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那人一直不再說話,低頭翻著幾張資料。空氣里極安靜,唯有他紙張翻動間傳來的“嚓嚓”之聲。他取過筆,優(yōu)雅地在紙上唰唰而過,而后,按下了內(nèi)線鍵:“陳秘書,文件我簽好了?!?p> 陳秘書在門上敲了敲,進(jìn)來取了文件,又輕輕替他們帶上了門。整個進(jìn)程行云流水一般,沉默安靜。
那人緩緩站了起來,踱步至落地玻璃前。
許連臻抬目望去,只瞧見一個高大的背影,隱隱有種不凡氣勢。
片刻后,他才開口:“許小姐,既然你一直裝傻充愣的話,那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了?!?p> “我派人調(diào)查過你的一切。你父親,你,還有你曾經(jīng)跟我妹妹的男朋友葉英章之間的事情,我知道的一清二楚?!?p> 許連臻到此刻才了然,原來這個人是葉英章現(xiàn)任女友的哥哥。冤有頭,債有主,怪不得會找上她。只是她好像幫不了他什么。
“本來這些都與我無關(guān)。葉英章也不是小孩子了,曾經(jīng)有過個女朋友,有過些故事,都是無可厚非,也是無傷大雅的。誰沒有過去呢!”
“我們家和葉家是幾十年的世交了,我妹妹和葉英章是從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去年年底他們正式確定了戀愛關(guān)系。我們兩家一直都是樂見其成的。雙方家長甚至已經(jīng)定好了結(jié)婚日期……”
“只是現(xiàn)在的情況好像出了些意外……”他慢慢地轉(zhuǎn)過了身,朝她走了過來。
許連臻到此刻終于是見到了這位蔣姓先生的真面目。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她應(yīng)該見過他的。就在服裝店的那天。
不過那天她與葉英章相見太過震驚了,所以對旁的人與事,她的記憶都猶如隔了層紗似的朦朧。如今就算再見,也只覺得有一點的眼熟而已。如果不是他開門見山直報家門,她還真不知道他是哪位。
他從高處俯視著她,長眸微瞇,笑容冰涼:“目前好像會有變數(shù)產(chǎn)生……所以作為哥哥的我,自然要將這個變數(shù)的種子掐死在萌芽狀態(tài)?!?p> “許小姐,你明白的,是不是?”
“大家都是明白人,你就不用遮遮掩掩了,直接開口吧?!?p> 許連臻從頭到尾,一直神情疏離,不冷不淡地聽著,好似所有的一切皆與她無關(guān)。他也算閱人無數(shù),此刻卻竟然瞧不清她到底意欲何為。
只見她抬頭,直直地望著他,嘴角掛著若有似無的嘲諷笑容,一雙梨渦淺淡而隱約。
那一瞬間,他莫名其妙地想起那小而精致的茉莉,碧綠叢中夾雜的一點白,無端地惹人憐愛。
她的聲音隨之不輕不淡地響起:“蔣先生,我想你找錯人了。既然你調(diào)查了一切,應(yīng)該知道是別人糾纏我的,而不是我主動去招惹別人。對與你的困難,我想我實在是無能為力。真是不好意思了!”
“許小姐,請考慮清楚如此走出這扇門的后果?!?p> 許連臻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后果!許連臻在心底無聲苦笑:“難道我還能比現(xiàn)在更糟糕嗎?”
