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初夏，廣州的天氣是很舒服的。尤其晚上，溫度是剛剛好，風總是和緩的吹著。蚊子是有的，不過樓頂露天餐廳的老板，總是在餐廳營業(yè)前燒一次艾草，就殺死了不少。再點一點驅蚊的東西，加上樓頂江邊的風，是沒有感覺的。
安康成先在餐廳選好了座位，靠江邊這一側，點好餐，就等著秀兒過來。特意選了件白色的T恤穿著。本來想控制著不抽煙，但等待過程的點點焦慮，還是抽開了。邊抽邊看手機信息。
約莫近七點的時候，秀兒信息說到了。安康成趕緊坐著那個嘎吱作響的老電梯下去。本來這里是一個工廠，所以電梯也是那種運貨的電梯。老舊、工業(yè)味濃厚。
秀兒在臨江大道上。站在路邊。高高的，路燈印著她黑色的裙子和白色的珍珠項鏈。安康成趕緊迎上去。微笑著，安康成有點拘束的說：“要往這里邊來?！毙銉荷钌畹目戳税部党梢谎?，眼角帶著調侃的笑，跟著就走過來了。
要穿過一段30米的有點黑的路，再右轉到一棟破樓的下面，才能找到電梯。本來這樣的地方，女孩子都會開始警惕起來。安康成覺得秀兒完全沒有。她開心的跟著他走。完全不介意下面的黑和雜亂。
上了電梯，安康成又局促起來。秀兒拍拍他，說：“你怎么發(fā)現(xiàn)這個地方的？這么有特色。”
出來電梯，還是一派很文藝的感覺。白色的墻壁，簡潔的布置，一些畫作，有造型的燈，無邊無際的城市夜景。餐桌是老船木制作的，粗糲原始。
坐下來，秀兒開始打量江對面。辨認了一下那里是哪里。轉過來，再微笑著看著安康成。秀兒的眼睛大大的，總是有流轉的眼波。這也使安康成覺得眼波這個詞很偉大，原來只有這個詞才能形容眼睛里的這種感覺。
餐廳老板過來問喝點什么，安康成看向秀兒，秀兒說：紅酒吧，有什么紅酒？
對于安康成這樣的人來說，在用餐時候點紅酒還是沒想到的。招待時候是喝過，但自己和朋友吃飯，不是白酒就是啤酒。點個紅酒那種調調是沒有心理準備的。
安康成沒話找話的說項鏈好看。秀兒就笑著講這個項鏈的來歷。她們算是南方第一批模特，然后很快就有了國內比較大的名聲。因為少嘛，新鮮事物，很容易就推廣開來。演出很多。還有海外演出。去過東南亞很多國家。這個項鏈就是馬來西亞一個拿督送的。
“我還有很多在各個國家收到的禮物，都很有意思。那天去我家我給你看”。
秀兒也問起安康成的一些事情。安康成講自己的家鄉(xiāng)，沈從文的小說，湘西的種種奇事。說起大學，同學們的種種好笑的故事。大名校的故事，秀兒還是聽得津津有味的，也覺得很好玩。
安康成說：“偶像嘛，在粵港這邊都是指那些明星嘛。我們讀大學時候，有個女孩子，長得高高的，又白又美。大家也不是很敢去搭話。就是早上跑早操的時候，大家發(fā)現(xiàn)她的。也不知道名字啊，我們專業(yè)的男同學就統(tǒng)一用偶像來稱呼她。每天早上大家起床去跑操的動力就是可以見到偶像。發(fā)現(xiàn)她來了，我們班這些男生就全跟著她跑，形成一個特別奇怪的景觀，就好像一群大雁一樣，一個頭雁，跟著一堆歪瓜劣棗?！?p> 秀兒想想這個場景也覺得很好笑，就咯咯的笑著。秀兒是那種完全不裝矜持的女子?？赡苁且驗槊赖讲挥萌ハ朊啦幻肋@個事情吧。安康成想：很多時候，當你去想你成績好不好的時候，你成績一定是不好的，或者頂多是一般好的。真正很好的學生，是不想成績的事情的。美也是一樣，當年要去追求或者衡量美不美的時候，美其實是離著距離的。那些真正的美人，會完全不需要去想這個，她們從懂事開始，她們就是美的本身。那些女人韻味足夠的女人，她們也不用裝斯文、裝矜持，她們任意的言談舉止，就是女人味本身。
安康成在心里這么感嘆著。碰了杯，喝了酒，也放松了很多。就拿出煙，說想抽支煙。秀兒說：抽啊，我也有。秀兒拿起自己的小包，把細細的女士煙拿出來。二人就邊抽邊聊，更自在起來。
樓頂上一共有個五六桌客人，慢慢的就有人吃完就走了。九點鐘左右就剩下安康成二人。安康成建議把椅子搬一下，二人并排直接對著江面坐著。燈光印著珠江的波紋，很有一種綢緞的質感。二人也喝完了一瓶紅酒。看起來都不是能喝酒的人，帶著一種微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閑話。
安康成講了個笑話，現(xiàn)在的安康成怎么也想不起來講了個什么笑話。秀兒就覺得很鬼馬，說：”怎么這么壞的！“。這個時候兩個椅子已經(jīng)靠得很近。安康成稍微一側頭，秀兒的眼睛就在眼前，頭發(fā)的香味直往心里鉆。內心一蕩，鬼使神差的就親上了秀兒的嘴唇。秀兒沒有動，安康成繼續(xù)深吻。親了好一會，安康成清醒了點，坐直了身體，又側過頭看秀兒，秀兒微笑著望著江面。風吹過樓頂，整個世界都是香的。安康成伸手過去，拉起秀兒的手，秀兒也回應的握住。
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什么了。老板也要打烊的時間了。于是二人坐電梯下去。電梯里二人對視，又情不自禁的緊緊抱在一起。
在臨江大道上，安康成問秀兒回哪里？秀兒說番禺的一個花園小區(qū)。安康成攔了一輛出租車，告訴了司機去哪里，秀兒就先走了。安康成又走到江邊，心潮起伏的抽了一陣子煙，再順著臨江大道走了好一會兒，才打車回去住處。
安康成躺在床上，拿過一本書，正好看到顧城的幾句詩：
只有一次
花都開了
開得到處都是
然后
就是孤單
安康成沒有感到孤單，只是覺得這一刻全世界的花都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