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敢在這種時候打草驚蛇,搖了搖頭,說:“沒……沒啥,就是剛才吃得太急,這會兒有些噎到了,胃……胃有點不太舒服?!?p> 少年對他師姐倒是上心,見我面容發(fā)白,看起來像是真的很不舒服,竟然拍了拍我說:“師姐,你在這里等一下,我去給你買瓶水,買點藥,你千萬別亂走,聽見沒有?”
我佯裝乖巧地對少年點了點頭,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到底要不要趁著現在離開,倒是在我心里范起了難。
想來想去,我還是斷了逃跑的心思,想要看看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少年為了給我買藥,估計去了很遠,我在他離開這會兒的功夫,已經將女孩記載在那小本本上的東西,大致讀了一遍。
這個女孩名叫許辭悠,不僅長得和我一模一樣,居然也有個和她同年同月同日生的雙生子弟弟……名叫許清憂,簡直……簡直就像這個世界上的另一個我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她生在江浙滬大富大貴的家庭,自幼受盡萬千寵愛,光是出生時體弱多病這一條,她爹就放下家里的生意,帶她踏遍天下,尋醫(yī)問道,結緣了赫赫有名的歸一道長,拜其門下,成了最受寵的弟子,除了那失憶癥沒能根治之外,她這輩子幾乎沒有吃過什么苦頭,反而過得極為隨性。
而我就不用說了,生在最賤的墳地里,雖然身體硬朗,卻也自幼當牛做馬,如同掃帚星轉世,除了白蛇這次的以命相救外,在這世上從無有人真正在意過我。
她在小本本上記載著的一些日常生活的奢靡程度,是我連做夢都不敢夢的那種地步,我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深入骨髓都洗不盡的自卑!
她就像被眾人捧在天上的月亮,我就像地上最骯臟的狗屎,只有賤命一條。
十分鐘后,兩粒拆好的胃藥,和一瓶開過蓋子的礦泉水,忽然被人遞到了我的面前。
我抬起頭一看,正好對上少年那唇紅齒白的笑顏。
他笑嘻嘻地仰起頭,小大人模樣地說:“諾,師姐,知道你不愛擰瓶蓋,我都給你弄好了,趕緊把藥吃了,要是哪里還有不舒服,你隨時和我說!”
這是生平第一次有人關心我的身體,雖然是借了許辭悠的光,我還是感激地對少年道了聲:“謝謝?!?p> 少年一見我對他道謝,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仿佛看見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似的,一臉稀奇地說:“我靠,師姐,我認識你八年,給你當了那么多回狗腿子,你從來都沒對我說過一句謝謝,一直把我對你的好,當作理所當然呢。”
“你……你還真是女大十八變,難怪師父說,你到了十八歲之后,就會性情大變呢,你好像才過了生日沒幾天,這……這變得也太快了吧?!?p> 我皺著眉頭,一臉不解地問他:“什……什么叫做十八歲之后,就會性情大變?。俊?p> “沒,沒什么,都是我在瞎說呢,嘿嘿……”少年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趕忙捂住自己的嘴,打算糊弄過去。
我也沒打算深問,畢竟許辭悠的性子變不變,和我一點關系也沒有,我只是好奇,這許辭悠和我長得一樣,八字一樣,到底是另有隱情,還是真的只是巧合?
順便啊,在他們這混幾頓飽飯,僅此而已。
我將胃藥就著礦泉水輕輕一咽,看似隨意地對少年又問了一句:“對了,你們好好的江浙滬不待,跑到黔南這窮鄉(xiāng)僻壤的小鎮(zhèn)上來,到底是為了什么?”
“不是你們!是我們!”少年白了我一眼,語氣埋汰地說:“師姐,你這老毛病可真是討厭??!連咱們跑到黔南來是為了你!這么重要的事情,你都能忘了!”
我的角色一下子沒轉換過來,尷尬地咳了兩聲,接著問:“那啥……我真忘了,到底啥事?。俊?p> “還能有啥事?。 鄙倌昙钡溃骸皫熃?,你可是天生娘娘命,生下來就要大富大貴的!在這世上,覬覦你命格的人實在太多了!到你十八歲命格大成,有的是想奪舍,想害你的人!”
“好在三個月前,師父算出黔南以東的一座深山里,有個女孩的命格和你很像,若是將其找到,讓她當作替身能夠為你擋此一災。”
“為了這件事,師父前前后后一共準備了兩個月多月,這才帶著我和師兄,還有你,一路找了過來!”
“結果三天前,你和師兄打了個賭,竟然氣不過地半夜自己一個人跑了,只留下一張紙,說就算沒有我們和師父的幫忙,靠你自己你也能找到那個替身!”
少年的話說到這,恨鐵不成鋼地望著我問:“師姐?。∧阏f你平日里和師兄斗斗嘴也就算了,這種關鍵時刻,怎么敢來真的???”
我這下是真被礦泉水嗆到了,狠狠地咳了幾下后,才驚愕地對他問出一句:“所以,你們……額不,咱們到黔南來,是為了給我找個替身,替我擋災背命?”
“對?!鄙倌挈c頭。
“那替身長得什么樣子,叫什么名字?”我屏住呼吸,接著又問。
少年搖了搖頭,說:“沒見過,到底有沒這人兒,還不知道呢!”
“那……替身所在的黔南以東的那座山,到底是個什么地方?”我繼續(xù)問道。
少年想了想,說:“師父結合地圖,卦象,和風水推斷,那個地方叫什么鳳落……不對,好像叫落鳳村?”
少年話音落下的瞬間,我的心里立刻涼了半截,心道:在這世上真的有這么巧的事情?
“所……所以,咱們接下來就要去落鳳村了嗎?”我心驚膽戰(zhàn)地問他。
“廢話!”少年白了我一眼,說:“師姐,要不是你小性子上來,耽誤了三天,我們早就到了!”
瘋了?。?!
這簡直是瘋了?。?!
我差點丟了半條命,好不容易才從村里逃出來,怎么可能立馬回去送死?
我的臉色瞬變,整個人直接僵在了原地,剛吐出一句:“我不……”
最后一個去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少年看到前面站著的人,就像見著了鬼似的,立刻站的筆直,喊了一句:“師父!”
“師父?”我愣愣的抬起頭,正好對上一雙慈祥和藹,看不出任何銳氣與殺意的柔眼。
眼睛的主人大概六十出頭,穿著一襲青藍色道袍,扎著高高的道髻,精神抖擻,一身正氣,像極了書里寫的那種隱世高人。
可我見到他的第一反應卻是心虛……
畢竟我不是許辭悠的事情,就算能騙過少年,也不一定能騙得過歸一道長。
更何況……
他們此行的目的,大概率就是為了找我做許辭悠的替死鬼擋災。
我卻莫名其妙代替了正主站在這兒……
有那么一瞬間,我窘迫得都想往地里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