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口舌之快
幾日后，雪霽初晴，日光朗煦。
白雪映著陽光，直晃人眼。
顏芙凝受了風(fēng)寒，婉娘甚是心焦。
雪連著下了幾日，積雪太厚。村里沒有郎中，加上年節(jié)，鎮(zhèn)上醫(yī)館歇息，無法看診。
今日，她早早地坐到了堂屋里，耳朵一直豎著注意西廂房的動(dòng)靜。
奇怪的是，大兒子素來早起，今日怎么還未起？
兒媳身子不適，是該多睡。
疑惑間，婉娘就想叫小兒子去問問。
轉(zhuǎn)念一想，小夫妻睡著，誰去叫門都不合適，遂耐心等著。
終于房門開了。
婉娘喊：“辭翊，快過來?！?p> 傅辭翊正準(zhǔn)備去灶間，聽到母親喚他，便去到跟前。
婉娘拉住大兒子的手臂，壓低聲：“芙凝身子不適，你可不能在這種時(shí)候想著圓房。”
傅辭翊一怔：“娘，您說什么呢？兒子一絲一毫都不想！”
他怎么可能對(duì)她有那種心思？
除非他瘋了！
婉娘一聽，在他背上使勁拍了一掌。
“您打我作甚？”
“不想也不對(duì)?！?p> “您還是好生坐著，兒子先去煮朝食?！?p> 言罷，他去了灶間。
此刻顏芙凝已經(jīng)起來，整整躺了幾日，今日身上熱度降了不少。
傅北墨在院中堆雪人玩，目光瞥見她的身影，高興地喚：“嫂嫂。”
顏芙凝沖他擺擺手，傅北墨就捏了個(gè)雪球往她身上扔來。
她抬手輕松抓住。
“嫂嫂，快出來玩?！彼l(fā)出邀請(qǐng)。
不像姐姐，只會(huì)躲。三步遠(yuǎn)叫她接，她也接不住。
還是嫂嫂厲害，真不愧是他的嫂嫂！
婉娘阻止：“芙凝啊，你受了寒，吹不得風(fēng)?！?p> 顏芙凝應(yīng)了聲，抱歉地看向傅北墨：“我就在門口，看你玩?！?p> 傅北墨也不惱，拿著鐵鍬到顏芙凝跟前來玩雪。
--
又過幾日，婉娘將找出來的田契給傅辭翊與顏芙凝。
“看看，是不是田契？”
傅辭翊頷首：“是田契?！?p> “那就對(duì)了，上頭寫了地址，等雪消融，你們?nèi)プ约姨锏乜纯??！蓖衲镄Φ溃跋敕N什么，都行?！?p> 顏芙凝道：“先種菜種糧?！?p> 婉娘點(diǎn)頭：“好。”
東廂房門口傳來哼聲。
這段時(shí)日，只要顏芙凝在的地方，傅南窈就不出現(xiàn)。
即便她此刻尚未用飯，她也不來她跟前。
婉娘搖了搖頭，對(duì)顏芙凝道：“她就這個(gè)脾氣，你別放心上?！?p> 顏芙凝道：“娘，我沒放心上?！?p> 傅南窈生氣是應(yīng)該，對(duì)此她絲毫不惱。
但這話在傅南窈聽來，尤其刺耳。
分明是她退了哥哥的親，這會(huì)子倒會(huì)裝好人。
想到她曾罵她瘸腿找不到婆家，今后肯定會(huì)霸著娘家，有這樣的小姑子，她才不會(huì)嫁。
傅南窈氣得渾身顫抖。
最好哥哥立刻將人休了，她才解氣。
--
天氣冷，積雪不融，除過雪的地面結(jié)了冰。
傅辭翊帶著傅北墨清除院中走道上的冰，順便將院門口通往河邊的道也清掃出來。
婉娘知道顏芙凝喜歡吃她做的手搟面，便帶著傅南窈在灶間搟面條，準(zhǔn)備當(dāng)午飯。