蔣正楠站在原地,定定望著她遠(yuǎn)去地背影,有些意料之外的詫異,想不到這么纖瘦羸弱的身子,性子居然這般倔強。
半晌之后,賀君敲門而進(jìn):“蔣先生?!?p> 蔣正楠轉(zhuǎn)過了身,面無表情地吩咐道:“既然她敬酒不吃吃罰酒。去安排個地方讓她住上一段時間。讓葉英章找不到她,死了那條心?!?p> 賀君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應(yīng)了聲“是?!?p> “記住,做的干凈利落些?!?p> 這個叫許連臻的女子,在這個城市無父無母無姐妹兄弟,甚至連朋友都沒有,讓她消失一段時間,以他的能力來說,并不是什么難事。
蔣正楠松了送脖子上的領(lǐng)帶,有絲奇怪的煩躁……大約是因為這樣子的事情,他也是第一次做。
許連臻過了幾日終于是知道了,這個世界上有些人是不能得罪的。
這日晚上,她如常地下了公車,好好地走著,在轉(zhuǎn)彎處被人用東西捂住了口鼻,不知怎么的就暈了過去。醒來后,居然在一間臥室。
白色的墻壁,白色的窗簾,甚至連她蓋的被子也是白色。
她以為自己做夢了。閉了眼,再睜開,還是如此。
她還發(fā)現(xiàn)了自己是被熱醒的。
房間里開了溫度很高暖氣,濕度也適宜。只是她脖子上還圍著圍巾,手上戴著手套,頭上戴著帽子,還有,身上還穿著那件厚厚的羽絨衣。在這么熱的情況下,沒被捂死已經(jīng)是萬幸了。
她起了身,穿著厚襪子踩在地板上,一點聲息也沒有。
過道上靜靜的,她沿著樓梯而下,忽然驚訝地發(fā)現(xiàn)她居然在海邊……確切的說是在一棟海邊別墅里頭。
從她現(xiàn)在的角度,甚至可以望見遠(yuǎn)處的灰藍(lán)海水與天相接……
客廳并不是特別的大,一整面落地玻璃墻,原木的地板,白色的沙發(fā),清爽簡潔到了極致??稍谶@冬日,這太過清爽的裝飾令人有種冷到骨子里頭的感覺。
有人正背對著她坐著。那人似乎感應(yīng)到了什么,一瞬間轉(zhuǎn)過頭來,見了她,從沙發(fā)站了起來,微微頷首:“許小姐?!?p> 許連臻倒吸一口氣,竟然是文質(zhì)彬彬的賀君。
許連臻在樓梯上止了步,語氣里頭飽含了冰涼勃發(fā)的怒意:“賀先生,你老板到底想怎么樣?”
賀君的語氣還是一如繼往地客氣有禮:“許小姐,蔣先生沒有什么任何惡意。只是希望你在這里住段時間而已。你放心,關(guān)于你的工作,我已經(jīng)幫你辭掉了。你住在這里,蔣先生會按月付你工資的。至于工資的金額,也會比你現(xiàn)在的工作只多不少。而且你有任何合理需要,我們都會盡力滿足你。”
許連臻扯著嘴角,嘲諷似的譏笑了出來:“賀先生,你真當(dāng)我是三歲小孩嗎?世上有這么好的事情?!”
賀君直直地看著她,目光平靜如水:“許小姐,其實蔣先生這么做,目的確實十分簡單,只是希望蔣小姐能夠開心幸福而已?!?p> 在這種無可奈何的狀況里,但賀君的這句話依然讓許連臻覺得好笑不已:“賀先生,你們的那位蔣小姐幸不幸福與我無關(guān)。我只想知道,你們憑什么把我關(guān)在這里?”
賀君沒有說話,表情雖然依舊淡然從容,可卻又似有一絲為難在里頭。
許連臻挑了眉,朝他瞪目而視:“賀先生,你應(yīng)該明白的,你們這樣的行為肯定是違法的。你不怕我去告你們嗎?”
賀君如實地回答道:“許小姐,這里的電話已經(jīng)被收掉了。整幢別墅有嚴(yán)密的保安系統(tǒng),有數(shù)名保安輪流值班。你出不去的。而且就算你有辦法出去,又有誰會相信蔣先生這樣身份的人會把你關(guān)在房子里呢?”
“還有,許小姐。蔣先生既然吩咐我們手下這么做了,他必然已經(jīng)想到所有可能的后果了,對不對?”
許連臻倒抽了一口氣,明白他所言非虛。她也是一直到很后來才知道,在洛海市甚至在W省范圍內(nèi)的城市,蔣正楠的影響力是無處不在的。
賀君似勸似寬慰地道:“許小姐,你就好好在這里住上一段時間?!?p> “就當(dāng)在這里過一個帶薪假期,休息一段時間而已。這樣想,會不會覺得好一點?!”
“許小姐,請你相信我。蔣先生并沒有任何想要為難你的意思。他其實可以做的更過分的。比如把你趕出洛海等等。但他并沒有這樣做。”
許連臻細(xì)想了一下,發(fā)現(xiàn)賀君的話倒也不是沒有半分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