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餓殍
虞錦禾瞳孔微微一縮,手下意識的一伸又因為理智縮了回去,差點忘記自己的身份了。
那輛馬車看到前面跪著的人,并沒有任何停止,而是直直朝著婦女的方向撞了過去。
顧景明足尖一掠,瞬間就飛身到了婦女跟前,他的手抓住了婦女后頸領(lǐng)子,就跟拎小雞一樣把人給拎起來,往旁邊一側(cè),避開了車架。
旋即,他扔出了不知道什么時候抓在手里的兩顆石子,絆住馬腿,那馬兒吃驚受痛,一下子就往前撲,馬夫跌落馬車,往旁邊滾了好幾下。
車架里面卻沒有人,而是跌跌撞撞地摔出了一個盒子,啪嗒啪嗒在地上轉(zhuǎn)了幾圈,打開了,里面放著幾顆荔枝。
“誰?知道這些東西是往哪里送的嗎?竟然敢攔住車架,我看你是不想要命了?!瘪R夫從車上并沒有第一時間道歉或者解釋,站起來就頤指氣使地說。
顧景明上前走兩步,“我還沒有開口問你,看到人不知道避讓?你竟然就敢問我的名諱了?”
馬夫看了看他。
虞錦禾綁了他這么長時間,他衣服也沒有換,此刻看上去還挺狼狽。
馬夫見人下碟,語氣十分不好地說,“我管你是誰,知道這是送給誰的嗎?荔枝要是摔壞了你可擔(dān)當(dāng)不起?!?p> 說罷,連忙捧起盒子,瞪了那些如惡狼一樣盯著荔枝的流民,“看什么看?不是你們能吃得了的東西,當(dāng)心臟了娘娘要吃的荔枝?!?p> 虞錦禾心下有些無語,狗仗人勢多少也有個度,這里全是流民,一人一口都夠把這個狗奴才給啃得骨頭都不剩下了。
畢竟人到了這種程度,大概就什么都不怕了,法不責(zé)眾嘛。
“哪一宮的娘娘這么了不起,我們幾天幾夜沒有吃飯了,就指著陛下能賞一口粥,等不到粥,倒是先看到了貴人的荔枝?!绷髅裰姓境鰜砹艘粋€雙目炯炯的少年,“陛下就是這么當(dāng)國君的嗎?戰(zhàn)士軍前半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我不服。”
虞錦禾若有所思地看著那少年,這小孩雖然面帶臟污,但是仍然能看出他的面相很有福氣,天庭飽滿,地閣方圓,觀他談吐,應(yīng)該也是有讀過書的,邏輯十分清晰,將來應(yīng)該是有一番作為的,倒是一個可塑之才。
“不服?陛下能給你一個容身之所,沒有把你從這里趕走,你就感恩戴德吧!如果不想待著就快點滾。”馬夫不屑道。
“不得民心者想要長久安心坐在那個位置上,是不可能的。你今天趕我們走,不要后悔。”
馬夫還想要在說什么,被顧景明打斷了,“誰都沒有資格趕你們走。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顧景明眼神何其毒辣,果然也看出此子非池中之物。
“你又是誰?你們京城的人,為何問人名諱不會先自報家門?”少年冷冷地說道。
“我叫顧景明。”
這話一出,小孩臉色沒有什么改變,“我叫阿聞?!?p> 馬夫卻是大驚失色。
馬夫這才想起要認真打量一下顧景明,觀他外袍臟污,但是神色舉止難掩貴氣,也不知道是怕了還是嘴硬,“你敢冒充王爺?”
顧可是王姓,阿聞信了七分,他打量了顧景明幾眼,“你真是王爺?”
虞錦禾上前,故作不解地問道,“我說,在我朝如果冒充王爺是一個什么罪名?”
顧景明身邊的小廝倒是很配合,他做了一個殺頭的動作。
虞錦禾更加配合地捂住嘴,“哇,這么嚴重?”
小廝有些驚訝,旋即眼中流露出了濃重的笑意,他點了點頭。
馬夫臉色一白,直接噗通一下跪下了,“景王,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小的知道錯了,您放過小的吧!”
虞錦禾略有嫌棄地說,“真是瞎了你的狗眼,我們景王相貌堂堂風(fēng)流倜儻你都認不出,還敢在他面前逞威風(fēng),如果今天遇到的不是他,而是一個普通人,豈不是只能任由你踩低捧高,吃啞巴虧了?”
小廝看了她一眼,這下不敢胡亂叫囂了,能跟在景王身邊的人肯定也不會普通,只是磕著頭,“小的眼拙?!?p> “哼哼,現(xiàn)在認錯晚了吧。”一轉(zhuǎn)眼,看到顧景明似笑非笑地盯著自己,虞錦禾立刻改口說道,“我們王爺寬宏大量,你還是聽候他處置吧?!?p> “本王看你挺能掰扯的,怎么不繼續(xù)?”顧景明不緊不慢地說道。
“王爺說笑了,我不過就是一個路見不平多說兩句的雜碎而已,哪敢在您面前班門弄斧?!?p> 顧景明越發(fā)懷疑了,堂堂千金大小姐,平常大抵都被家里慣壞了,為什么虞錦禾身上一股圓滑的市井氣,跟個小混混一樣。
虞錦禾這人不可信,得多加提防。
顧景明沖著馬夫伸出手,“這應(yīng)該是給蘇妃的,給我吧,我正好要進宮一趟。”
馬夫神色猶豫。
“怎么?需要本王把令牌給你?”顧景明挑眉,不怒自威道。
馬夫神色諂媚,立刻笑著把手中盒子遞給了顧景明,“王爺能親自幫小的走一趟,小的感激不盡呢?!?p> “不用感激,因為你不用再回去了。”顧景明不急不慢地補充了一句。
馬夫臉色大變,知道自己斗不過,十分識時務(wù)地跪下聲淚俱下道,“王爺,小的知道自己剛剛說錯了,請您給小的一次機會吧!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就指望著小的一個人養(yǎng)著呢,容不得小的有半點閃失啊!”
“既然知道錯了,就應(yīng)該接受懲罰。”顧景明卻是半點不留情。
他身邊的小廝聲音也沒有半點波瀾,只是做了一個驅(qū)趕的動作,“走吧!王爺素來說一不二,他既然說出口的話,是不會改變的?!?p> 馬夫尤不甘心地咬唇問道,“王爺真的這么絕情嗎?”
“你可以選擇自己離開,或者我叫人送你離開?!鳖櫨懊鲝念^到尾語氣平靜。
馬夫終于放棄了,跌跌撞撞地離開,片刻后又回頭深深地看了這邊一眼,眼神之中滿是怨毒。