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闌再次醒過來的時候,身旁還躺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長長的睫毛一顫一顫的,大概是他見過為數(shù)不多的神仙里長得最讓他喜歡的。
他幾乎是毫不猶豫,就要伸出舌頭舔她的臉,可是嘴巴湊到人面前了,舌頭卻怎么也伸不長了。他茫然地看著自己光禿禿的身體和爪子,腦子轉(zhuǎn)不過彎來,嗚咽出聲。
奉舟那頭還在跟望水聊著,一聽見聲響,也顧不上望水了,著急忙慌地就來看。
朝闌看著望水跟著哥哥慢慢走過來的樣子,只覺得她那雙白色的眼珠好像更渾濁了。
“啊啊~”化形后的朝闌樣子也有些羸弱,雖與奉舟有個三份相似,但肌膚蒼白如雪,連頭發(fā)都是沒有光澤的銀色,黑漆漆的眼珠在長長的睫毛下面轱轆轆地轉(zhuǎn),最好看的當(dāng)屬他那桃花一樣粉嫩嫩的嘴唇,肉嘟嘟的。
“阿闌醒啦?!狈钪壅f著,又習(xí)慣性將手放在朝闌頭上摸了兩下。“阿闌已經(jīng)化形啦!日后在月宮跟著望水娘娘學(xué)些法術(shù),就可以保護妹妹了?!?p> “以后要是想哥哥了,可以和妹妹一起去神宮找哥哥?!?p> 朝闌看著身邊還沒醒過來的小粉娃娃,腦子里全是“保護妹妹”這四個字。良久,他重重點了下頭。
就在他看著昀清發(fā)呆的那會功夫,奉舟已經(jīng)偷偷溜走了。強大如他,也被轉(zhuǎn)元之術(shù)反噬,元神不穩(wěn),回神宮吐了好幾天的血。
三萬年后
昀清最近經(jīng)常做夢。夢里黑色的虛空中漂浮著許許多多大小不一的鏡子碎片,最大的那一片上,坐著一個黑衣男人,在迷蒙的黑色中看不清楚長相,每次都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揮一揮衣袖將她趕走。
然后夢醒過來,總是能看到朝闌那張溫潤如玉的臉緊張兮兮地貼過來,將她全身嗅一遍,“清清又做噩夢啦,我在,不怕不怕~”
她每次只是習(xí)慣性將他推開,今天卻不知怎的,看著他那一身紅衣,比以往更礙眼。
三萬年前不知道哪個不長眼的小仙多嘴跟朝闌眼前說了什么閑話,朝闌自那之后就沒穿過別的顏色的衣服。
而她又因為跟朝闌一起轉(zhuǎn)元,不能離他身邊太久,硬是將這身紅衣看順眼了。
“朝闌。”
“嗯,我在?!?p> “要不,換個顏色的衣服穿穿?”
“不要。”
“就換一天,好不好?”
“不要?!?p> “你最好了朝闌,求你啦~”
昀清很少這樣對朝闌說話,她大多時候都是靜靜地聽朝闌在她耳邊嘰嘰喳喳。
朝闌三萬年過去,好像還是原來那個單純的小獸,他的耳根一下子就紅透了,他長長的睫毛帶著他亮晶晶的眼珠一起忽閃忽閃的,“只,只能換這一天哦?!?p> 他說完就慌慌張張跑走了,留昀清在原處欣慰地笑了。
自從三萬年前他二人轉(zhuǎn)元,朝闌的修為可謂是一日千里,比起當(dāng)年的奉舟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很快就成了鼎鼎大名的朝闌上神。朝闌上神出門在外從來都是不茍言笑,沒別的,就是因為太單純,說多了露餡。
昀清腦子比朝闌稍微好用一點,又是朝闌口中的“妹妹”,所以朝闌一直對她言聽計從,再加上從來不在人前施展神力,很快就成了眾神口中強大又神秘的存在。只有他們幾個人知道,她只是一只沒有絲毫法力的怪胎鳳凰。
朝闌動作很快,不消片刻就換了身黑衣回來昀清跟前,耳朵甚至比換衣服之前還要紅。
昀清看著他高挑的身形,越看越像夢里那個黑衣人。但是眼睛往上一抬,就是朝闌那張傻乎乎的臉,她搖搖頭,心想定是自己眼花。
奉舟覺得身體越來越疲憊了,很多次他和人說話的時候都差點睡著了。
于是他三天兩頭的往月宮跑,嘴里還說著什么望水娘娘醫(yī)術(shù)高超,能治好自己。
但是每次望水給他運氣調(diào)理的時候,他又臉紅得要命,一雙桃花眼含情脈脈地盯著望水看。
奉舟這一“病”,就是兩百年,怎么治也治不好,吃了好些靈丹妙藥,都收效甚微。最后一次來月宮的時候,直接在門口就睡著了。
望水起初只當(dāng)是他在戲弄自己,天天給自己弄點麻煩出來??墒悄侨臻_了神眼再看,奉舟的元神都缺了一個大口子,隱隱約約有一根銀絲連著他的元神缺口,將他的元神一點一點偷偷運走。
望水大怒,開啟金身,一瞬間巨大的金影在扶月山巔睜開她純白無瑕的眼睛,白光籠罩整個三界四海,三天三夜,勢必找到銀絲來源。
可是她將整個三界四海翻來覆去找了數(shù)百遍,確認自己一個角落也沒放過,也根本沒有那根銀絲的蹤跡。
最后奉舟睡醒了,她才停止搜尋。
“望水。”奉舟聲音平靜,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又好像什么都知道。
“醒了?”望水聲音涼颼颼的,聽得奉舟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下次要睡也別在我月宮門口睡,我不樂意撿人回家?!?p> 奉舟聽了還笑嘻嘻的,“要不我直接住在月宮吧,有神通廣大的望水娘娘替我說話,他們肯定信。正好我也懶得管神宮那些破事了,找個機會休息休息?!?p> “你不管,誰管?”望水瞥他一眼,只當(dāng)他小孩子脾氣上來了,跟她開開玩笑。卻不想奉舟還當(dāng)真有模有樣地思考了起來,“朝闌吧,現(xiàn)今他本事也大了,正好去當(dāng)我的繼承人。”
奉舟一邊說,身體一邊往望水旁邊蛄蛹,這句話說完,他腦袋已經(jīng)在望水的腿上放著了,手上還把玩著望水垂下來的頭發(fā)絲,他舒服地嘆一口氣,“這樣我也可以和阿水多呆一會兒了?!?p> 望水低垂著眼,輕拍他的頭,“以朝闌那心性,指不定被牽著鼻子走,我怎么放心?”奉舟一個使勁,直接摟住望水的腰,他的頭伏在她的肚子上,鼻尖蹭兩下,“還有昀清呀,兩個小家伙總是要自己面對一些事情的。”
望水摸在他頭上的手輕輕頓了頓,“也好。”奉舟在望水懷里閉著眼睛不敢抬頭,怕一抬頭就看見望水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