的!”
不少人跟著附和。
似乎有人察覺出了江海余的情緒,一個白須老爺爺嘆了口氣道:“不瞞江小姐,我們這群人也出去干過一些日子,可外邊的視我們清湖街的人如糞土,根本就不會把銀子給我們?!?p> “江小姐還能來看我們,已經(jīng)很知足了?!?p> “我……”江海余似是想到了另一個世界。
在那里,她無能為力幫那些比她窮苦的人,可是在游戲里,她是丞相之女,幫了別人也算是給自己一點安慰。
“小姐!”芷桃鉆過那些人,跑到江海余身旁,“小姐沒事吧?”
江海余:“我沒事,芷桃,銀袋。”
芷桃趕忙從腰間拽了下來,遞到她手中。
婦女一連彎腰:“謝謝!謝謝!”
等人群散開,江海余視線一瞟,角落里的小男孩上方已經(jīng)飛滿了蒼蠅。
同樣是平昭國,生活在同一個壞境,為什么朝政會放著清湖街的人不管,或者說,有人蓄意為之……
江海余提著裙往前走,每來一次她都在告誡自己,這都是一場夢,沒必要放在心上,可時間久了好像就成了真的。
她看著一碗接著一碗的粥遞到百姓手中,想到他們連基本的生意都做不了,心里就越是憤恨。
“姐姐?!?p> 江海余低頭,身形瘦弱的小女孩在扯著她的裙。
她蹲了下去,笑著摸小女孩的頭:“怎么了?”
“姐姐許久未來,是出什么事了嗎?”
江海余夸贊道:“真棒,姐姐有些事未處理完,這都被你猜出來了?!?p> “那姐姐是生病了嗎?”
“沒有,姐姐身體很好的,不會生病?!?p> 小女孩突然湊到她耳邊:“姐姐我剛剛看到一個大哥哥在跟著你。”
江海余心下一揪,她沒四處觀望,反而問道:“那你能告訴姐姐,大哥哥長什么樣嗎?”
她搖了搖頭:“沒看清,但大哥哥穿著墨色衣裳,好像拿著一把劍?!?p> 江海余尋思著,她也沒惹什么事,不會有什么仇家想殺她的吧?很快她就否定了這個想法,那萬一是謝舟呢……可謝舟有什么理由跟蹤她?
更不可能會是季司陽,他一身紅色,就算要找她也是光明正大,絕不是這般鬼鬼祟祟。
江海余:“謝謝啊?!?p> 小女孩走后她緩緩起身,芷桃來到了邊上,鼓著嘴:“小姐為何要說自己沒生???小姐待他們這般好,說不定他們到最后還會反咬一口?!?p> 江海余笑了聲:“只是一點小病,你呀每日掛在嘴邊。”
“讓他們知道也是應(yīng)該的,小姐一好就跑來了這地方施粥,身子本來就弱……”
“好芷桃,我就算身子弱,樹還是能爬的,你就放寬心吧。”
系統(tǒng)告訴她,只要不生病,體質(zhì)就完全沒有問題。
眼下最重要的,她還是想知道跟蹤她的人是誰。
……
事情結(jié)束已是申時。
江海余扯下了掛在腰間的金玉三鑲佩,盯著看了許久。
“芷桃你先回府,我有點要事,不許跟來!”她朝著身后的芷桃說著,不等芷桃回話就已經(jīng)走遠(yuǎn)。
“小姐你去哪?”
芷桃呆愣在原地,沒有江海余她怎么敢一個人走回去,萬一被江夫人逮著她又要完了,可江海余的話又不得不聽。
江海余對王府不熟,一路打聽著來到大門口。
她走上前,交出了手中的玉佩:“兩位小哥,這是王爺多年前贈予小女的玉佩,他說攜此物來便能見他,還望小哥幫忙?!?p> 看門的倆人互看了眼,隨后拿起玉佩:“小姐稍等。”
……
書房里,謝舟抬著只腿搭在凳椅上,一手手杵著額頭,一手拿著金玉三鑲佩,看不出什么情緒:“先帶她進(jìn)來,就說本王在忙?!?p> “王爺,這個玉佩……”
謝舟:“哦對了,順便告訴她,玉佩我會親自給她?!?p> “是?!?p> 謝舟突然嫵媚的笑了聲。
原來她一直都知道玉佩的主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