聽說面條是專門做給顏芙凝吃的，傅南窈氣不打一處來。
趁兄弟不在，母親又在灶間，傅南窈便去到了顏芙凝跟前。
“喂，我跟你說，我娘做的面條，你不許吃！”
顏芙凝正坐在窗口，看漫山遍野的雪景。
看到傅南窈一臉怒容的模樣，她平靜回望她。
“面粉、雞蛋，哪一樣不是我花錢買來的？”
傅南窈一哽，只須臾便道：“你要有骨氣，就別吃。你罵過我們家，退我哥哥的親，你就不配吃！”
顏芙凝淺淺笑了。
“如今家里的吃食都是我買來的，花的是我賺的錢。你哥賺的，我沒動(dòng)過。你讓我別吃，我偏要吃?！彼従徴f著，“我沒你那么小氣，你要想吃就吃，我不會(huì)不許你吃?！?p> 先前她是心里有愧，如今全都說開了，且她也被她回罵了去，她又何必那么卑微？
傅南窈氣得小臉泛紅：“你！”
顏芙凝又道：“排骨偷偷吃也無妨，就是不知道先前是誰說狗吃的東西?！?p> 傅南窈食指顫抖，指著顏芙凝的芙蓉面，愣是氣不打一處來。
“你牙尖嘴利，即便我哥娶了你，他也不會(huì)喜歡你?！?p> “是呀，我也不希望他喜歡我，我跟他說休妻，他硬是不放?！鳖佨侥诡佉恍Γ浑p水眸亮閃閃的，笑起來格外瑩亮，“你說他是不是早喜歡我了，畢竟我長得還挺好看?！?p> 傅南窈算見識(shí)了，氣得心口起伏劇烈。
“你，你忒不要臉！”
罵了這么一句，她欲跑回灶間。
轉(zhuǎn)身看到兄長過來，忙問：“哥，你看她，你都聽見了吧？她這么個(gè)貨色，你真會(huì)喜歡她？”
傅辭翊沒回答，只淡淡道：“你吵不過她?！?p> 剛逞了口舌之快，抬眸就見到了某人，顏芙凝適才的笑意頓消。
傅南窈看到她面色變化，似出了氣，哼了一聲回了灶間。
傅辭翊經(jīng)過房門口，清冷丟下一句：“有自知之明是好事，但太過，就成了自負(fù)自大?！?p> 喜歡她？
除非他腦殼有坑！
顏芙凝咬住內(nèi)側(cè)唇肉，就說不能在人背后妄加評(píng)論。
這下好了，糗大了！
外頭時(shí)不時(shí)地有鞭炮聲響起。
相對(duì)村里人都在熱熱鬧鬧地過年走親戚，他們家便冷清得多了。
連日的冰雪天氣，家里糧食不多，只能省著點(diǎn)吃。
--
又幾天過去，積雪總算消融了大半。
清早，顏芙凝讓傅北墨幫忙將一背簍的冬筍背去村口，付了五文錢給趕車?yán)睢?p> “北墨，你回去跟娘說，我去鎮(zhèn)上了。”
傅北墨扯了自個(gè)衣角：“嫂嫂買糖回來，好么？”
“糖果？”
“嗯?！?p> 顏芙凝微笑頷首：“可以?！?p> 趕車?yán)顚⑵渌迕裾泻羯宪?，看到那?duì)叔嫂還在說話，遂喊：“姑娘快上車，咱們要出發(fā)了?！?p> “來了。”
顏芙凝剛上車坐好，便看到某人拎著三只野雞過來。
野雞的腿腳被綁著，翅膀直撲棱，羽毛亂飛。
不少粘到了他的頭發(fā)上。
原本清俊的模樣，愣是顯出幾分滑稽樣來。
趕車?yán)钚Φ溃骸澳銈冞@對(duì)夫妻分開來的，真是稀奇。”
傅辭翊掏出五個(gè)銅板給趕車?yán)?，三只野雞綁到牛車的橫木上，一言不發(fā)地坐到了顏芙凝身側(c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