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樓時,柳雁書手里拿著一個小型吹風機,她是避開人從自己房間拿的。
此刻站在床前鼓起的一大坨,猶豫了一下,輕輕拍了拍他,俯下身子,湊近他的頭,輕聲細語地叫他:“少爺,少爺?把頭發(fā)吹一下吧?真的很容易感冒?!?p> 她這是出于人道主義關(guān)懷,何況他是她塑造出來的人物來了,退步就退一步吧,畢竟他現(xiàn)在確實可憐。
賀臨之在懵懂睡意時,聽見一陣溫柔女聲,不禁恍惚,有點被這聲音里的柔和打動,他睜開雙眼,眼珠子轉(zhuǎn)向左邊,那里站著一個女人。
他把頭從被子里伸出來,微瞇著眼睛看她。
柳雁書把吹風機插頭插上,幸好他床頭有一個插板,見他已經(jīng)坐起身,靠在床邊,她把吹風機打開到二檔,柔和的風在手上試了試。
然后湊近他,對著他的頭發(fā)幫他吹著。
賀臨之興許是醒來有點懵、興許是剛剛罵過她心里那口氣已經(jīng)疏通,興許是此刻久違溫暖的風在頭皮上穿巡、按摩很舒服,他沒有再說什么。
而是乖順地任著那只柔軟的手在長長的發(fā)間擺弄,指腹抬起又壓下。
黑亮細軟的發(fā)卷纏在她的手指上,把潮濕的頭發(fā)吹的蓬松干燥,烘出一股股青檸的香味,風有時會被移帶到他高聳的后脖頸,從衣領(lǐng)攜一縷溫暖到身體上,使得他整個人都軟乎乎的,像浸泡在熱水里,沐浴露和洗發(fā)水的香味散發(fā)著出來,把他和她都包圍在其中。
他瞇著眼睛,纖長濃密的眼睫毛在窄褶眼皮上跳舞,表情十分放松。
他已經(jīng)許久沒有被人這么親近過了,在心里有點卑劣地想:果然渴望肌膚接觸,是動物的本性。
他察覺到身體上熱度瞬間回旋,一股兇猛的熱直沖他最厭惡的下端……之間。
他一只手從被褥里探進去。
眉頭緊皺,似是遇見了什么難題。
此時“啪”的一聲,讓他有點迷醉深陷的溫暖瞬間褪去,他心里一慌,那只手從被子里拿了出來。
身穿經(jīng)典黑白配女仆裝的少女微側(cè)著身子,將吹風機的插頭線一圈一圈纏繞著收好,撇過頭觀察了一下。
看見衣柜下層有個小抽屜,走過去,拉開,她的視線不小心觸到角落里疊在一起的深藍色、黑色小布料……有點尷尬。
然后把吹風機放好,拉上抽屜。
站起身,像一陣風似的離開,全程再也沒看他一眼。
冰冷重新回到身上,賀臨之臉上的紅暈散了些,身體向下一滑,平躺著,心臟處似被羽毛輕輕掃刮。
他躺在柔軟的被子里,修長蒼白的脖頸微微仰起,整個人如陷入一片濕軟棉花中,像是在蒸桑拿,約莫四五分鐘后。
熱潮隨著余韻散去,他整個人又重新癱軟了下來,從一邊扯過兩張紙,嫌棄地擦了擦手。
把紙團起,投籃準確命中轉(zhuǎn)角處的垃圾桶,搭著薄薄的眼皮,躺下來,床上一片干燥、溫暖。
又重新睡了過去。
中午,柳雁書過來送飯,見他靠在床邊看書,低著頭,沒說話,輕輕的把餐具放到桌子上,轉(zhuǎn)身就走。
一句話也不說,也不看他,此時她像是聽進去了蔣玉的“好心勸導”,真正像個恪守本分的好女仆,真正把他當石頭人。
門關(guān)上那一刻,賀臨之眉頭微皺,禁不住盯著她的背影瞧了幾眼,有點懊惱,心想她竟然還敢鬧脾氣?膽子真大!
