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借書
王素珍嬸子沒過第二天全村都曉得陳東在局子里的事了，看見陳東一夜沒有回來更是堅信了這個消息。
第二天全村下午隊長回村被追著問抽簽結果，他們村隊長幸不辱命的抽到了第三個使用收稻機的權利。
他帶來的這個消息引得全村歡呼，萬分慶幸沒有讓村長去抽。
期間田小蘭在家里看書，也不出門。
一個嬸子提著籃子來看她，籃子上被碎花布蓋的嚴嚴實實的，“小蘭啊，你說你好了那么久姨也沒來看你，今天我沒事來看看你，你手里拿的什么??？”
話都這么明顯了，田小蘭怎么可能聽不出。
不止她，之前已經(jīng)來了好幾波人了，現(xiàn)在還有人圍在她家院外不死心的溜達。
田小蘭扯起嘴角笑道：“書啊，還能是什么?！?p> “什么書?。磕芙栉液⒆涌纯床?？不白借，姨筐里有五個雞蛋，你不要嫌棄啊?！倍犯闪训淖齑骄执俚拈_口，聲音不自覺的有些顫抖，硬是把雞蛋往她手里放，這幾個雞蛋是她從別家借來的。
嬸子家里貧困，家里孩子因為沒錢的早早就輟學了，成績很好老師還曾經(jīng)來勸家里改變主意，被她爸給打了出去，罵女兒是“賠錢貨”，丈夫成天喝酒打牌不著家，一回家就家暴母子母女二人。
冬梅嬸子和桂花是一個村的，她家里前十幾年光景不好，飯都吃不上，把她用幾袋糧食嫁給狗蛋家做媳婦的，為了給他弟弟娶媳婦，還在最后叮囑她沒事不要回家，沒她的食兒。
在婆家的日子過的不好，男人和婆婆只當她是奴隸，就算懷了孕還是要下地干活，躲不了一天懶，生了孩子過后，婆婆說她是個連兒子都生不出要她有什么用，之前花的糧食都可惜了！害她在鄰居面前頭都抬不起來！而男人也說都是她的問題，一遇到不順心的就打她罵她，就算婦女主任來管，他也照樣不給面子。
田小蘭想到這里，也能理解她的不容易，索性她也已經(jīng)看完了，“喜歡你拿去看吧，不會的可以來問我?！?p> 然后把雞蛋接過來放進廚房的碗里。
劉冬梅小心翼翼的把書捧起來，她也知道這本書遭村里人惦記，把書藏進籃子里。
“哎，你真是個好人?！眲⒍氛嬗X得她變了，說不出哪里不一樣。
田小蘭瞅見一個人影，細看是素珍嬸子又扒在竹籬笆那兒偷聽，聲音太小啥也沒聽到。
王素珍見她出來趕緊跑過來，攔住去路問：“你去她家干什么？”
“我家沒柴了，來借柴?！眲⒍防_遮布給她看。
王素珍看也不看，蔑視的看著一筐粗枝爛葉，想也不想的開口：“冬梅，你家男人準你出來啦？你來找誰的？不會也是為了那本書吧？要我說你就別想了，你男人不是那塊料?！?p> 王素珍才不信她，從沒有看見她主動去誰家串門，今天提著籃子去方桂花家擺明有事求她，“是不是她不給你，她就是摳搜的很，虧我以前還覺得她是個好的！”
“是啊，我還是早點回去給他們弄飯，不然我男人……”劉冬梅附和著，話就說了一半，剩下的都知道。
“哎哎哎，別走啊?！敝皬奶镄√m家出來的哪個不是，而她像耗子見了貓一樣躲著她，有些不對勁。
冬梅拿著書快步離開，書就在籃子的底座下面，她用手臂抬著，才沒讓書掉下來。
走回家關好門，才敢拿出來，這書放以前都是某些人說的資本主義的毒瘤，自從恢復高考后，現(xiàn)在卻是很多人難以買到的書籍。
更何況她們這個窮鄉(xiāng)僻壤的，更是有錢也買不到，回到家，籬笆墻上的茅草裸露在外面，家里連吃飯的桌椅床也沒有，都被賣了，要不是她在恐怕孩子早就沒了。
回到家就看見煙囪里冒出的白色煙霧，悄悄走進廚房，看見女兒在廚房蹲著吊在房梁上垂下的小鍋邊，聽見“咕嚕?！钡乃_了的聲音，鍋和地有一個手掌的距離，下面燃火。
“秀兒，快看娘給你帶啥回來了。”急忙把手托著的書抽出來。
劉冬梅雖然不懂，但看著秀兒急忙跑過來，拿到書驚喜的翻閱著，她就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謝謝媽。”王秀眼眶微紅，一遍遍輕柔的撫摸書頁。
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看過書了，家里的書早在之前就被爸搶去賣錢買酒喝了，什么也沒給她留下。
等看清書名，吃驚的瞪大雙眼，“媽，你怎么會有這本書？”
“媽找田小蘭借的，她說了不會都可以去找她問。”
其實劉冬梅是在鋤地的時候聽見她們閑聊時得到的這個消息。
“她那么好？”王秀兒不敢置信的說出心中的疑問。
“人真的很好說話，不像外面?zhèn)鞯哪敲磧础！痹舅€提心吊膽的怕她不借她，沒想到她非但沒有看不起她，還笑著和她說話，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感受到尊重了。
“嗯嗯，我曉得了?！蓖跣銉合嘈潘龐尩难劬?，翻開第一頁看了起來。
沒看幾頁后面的結構維修就不太懂，抬起酸軟的脖子就聽見王狗蛋罵罵咧咧的進門。
劉冬梅猜測他又是在外面受了氣，回來發(fā)瘋。
他打開鍋蓋，發(fā)現(xiàn)又是野菜，“你們這倆敗家娘們，不是老子養(yǎng)你們，都不知道死哪去了！雞蛋去哪了？就給老子吃野菜，不讓我吃是吧，都別想好過！”
他踉蹌走曲線過來要扇劉冬梅巴掌，王秀兒繞到他后面踹他屁股一腳，王狗蛋一撲騰，就撞到了小鍋上，滾燙的熱水飛濺在他的腿上。
灼燒的痛讓王狗蛋頓時醒酒，躺地上邊打滾邊哀嚎：“哎呦，我的腳，謀殺??！”
“殺豬啊，吵死個人！等會我就拿針把你們嘴縫上！”睡夢中的婆婆被吵醒，趕快過來連鞋都沒來的及穿。
看見她的好大兒在地上，其他兩個站旁邊一動不動，呂招娣怒罵道：“養(yǎng)到你們有什么用，害我兒子被燙了，等會給你們算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