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個噴嚏
一片厚實的黑云緩緩飄開,露出身后那盞渾圓的月亮。
清冽的白光融入到人間的燈火,從玻璃幕墻向外看去,是一種怪異的安詳。
微弱的光線透過玻璃,將幕墻旁的人形照出剪影,剪影的輪廓掏了掏褲兜,摸出一個壓癟的煙盒。
他掃了一眼腳下的一堆煙頭,又凝重地望回?zé)熀小?p> “哎……”
長嘆一聲以后,他從煙盒中抽出了最后一支煙。
他寶貝般地將卷煙橫在鼻前,深深地嗅了又嗅,許久之后,他才不舍般從另一個褲兜中掏出了打火機。
細小的火苗從打火機中騰起,他那令人生懼的面容在火光中顯得愈發(fā)猙獰:
鼓腮之上是隆起的顴骨,凹陷的眼窩里卻有一雙凸眼,稀碎的眉毛,額間斜跨著一條長長的傷疤。
他嘴里的香煙還未觸及火苗,封閉的空間中一股離奇的氣流卻將火苗吹滅。
男人將香煙從嘴里取下,警惕地朝遠處的黑暗中喊道:“花姐是你嗎?”
黑暗中沒有回應(yīng)。
男子再次嘗試點燃打火機,又一股氣流吹來,熄掉了火苗。
“是誰!”沙啞的聲音中多了一絲怒氣。
“哈哈哈……”
黑暗中一陣嫵媚般的笑聲傳來,而后混雜著高跟鞋和地板碰撞的清脆聲響,交織著回蕩在空蕩的空間中。
響聲由遠及近,像是一場迫近的雷暴。
“黑八你還是這么開不起玩笑啊……”婉轉(zhuǎn)的語調(diào)中帶著些許慵懶?!斑@烏漆抹黑的也不開個燈……”
黑八迎步向前,來到高跟鞋女子身前:“花姐你可算是來了,這頂樓還沒裝修完,都沒通電……”
黑八話音未落,屋頂燈光齊齊亮起。
“花姐你這是……”黑八瞇著眼睛,還沒適應(yīng)突如其來的強光,“最近查得這么嚴,花姐你……”
黑八對女子的態(tài)度極為恭敬,他口里的花姐不過二十出頭的歲數(shù),一雙亮黑高跟皮鞋往上是一雙修長細直的白腿,青色的包臀裙和修身襯衣共同勾勒著曼妙的身姿。
女子朱紅的嘴唇微微一揚,一笑百媚。
她的眼神在地上倒伏的壯漢間掃視一圈,而后笑道:“我干什么了?不都是襲擊他們的那個人干的嗎?”
黑八恍然大悟般哦了一聲。
女子坐到一個昏迷的壯漢背上,脫掉高跟鞋,揉掰著腳腕,問道:“沒發(fā)現(xiàn)點什么?”
“除了……一張紅桃……K,沒有其他發(fā)現(xiàn)……連他用了什么手法我也看不出來……可能是我能力有限……”
黑八看著女子,咽了下口水,幻想著自己是那個倒在地上的壯漢,答起話來也結(jié)結(jié)巴巴的。
“什么?你知道K牌的階位意味著什么嗎?要真是惹到了K牌,你覺得他們還能完完整整地躺在這里?”女子赤著腳站起身,驚訝中還帶著不悅,“再說了,之前那個紅桃K都消失多年了,你覺得他現(xiàn)在會突然冒出來?還為了你手下這幾個歪瓜裂棗貿(mào)然出手?”
黑八撤開直勾勾的視線,恭恭敬敬地那張紅桃K雙手遞給女子。
“我也覺得不對勁,出手的也許就是個什么2345,弄了張K牌來故弄玄虛,畢竟現(xiàn)在那些小牌每天都過得提心吊膽的不是嗎?!焙诎隧樦拥脑挻蛑?p> 女子接過撲克,拿在手上搓了搓,又正反面翻轉(zhuǎn)著看了好幾遍。
“不管他是不是故弄玄虛,能弄到紅桃K的階位牌,怕是也不簡單……”
“他再厲害還能比我們還花姐厲害嗎?只要他敢壞我們財路,花姐就能斷他生路!”
女子聽到黑八的恭維,惡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黑八在兩年前還叫紅八,兩年時間,他才從紅桃到了黑桃,更別提他走了些禁忌的路子。所以對于他來說,眼前這個被稱為花姐的女人,是不得不好生巴結(jié)的人物。
盡管黑八并不知道花姐具體是什么階位,但他心里已經(jīng)認定了,能叫花姐的人起碼得是張花牌。
“行了,我得回去了,明天還要上班?!迸訌澭┥细吒а劬涂吹秸⒅约呵靶氐暮诎?。
她倒也不惱,反而故意蹲了下來:“咱們拿人錢財,替人消災(zāi),街對面那塊地,還是趁早收……”
話音驟然中斷。
黑八的視線也女子胸前移開,直直望向往窗外。
他們兩個都愣住了,許久沒再交流。
因為方才那一個瞬間,他們感受到一股龐大的精純能量從街那邊傳來。
女子低下頭,神情有些絕望:“把錢退給他們吧……”
她呆呆看著手中的撲克,心里不再抱有懷疑,更是多了些懼怕——這次接的任務(wù),看來是不能可能完成了……
……
蕭羽突然帶著趔趄地從電腦椅上撲騰下來,耳機線扯著鼠標鍵盤噼啪掉到地上,腳趾也踢到桌腳,發(fā)出一陣響動。
他也顧不上疼痛,拖著扯掉的一堆外設(shè)沖進了浴室。
“我還沒洗完呢,你憋不住了?”
夏卜荷沖洗著頭上的泡沫,眼睛瞇開條縫看著東張西望的蕭羽。
“你沒事吧?”蕭羽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愣愣看著正在淋浴的夏卜荷。
“沒事吃流流梅?”
“沒跟你開玩笑,剛才浴室里什么動靜?”
夏卜荷被蕭羽的傻樣逗樂了:“我就打了個噴嚏啊,倒是你,在外面劈里啪啦的,還拖著鼠標鍵盤進浴室,不心疼你的寶貝外設(shè)了?”
蕭羽解開繞在身上的耳機線,撿起和耳機線扎在一起的鼠標鍵盤,心疼般檢查著有沒有損傷,又皺著眉盯著夏卜荷。
蕭羽抱著一堆外設(shè)退到浴室門邊,朝夏卜荷問道:“你知道撲克牌里最小的牌是哪張嗎?”
“呃……你天天玩牌你還問我……是三點吧……”
“點數(shù)相同的牌怎么比較大小?”
“比花色?”
“哪個花色最大,哪個花色最?。俊?p> 夏卜荷被問得有點不耐煩,掬了捧水灑向蕭羽:“我哪知道你這些亂七八糟的,你今天怎么這么反?!?p> 蕭羽害怕外設(shè)打濕,將外設(shè)放回電腦桌后,又來到浴室門口,身子躲在門框后邊,只探出半個腦袋——害怕夏卜荷用水潑他。
“真的只是打了個噴嚏?”
“真的只是打噴嚏,沒有生病,不用吃藥……”
“我不是怕你生病……哎呀,說不清了,要不你再打個一個?”
“蕭羽你今天是咋了?神經(jīng)兮兮的……”
“你再打一個噴嚏我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