把書放到一邊,坐到輪椅上,他推著來到衛(wèi)生間,細細洗了手,然后又移到窗邊,掀開簾子的一角,瞅了瞅外頭,天光乍現(xiàn)。
垂下眼皮,視線觸到餐盤的角落,又是一愣,巴掌大的飯團,用保鮮膜裹起的,小心擠在海帶后面,跟這幾天早上連著的雞蛋一樣突兀。
因為他知道,賀慶之安排給他的“健康飲食搭配師”的菜譜里面,從來沒有米飯這種“高碳水化合物”,對他現(xiàn)在這個不運動的“廢人”而言不容易消化,還有雞蛋,更是“膽固醇偏高”,他這副孱弱身軀,更加吃不了。
所以……
他眼前突然閃過一張小臉。
抿了抿唇,開始用餐了,今天的午飯,大概能讓他的胃不緊緊貼著肚皮,叫的他午休都睡不好,至少下午能睡個好覺。
其實在這個世界,如果說工作很忙,倒也沒有,柳雁書來這里已經(jīng)差不多半個多月了。
工作也差不多熟悉了,日復(fù)一日的習慣了,但是有時候還是會覺得很無聊。
午休時,對,下人中午也是有午休的,這個世界的法律法規(guī)跟21世紀是一樣的,都是8小時制。
只不過畢竟是書里,這個世界也是架空的,在她那個世界,她才剛畢業(yè)沒多久,她之前是讀的師范專業(yè),畢業(yè)后也是在一所小學上班,當班主任。
實習期都還沒過,但是當保姆有一點好處就是不用思考,沒有辦公室里那些勾心斗角,也沒有班上那些調(diào)皮的小孩子。
事實上,在這個別墅的工作其實并不算累,午休到三點,然后又搞搞衛(wèi)生,送個飯,一天就結(jié)束了。
天哪,她現(xiàn)在竟然會有這種想法,在這里沒有自由啊!柳雁書無奈的想,她想出去逛個街、看一看都得等到月底,月底有三天休息。
一個月上滿27天,柳雁書曾很好奇能拿多少工資,張一可小聲比了個數(shù),她就閉嘴了。
她還試圖查過原主柳小雁,但是那部有點舊的手機里娛樂軟件非常少,通訊錄也只有寥寥幾個人,微信置頂了一個人。
翻看以前的聊天記錄,兩個人文字對話非常少,大多數(shù)是她轉(zhuǎn)賬給他,然后他毫不客氣地收了。
她一開始以為是原主男朋友,因為有一天那人打電話過來,是個男人的聲音,聲音有點啞,“小雁,最近過得怎么樣?”
她不知道他是誰,不敢亂說話,隨意含糊過去。
那人又問,“你現(xiàn)在還在宏克電子廠上班嗎?”
她否定道,“沒有?!?p> 那個人低低嗤笑一聲“我早說了電子廠兩班倒非常累,你辭職了也好,現(xiàn)在還在a市吧?”
“對。”
“月底我?guī)愤^來,我們一起去外面吃一頓,下下館子?!?p> “月底什么時候?我現(xiàn)在一個月就放三天假?!?p> 那個人貼著手機,聲音有點模糊不清,像是牙齒咬了什么軟綿綿的東西,“你放假那天有沒有周末?小樂周末過來?!?p> “有?!?p> 男聲又低低笑了一下,像是嘴唇貼著麥克風,“你現(xiàn)在話好少,這半個月我不找你是工作太忙了,你也不知道打電話給我?”
柳雁書一陣惡寒,大概猜出來了,這個人估計是原主男朋友,經(jīng)常欺騙單純的女主,給他轉(zhuǎn)賬。
那個人還有個兒子,她敢肯定不是她生的,因為這具身體并沒有懷過孕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