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說道：“東勝國被滅國？”
“你還記得?！?p> “我聽說他們被海盜炸毀了漁船和島嶼?！?p> “事情沒有那么簡單。東勝國是個海上小國，同時是我朝海上咽喉，加之他們的海域?qū)拸V，海物豐富，每年我朝送出去的銀子數(shù)不勝數(shù)。雖兩國百年來相安無事，可咱們的陛下早有意圖之?！?p> “海上小國，彈丸之地，出兵攻打有損人道。皇帝和朝廷都會背上罵名。況且臨海幾州與之貿(mào)易百年，拿出去的銀子不少，可東勝國送進來的銀子也不會少。東岸富庶，全靠這個海上小國。”
“你說的一點不錯。想要拿下東勝國，又不失人心不是件好辦的事。恰巧那年海盜盛行，陛下還為東勝出過兵剿滅海盜。，此事成為兩國佳話。可惜那年秋天海盜卷土重來，臨海幾州受損嚴重，海防薄弱的東勝更甚。趁此機會，陛下出手了。”
她險些沒站穩(wěn)，東勝國滅國，據(jù)說海上漂浮的都是尸體。有些人沒被炸死，活活在海上被淹死。還有的飄到了海岸邊，尸體潰爛形成一座座尸山。不少人因此恨絕了海盜，沒想到竟是皇帝所為。
“東勝滅國后，對我朝有百利而無一害，現(xiàn)在臨海幾州如此繁榮，全靠陛下這一步險棋?！?p> “你們是什么時候知道這件事是陛下所為？”
“陛下能瞞住百姓和別國，因為國庫未動一分一毫，國家軍火庫未被開啟。想要瞞住朝臣就難，大家歸罪與海盜，不過心照不宣罷了。東勝國消息傳來，你父親就猜中了七八分，當(dāng)即寫信告訴我切勿輕舉妄動。滅東勝國的不會是別人，皇帝指使的人一定是九皇子。九皇子的舅舅雷士風(fēng)是驃騎將軍，他從南方出兵方便得多。我認為你父親說的有理，炎山的軍火庫與陛下脫不了干系，否則周常用之死不會被悄無聲息地壓下去。就在我決心放過此事，與你父親平安度日的時候，刑部趙柯良查案查到了九王爺頭上。”
“趙柯良，是與父親同時被斬首的趙大人嗎？”
“正是，不過他最開始不是為了軍火庫的事，而是為了長生不老藥。你可能不知道，永崇帝因長生不老藥干過許多糊涂事。陛下登基后嚴懲制藥一黨，把他們當(dāng)做禍國殃民的罪人定了死罪。開朝以來，凡是煉制所謂長生仙丹的道人都被陛下嚴懲，他由此被百姓視為勤政愛民，法度自然的好皇帝。趙柯良本性剛烈，是個查案的好手，可惜他不通為官之道，手底下也沒個機靈人。他追查此事，一查就陷進去了，不僅牽扯了許多九王爺?shù)娜?，就連太子也稀里糊涂地摻和進來?！?p> “太子率直，趙柯良這樣的人恰好能入他的眼。想查九王爺，有太子的支持定會輕松許多。而他們查到最后，查到軍火庫就變成順理成章的事?！?p> “都沒有到最后，因為九王爺煉制長生不老藥的地方也在炎山。趙柯良順藤摸瓜，連煉丹老道也揪了出來?！?p> 她長吁一口氣，道：“原來是這樣?！?p> “我提醒過趙柯良幾次，話不敢說得太滿。最后你父親急了，寫了兩封信交代原委，一封給趙柯良，一封給了當(dāng)時替趙柯良聯(lián)絡(luò)太子的齊汝。那兩封信寫得不算晚，但誰也沒想到九王爺會截下你父親的信反咬一口，或許那不叫反咬一口，私制軍火需要一個人來頂罪，太子的人撞上來，他高興還來不及。后面的事你應(yīng)該都知道了，太子被禁足思過，你父親因那兩封信進了大獄。我因未踏出京城一步，又沒有與太子互通書信逃過一劫。不過也僅是逃過一劫而已，九王爺?shù)娜怂浪蓝⒅?，我想去蘇州搭救你們也不成，只能稱病在家。幸而主理此案的人是秦相，他想盡辦法給我送了信，說蘇州幾人合力救出了你?？傻任液退s到蘇州，他們卻告訴我你走丟了。”
“秦相？他不是……”
“罪魁禍首？并不是，他主理此案，相當(dāng)于接了個燙手山芋，但他不能不接。他看似心狠手辣，實則一片丹心。為了不讓更多人牽涉其中，他將關(guān)于此案的卷宗統(tǒng)統(tǒng)藏了起來，對外宣稱全部焚毀。換作其他人，可能被斬首的人會更多。你父親替人背了黑鍋，他何嘗不是當(dāng)了陛下的儈子手。他不是太子的人，也不是九王爺?shù)娜?。你能活下來，全靠他從中斡旋。你見過他的女兒秦湘嗎？他每每提到，都會說起天底下還有一個走丟的林小妹。他雖未與你謀面，可這些年他一直在打聽你的消息?！?p> 她聽王敬說完，心中感慨萬千，道：“那年我父親用一個死囚的尸體將我替換出大獄，我被人丟到了亂葬崗。一路輾轉(zhuǎn)到京城，因我父親的罪過，我不敢與舊人相認，若不是伯父如此坦誠，我不敢承認我的身份?！?p> “天意弄人，我們在亂葬崗尋了你三天三夜，誰能想到一個小女子能獨自走那密林山崗?！?p> “今日我才明白父親讓我立誓的道理，才明白我恨錯了人?！?p> “恨？小妹，不，你不該有恨，你恨的人輕而易舉就能捏碎你，你要好好活著，無怨無悔地活著。”
“我明白?！?p> “你愿意跟我去登州嗎？”
“我不能離開京城。”
“因為文正？我聽說他為了你跟他父親翻臉了。”
“不是因為他，伯父，他似乎在查我父親的案子?！?p> 王敬笑道：“不僅是他，太子也在查，不過你放心，他們查不到什么。等太子成了皇帝，我和秦相自會告訴他真相，時機未到，你父親的案子不能碰?！?p> “小妹代林家謝過。”
“離那天不遠了。”王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